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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此刻，山洞里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
诺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分毫不适。
他上半身是人的形态，下半身却是一条长长的蛇尾。
此时他把自己盘踞起来，艾莉丝被他困于中间。
他们距离很近，身体却没有靠在一起。
这让艾莉丝觉得好一些。
但是和一条蛇近距离靠这么近，饶是她经过这几轮折腾已经更加强大的心脏也有点受不了。
她紧紧地把自己蜷缩着。
恨不得哪里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艾莉丝一直没有睡意。
完全死寂的空间里，人非常容易胡思乱想。
有时候负面的思绪就像带毒的藤蔓一样。
也能杀死一个人。
艾莉丝在脑海里回想在精灵之森的日子。
试图罗织一个明知虚假的美梦。
好度过这此刻的孤寂。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身处在精灵之森中。
风中送来熟悉的千夜花的味道。
好像听到了塞西莉亚的笑声。
这大概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艾莉丝的嘴角不由得勾起。
发现女孩的异常是在不久后，诺亚对温度很敏感，因此女孩体温上升后，他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
她的体温不太正常，不是人类的温度。
甚至让他觉得灼烫。
她生病了。
她在发热。
诺亚知道降温的方法。
他的身体常年冰冷，是绝佳的降温对象。
所以当他有意识靠近时，艾莉丝迷迷糊糊地靠了过来。
白皙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像是幼崽依恋的姿态。
很奇怪的感觉。
诺亚想起曾经听那个嘴碎的夜幽昙嘀咕着地面上世界的字眼。
有一种表示亲昵的动作名为拥抱。
他和猎物正在拥抱吗？
她身上温暖的气息令人眷恋。
蛇兽人厌恶高温，但此刻却想违背自己的本能，恨不得扑入她的怀里，渗进她的皮肤，进入她的身体，与温暖融为一体。
这样的想法，几乎是把自己放在猎物的位置上。
他想当她的猎物吗？
在诺亚的帮助下，艾莉丝的体温略有下降。
她觉得自己正在篝火晚会上，塞西莉亚拉着她去篝火旁跳舞。
艾莉丝一边觉得高兴，一边觉得热。
忽然精灵之森下起了雨，她和精灵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塞西莉亚嘟囔着篝火没了，艾莉丝觉得很凉快，但是没有说出来。
她想要尽量地拥抱这场雨。
因为她忽然察觉到，那把火没有被浇灭，始终燃烧在她的身体里。
女孩纤细的胳膊无声地缠了上来，搂住了蛇的腰部。
感觉像是将整个身体一半浸泡在冰水里，一边落在了岩浆中。
蛇的竖瞳动容了一瞬，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盯着某一处。
在被拥抱的刹那，从心底悄然升起的感觉。
比进食还要满足的感觉。
以为这样的时光会持续很久，可是艾莉丝开始觉得寒冷。
她觉得越来越冷，于是离开了蛇的怀抱。
为什么不继续了？
被放开的诺亚想到。
他能感觉到女孩的温度仍然灼烫，但她却觉得很冷一般，瑟缩着。
诺亚想要靠近，却被觉得冷的艾莉丝推拒到一旁。
他开始觉得受伤。
于是也骤然意识到，自己无法给她带来温暖。
也许地面上的人可以给她带来温暖，唯独他不可以。
他是居住在地底下的生物，是冰冷的，黑暗的。
他无法给她带来暖意。
蛇想要治好怀里的女孩，他不想让她死。
诺亚记得自己的血液有治愈的功能，这也是那朵夜幽昙厌恶他，却不想得罪他的原因之一。
诺亚开始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血液。
他用獠牙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自己手腕的皮肤。
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和当初把獠牙抵在艾莉丝脖颈上却迟迟不下口的画面大相径庭。
他的血液蜿蜒流下，诺亚把伤口抵在了艾莉丝的唇边。
黑色的血液并没有进入艾莉丝的嘴里，反而沿着她的嘴唇滑下，血线一点点分割着少女的躯体。
她的颈项，锁骨，衣领深处都沾了他的血。
却没有一滴成为治愈她的良药。
诺亚分开艾莉丝的唇片，试图让她饮下自己的血。
他成功了。
怀中的少女用牙齿咬住了他的皮肉，像不知饥饱的小动物一样吮吸着黑色的血液。
因为用力，她扬起了脖子，柔美的颈项像是濒死的天鹅。
有血管的脉络在她脖颈上显现。
描摹着动人的生命的走向。
诺亚感受到体内有某种东西被她带走。
却不是流失的感觉，反而像是心中最空洞的地方被她填满了。
分明是猎物，那么弱小。
他却觉得自己才是猎物。
但是艾莉丝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仍旧十分虚弱。
她没有意识，也就感受不到危机的降临。
诺亚并没有多少治病的经验，他很少生病。
因此在遇上这种情况时，他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自己的血液。
可血液没有起作用。
他没能治好她。
猎物要死了吗？
她会死去吗？
会腐烂吗？
像那朵愚蠢的花捕猎到的所有愚蠢的猎物一样，从鲜活的肉体，变成一堆腐烂的肉泥。
变得污浊难闻。
她也会变成这样吗？
诺亚发现自己竟然接受不了那样的场景。
他无法容忍她腐烂，无法容忍她死去。
她死去后会成为大地的养料。
无法被他拥有，也再也不会带着温暖的热度靠在他的怀里。
不可以。
不可以。
蛇的眼中泛起凛冽的杀意。
如果在她彻底死去之前，吃掉她，她就不会腐烂了。
她会像一团温暖的火，整个被他吞进嘴里。
她会融进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而不是被大地夺走。
虽然和诺亚设想的画面不太一样，但终究也没有非常大的区别。
只要能和你融为一体。
那就吃掉你。
怀着这样的念头，蛇露出獠牙抵在了艾莉丝的脖颈上。
也许是因为生病，她身上的气息更加温暖了。
像是海水一样把他包围。
他想要溺死其间，永远不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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