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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一点芳心两处开 > 第17章 日暮蹑履出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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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自京赴奉先咏怀其二》杜甫.诗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晚上,柳郧躺在床上瞑目凝思:“一年到头,都为老百姓发愁、叹息,想到他们的苦难,心里像火烧似地焦急。尽管惹得同僚们的冷嘲热讽,却更加激昂无比,引吭高歌,毫不泄气。我何尝没有隐居的打算,在江海之间打发日子,岂不清高?只是碰上个像‘尧舜’那样的皇帝,不忍心轻易地丢下他,自己去逍遥……”

    他将当时的弊政,一条一条的列举出来,花了整整的三天工夫,拟成了一通剀切详明、淋漓沉痛的奏疏。自己看了又看,改了又改,觉得语语妥当,字字动听,方才携了文槁到都堂来和诸臣相会,预备列名入奏。

    当柳郧兴匆匆地到了都堂,见御史台、翰林院、集贤院各位大臣都已到齐。见柳郧来了,都起身迎接道:“柳平章已至,奏疏的底稿,想必拟就了,我们在此恭候多时,都要拜读柳平章的奏疏,一开眼界。”

    柳郧听了众官的言语,一面谦逊,一面从袖中取出奉稿。

    员外郎宋文瓒恭身接过,说道:“诸位大人都要拜读柳平章的文章,一时哪里能够普遍观览,还是由下官捧读一遍,大家静静地细听,比起彼此挤在一处争着观看,倒可以省些力气。”

    众人齐说:“此话有理,那就请宋大人朗读一遍吧!”

    宋文瓒将柳郧的奏稿举得高高的,站立在正中,提起了高调,一字一句地诵读起来。此时,在都堂内的朝臣们都以争观为快,早已如栲栳一般,打了个大圈儿,将宋文瓒围在中心,鸦雀无声的静听宣读奏疏[1]……

    宋文瓒刚刚读完,一片掌声不绝入耳。

    大家不约而同的齐声道:“好极!好极!近今的弊政,尽被柳平章一一说出。此奏上去,除非皇上不加披览,如果得邀圣鉴,定卜感动圣心,一一施行的。我们快快会衔,一同进呈吧!”

    众人正要列名,却见倒剌沙微微冷笑,“柳平章的奏稿固然笔大如椽,只可惜迟了一日!要是在昨日此时具奏入宫,还可仰邀圣览。可是柳平章到得今日方才拟就,皇上的御驾已于今日黎明时光启跸巡幸上都去了。若以程途计算,已是离京很远了。空令诸位大人会衔签名,乃是多此一举,劳而无功。我不但替柳平章可惜这篇锦绣文章,也代诸位可惜未能列名会奏,博得诤谏之名。”

    众人听得此言,不禁人人惊异,一齐举目看着说话的倒剌沙。

    【二】《自京赴奉先咏怀其三》杜甫.诗

    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

    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

    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

    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

    柳郧见倒剌沙语存讥讽,有意奚落,便愤然作色地说:“左丞不愿会衔尽可自便,何必捏造事实,纷乱视听呢?”

    倒剌沙冷笑道:“我好意通知诸位大人,圣驾已于午夜之时召集御林军和扈跸的文武,同皇后、两位贵妃一起启行。因为要赶赴上都另有特别要务,所以匆匆登程,未曾宣示行期,满朝臣僚都不知道。我因蒙皇上特降密谕,留守京师,才有这个消息。但我也是在御驾临行之时,才知道此事的,并非早得消息有意隐瞒,不让诸位大人得知。”

    众人见倒剌沙正言厉色,侃侃而谈,不像是胡说,便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地站着,都没了主意。

    此时,柳郧也知道倒剌沙并非戏言,只有陪着笑说:“下官秉性粗率,刚才语言之间多有得罪,左丞万勿介意。只是皇上前日虽欲巡幸上都,圣意还在犹豫之间,为何昨夜忽然启跸,并且还要携了正宫娘娘和两位贵妃一同前往。左丞既奉谕旨留守京师,谅必深悉其中的原因,不妨说与我们听听,免得大家狐疑不定哩。”

    倒剌沙道:“柳平章不要疑心,老夫早就声明在前,皇上临行之际我才得知消息。至于圣驾何以忽然于夜间突赴上都,并携带皇后、贵妃同行的原故,实在是一无所知,绝非有意谨守秘密,知而不言。况且留守京师的人,也不止只我一人,还有旭迈住、燕帖木儿和你柳平章三人,你们也是有旨意留守京师的。不过,这道旨意是皇上命内监密交于我的,命我今日在都堂宣示。刚才因柳平章到来,诸位大人忙着要看奏稿,我也没来得及宣布,既然现在已经空闲,我就宣读上谕。”说着,请过泰定皇帝的手谕,一字一句地宣读了一遍。

    此召果然是命倒剌沙、旭迈住、燕帖木儿、柳郧等留守京师。并有一行附注:“皇太子与正官皇后及两贵妃皆随朕同赴上都,在京诸臣应小心谨慎,恪守尔职,俟朕回京之时自有升赏。”

    柳郧和满朝大臣听了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面面相视。

    看着倒剌沙那得意的样子,柳郧心想:这个蚂蚁般的小人,只为谋求舒适的小窝,整天钻营。我为什么要羡慕百丈长鲸,常想在大海里纵横驰骋呢?

    他又看看了默默无言呆立着的众臣,又想:如今的朝廷上,有的是栋梁之材,要建造大厦,难道还缺少我这块料?可是连葵藿的叶子都朝着太阳,我这忠诚的天性,又怎能轻易改掉!

    随即,柳郧发言道:“圣驾虽赴上都,我们的奏章仍应会衔入奏,能邀圣恩俯允逐条施行,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即使圣上不允施行,或且有什么谴责罪戾,也是尽我们臣子之心。我打算就此追踪圣驾,赶往上都,亲自递呈。好在留守京师的责任还有左丞相等三位大人在此,可以无甚忧虑。”

    诸大臣闻得此言,尚未回答,宋文瓒早已从旁说道:“柳平章所写之疏,甚为小人所忌,唯恐递将上去,定被内臣等从中阻隔。倘若亲赴上都面陈此疏,那是最妙的了!晚生不才,愿随柳平章一同前往。”

    柳郧说:“得你同行,那可真是好极了!奏稿虽具,尚未缮写,誊清一事要费你的心了。”

    宋文瓒道:“誊写奏章,晚生理当效劳,只是此奏既由诸位大人会衔,须得在此写好由诸位大人签了名,携带前去,便可立即进呈。倘若到了上都再行誊写,还要送回此处签名,那就未免太费周折了。”

    柳郧连连点头说:“此言甚是!便请你速即誊清,到了明日请诸位大人签名,由鄙人携往上都,面奏圣上是了。”

    商议既定,百官各自散归,宋文瓒也回到寓内,连夜将奏章写好,并将会议各官的职衔一齐写上。等到了次日,请众人署了名,便同柳郧驰赴上都。

    ————————————

    注释

    [1]柳郧[张?]奏疏的内容:

    国之安危,在乎论相。昔唐玄宗前用姚崇、宋?则治,后用李林甫、杨国忠,天下骚动,几致亡国,虽赖郭子仪诸将,效忠竭力,克复旧物,然自是藩镇纵横,纪纲亦不复振矣。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布置邪党,奸惑蒙蔽,保禄养祸所致,死有余辜。如前宰相铁木迭儿,奸狡险深,阴谋丛出,专政十年,凡宗戚忤已者,巧饰危间,阴中以法,忠直被诛,窜者甚众。始以脏败,谄附权奸失列门,及嬖幸也里失班之徒,苟全其生。寻任太子太师。未几仁宗宾天,乘时幸变,再入中书。当英庙之初,与失列门等恩义相许,表里为奸,诬杀萧、杨等以快私怨,天讨元凶,失列门之党既诛,坐邀上功,遂获信任。诸子内布宿卫,外据显要,蔽上抑下,杜绝言路,卖官鬻狱,威福己出,一令发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己,其祸立至,权势日炽,中外寒心。由是群邪并进,如逆贼铁失之徒,名为义子,实其腹心,忠良屏迹,坐待收系,先帝悟其奸恶,仆碑夺爵,籍没其家,终以遗患,?k成弑逆。其子锁南,亲与逆谋,所由来者渐矣。虽剖棺戮尸,夷灭其家,犹不足以塞责。今复回给所籍家产,诸子尚在京师,夤缘再入宿卫,世祖时,阿合马贪残败事,虽死犹正其罪,况如铁木迭儿之奸恶者哉!臣等宜遵成宪,仍籍铁木迭儿家产,远窜其子孙于外郡,以惩大奸。

    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明纲常,别上下也。铁失之党,结谋弑逆,君相遇害,天下之人,痛心疾首,所不忍闻,比奉旨以铁失之徒,既伏其辜,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不花、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亦已流窜,逆党胁从者众,何可尽诛,后之言事者,其勿复举。臣等议古法弑逆,凡在官者杀无赦,圣朝立法,强盗劫杀庶民,其同情者犹且首从俱罪,况弑逆之党,天地不容,宜诛按梯不花之徒以谢天下。

    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臣而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国。盖生杀予夺,天子之权,非臣下所得盗用也。辽王脱脱,位冠宗室,居镇辽东,属任非轻。国家不幸有非常之变,不能讨贼,而乃觊幸赦恩,报复仇忿,杀亲王妃主百余人,分其羊马畜产,残忍骨肉,盗窃主权,闻者切齿。今不之罪,乃复厚赐放还,仍守爵土,臣恐国之纪纲,由此不振,设或效尤,何法以治。

    且辽东地广,素号重镇,若使脱脱久居,彼既纵肆,得无忌惮;况令死者含冤,感伤和气,臣等议累朝宪典,闻赦杀人,罪在不原,宜夺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

    刑以惩恶,国有常宪。武备卿即烈,前太尉不花,以累朝待遇之隆,俱致高列,不思补报,专务奸欺,诈称奉旨,令撒梯强收郑国宝妻古哈,贪其家人畜产,自恃权贵,莫敢如何,事闻之官,刑曹逮鞫服实,竟原其罪,辇毂之下,肆行无忌,远在外郡,何事不为!夫京师天下之本,纵恶如此,何以为政?古人有言:“一妇衔冤,三年不雨。”以此论之,即非细务。臣等议宜以即烈、不花,付刑曹鞫之中卖宝物,世祖时不闻其事,自成宗以来,始有此弊。分珠寸石,售直数万,当时民怀愤怨,台察交言。且所酹之钞。率皆天下穷民膏血,锱铢取之,从以?挞,何其用之不吝!夫以经国有用之宝,而易此不济饥寒之物,是皆时贵与斡脱中宝之人,妄称呈献,冒给回赐,高其直且十倍。蚕蠹国财,暗行分用,如沙不丁之徒,顷以增价中宝事败,具存吏牍。陛下即位之初,首知其弊,下令禁止,天下欣幸。臣等比闻中书,乃复奏给累朝未酬宝价四十余万锭,较其元直,利己数倍。有事经年远者,计三十余万锭。复令给以市舶番货。计今天下所征包银差发,岁入止十一万锭,已是四年征入之数,比以经费弗足,急于科征。臣等议番舶之货,宜以资国用,纾民力,宝价请俟国用饶给之日议之。

    太庙神主,祖宗之所妥灵。国家孝治天下,四时大祀,诚为重典。比者仁宗皇帝皇后神主,盗利其金而窃之,至今未获,斯乃非常之事,而捕盗官兵,不闻杖责。臣等议庶民失盗,应捕官兵,尚有三限之法,监临主守,倘失官物,亦有不行知觉之罪。今失神主,宜罪太常,请拣其官属免之。

    国家经费,皆出于民。量入为出,有司之事。比者建西山寺,损军害民,费以亿万计,刺绣经幡,驰驿江浙,逼迫郡县,杂役男女,动经年岁,穷奢致怨。近诏虽已罢之,又闻奸人乘间,奏请复欲兴修,流言喧播,群情惊骇。臣等议宜守前诏。示民有信,其创造刺绣事,非岁用之常者悉罢之。

    人有怨抑,必当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辨。平章政事萧拜住,中丞杨朵儿只等,枉遭铁木迭儿诬陷,籍其家以分赐人,闻者嗟悼。比奉明诏,还给原业,子孙奉祀家庙,修葺苟完,未及宁处,复以其家财仍赐旧人,止酬以直,即与再罹断没无异。臣等议宜如前诏,以原业还之,量其直以酬后所赐者,则人无冤愤矣。

    德以出治,刑以防奸。若刑罚不立,奸宄滋长,虽有智者,不能禁止。比者也先铁木儿之徒,遇朱太医妻女,过省门外,强拽以入,奸宿馆所。事闻有司,以扈从上都为解,竟勿就鞫。元恶虽诛,羽翼未戢。臣等议宜遵世祖成宪,凡助恶为虐者,悉执付有司鞫之。臣等又议天下囚系,不无冤滞,方今盛夏,宜命省台选官审录,结正重刑,疏决轻系,疑者申问详谳。

    边镇利病,宜命行省行台,体究兴除。广海镇戍卒更病者给粥食药,力死者人给钞二十五贯,责所司及同乡者归骨于其家。岁贡方物有常制,广州东莞县大步海,及惠州珠池,始自大德元年,奸民刘进、程连言利,分蜒户七百余家官给之粮,三年一采,仅获小珠五六两,入水为虫鱼伤死者众,遂罢珠户为民。其后同知广州路事塔察儿等,又献利于失列门,创设提举司监采。廉访司言其扰民,复罢归有司。既而内正少卿魏暗都剌,冒启中旨,驰驿督采,耗廪食,疲民驿,非旧制,请悉罢遣归民。

    善良死于非命,国法当为昭雪。铁失弑逆之变,学士不花,指挥不颜忽里,院使秃古思,皆以无罪死,未得褒赠。铁木迭儿专权之际,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锁项死东平,及贾秃坚不花之属,皆未申理。巨等议宜追赠死者,优叙其子孙,且命刑部及监察御史体勘,其余有冤抑者具实以闻。

    政出多门,古人所戒。今内外增置官署,员冗俸滥,白丁骤升,出身入流,壅塞日甚,军民俱蒙其害。夫为治之要,莫先于安民,安民之道,莫急于除滥费,汰冗员。世祖设官分职,俱有定制。至元三十年以后,改升创设,日积月增,虽尝奉旨取勘减降,近侍各私其署,夤缘保禄,姑息中止。至英宗时,始锐然减罢崇祥寿福院之属十有三署,徽政院断事官江淮财赋之属六十余署,不幸遭罹大故,未竟其余。比奉诏凡事悉遵世祖成宪,若复寻常取勘调虚文,延岁月必无实效,即与诏旨异矣。臣等议宜敕中外军民,署置官吏,有非世祖之制,及至元三十年已后,改升创设员冗者,诏至日悉减除之。

    自古圣君,惟诚于治政,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初未尝徼福于僧道,以厉民病国也。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醮事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使司,积五百有余。今年一增其目,明年即指为例,已倍四之上矣。僧徒又复营干近侍,买作佛事,自称特奉传奉,所司不敢致问,供给恐后。夫佛以清净为本,不奔不欲,而僧徒贪慕货利,自违其教,一事所需,金银钞币,不可数计,岁用钞数千万锭,数倍于至元间矣。凡所供物,悉为己有,布施等钞,复出其外,生民脂膏,纵其所欲,取以自利,畜养妻子,彼既行不修洁,适足亵慢天神,何以邀福?比年佛事愈繁,累朝享国不永,致灾愈远,事无应验,断可知矣。臣等议宜罢功德使司,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领修举,余悉减罢。近侍之属,并不得巧计擅奏,妄增名目。若有特奉传奉,从中书复奏乃行。

    古今帝王治国理财之要,莫先于节用。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国用匮而重敛生,如盐课增价之类,皆足以厉民矣。比年游惰之徒,妄投宿卫部属,及官者女红太医阴阳之属,不可胜数。一人收籍,一门蠲复,一岁所请衣马刍粮,数十户所征入,不足以给之,耗国损民,莫此为甚。臣等议诸宿卫宦女之属,宜如世祖时支请之数给之,余悉简汰。

    阔端赤牧养马驼,岁有常法,分布郡县,各有常数。而宿卫近侍,委之仆御,役民放牧,始至即夺其居,俾饮食之,残伤桑果,百害蜂起,其仆御四出,无所拘钤,私鬻刍豆,瘠损马驼。大德中始责州县正官监视,盖暖棚团糟枥以牧之。至治初复散之民间,其害如故。监察御史及河间路守臣屡言之。臣等议宜如大德团糟之制,正官监临,阅视肥瘠,拘钤宿卫仆御,著为令。

    兵戎之兴,号为凶器,擅开边衅,非国之福。蛮夷无如,少梗王化,得之无益,失之无损。至治三年,参卜郎盗劫杀使臣,利其财物而已,至用大师,期年不戢,伤我士卒,费国资粮。臣等议好生恶死,人之恒性,宜令宣政院督守将,严边防,遣良使抵巢招谕,简罢冗兵,明敕边吏,谨守御,勿生事,则远人格矣。天下官田岁入,所以赡卫士,给戍卒。自至元三十一年以后,累朝以是田分赐诸王公主驸马,及百官宦者寺观之属,遂令中书酬直海漕,虚耗国储。其受田之家,各任土著,奸吏为赃官,催甲斗级,巧名多取,又且驱迫邮传,征求饩廪,折辱州县,闭偿逋负。至仓之日,变鬻以归,官司交忿,农民窘窜。臣等议惟诸王公主驸马寺观,如所与公主桑哥剌吉,及普安三寺之制输之公廪,计月直折支以钞,令有司。兼令输之省部,给之大都。其所赐百官及宦者之田,悉拘还官著为令。

    国家经费,皆取于民。世祖时,淮北内地,惟输丁税。

    铁木迭儿为相,专务聚敛,遣使括勘两淮、河南田土,重并科粮,又以两淮、荆襄沙碛,作熟收征,徼名兴利,农民流徙。臣等议宜如旧制,止征丁税,其括勘重并之粮,及沙碛不可田亩之税悉除之。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典卖田随收入户。铁木迭儿为相,纳江南诸寺贿赂,奏令僧人买民田者,毋役之以里正主首之属,逮今流毒细民。臣等议惟累朝所赐僧寺田,及亡宋旧业,如旧制勿征;其僧道典买民田,及民间所施产业,宜悉役之著为令。

    僧道出家,屏绝妻孥,盖欲超出世表,是以国家优视,无所徭役。且处之官寺,宜清净绝俗为心,诵经祝寿。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无异常人。如蔡道泰、班讲主之徒,伤人逞欲,坏教干刑者,何可胜数?俾奉祠典,岂不亵天渎神!臣等议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旧刑,罢遣为民。

    赏功劝善,人主大柄,岂宜轻以与人?世祖临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虽甚爱幸,未闻无功而给一赏者。比年赏赐泛滥,盖因近侍之人,窥伺天颜喜悦之际,或称乏财无居,或称嫁女取妇,或以技物呈献。殊无寸功小善,递互奏请,要求赏赐,奄有国家金银珠玉,及断没人畜产业。

    似此无功受赏,何以激劝?既伤财用,复启幸门。臣等议非有功勋劳效,著明实迹,不宜加以赏赐,乞著为令。

    臣等所言弑逆未讨,奸恶未除,忠愤未雪,冤枉未理,政令不信,赏罚不公,赋役不均,财用不节,民怨神怒,感伤和气,惟陛下裁择以答天意,消弭灾变。臣等不胜翘切待命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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