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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翟幸才知道伊尔之前在紧张什么。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不被认作是自己。
伊尔所询问的一切都是在暗示翟幸,忒休斯之船的问题也好,后来的克隆人问题也好……那根本不只是问题,而是属于她的现状。
那时候的伊尔就是在问翟幸,究竟她是她,还是伊依才是她。
可那时的翟幸只觉得这是个难解的问题,没能得出最终的答案。但现在,伊尔却逼迫着翟幸做出选择。
“投票器上的A指的是我,B指的是伊依。投票给你觉得是本人的那个。得票少的那个的项圈会在十分钟之后砰的一下爆炸。顺带一提,平票和都不投的话就是炸死我。”伊尔轻描淡写地说着不利于自己的规则,只有她自己……和伊依知道,她现在已经在恐惧了。
“你这是在找死!他们怎么可能都投给你!”明明是该与伊尔拼个你死我活的伊依,反而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人。
“就是就是。”拿到投票器的伊霖走到深坑的旁面,竟用力地将投票器扔进了牢笼之中,“你纠结你和克隆体哪个是你我无所谓,你自己选就好。就算两个你都死了,我也可以再克隆一个。”接着,伊霖抬头向着翟幸喊到,“喂,那谁,建议你也把投票器扔了。”
伊霖扔出的投票器滚落在地上,伊尔怔怔地看着投票器,有一丝愤怒,又有一丝悲凉。她曾以为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伊霖认同她的存在,可现在……
伊依捡起了投票器,可她没有投票,反倒是将投票器递给了伊尔。接着向翟幸喊到,“翟幸,把投票器给我吧。你不应该为伊霖这个低情商的家伙担责。”
伊尔原本交给翟幸选择权,仅仅是希望多一个参考,她从来没想着让翟幸担下选择的所有责任。可在伊霖放弃了选择之后,翟幸便被迫担起了责任。
“可、可是……”还在被伊霖的举动震惊到的翟幸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无法认同伊霖如此冷血的举动。
“没关系,相信我,我有办法解决。把投票器给我吧。”伊依在下面笑着,好像她真的有什么办法一样。
翟幸咬咬牙,相信了伊依的话。她将投票器丢给伊依,希望她能救下她自己和伊尔。
“呼……难道最后要变成我们两个的博弈?不,这种完全不平等的规则无法博弈吧。”伊尔心情复杂地看着手里的投票器,明明铺垫了这么久,却因为伊霖变成了这个样子。“话说你能接受吗……”
“你是问低情商的伊霖吗?我跟他旅行这么多年,当然早就习惯了。他总是这样……总是。”伊依捡起翟幸扔下的投票器,从怀里掏出螺丝刀撬开了投票器的外壳。她蹲在地上,鼓捣起了里面的零件。
“……果然吗。”伊尔按下了B。
伴随着滴地一声,伊尔脖子上的项圈闪烁起红色的光芒,炸弹开始了倒计时。
“草了!我就让你拿着,没让你投票啊!”伊依连忙伸手,夺回投票器。
“这不是看你已经有主意了。”伊尔耸耸肩,心想自己真是聪明。她知道虽然本质是上同一人,但自己远远不如伊依。她终究没有活过那数百年的时光,没有经历过那一切,也不会任何这百年本该学会的东西。
“你tm,你就是找死。”伊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但一想到自己又能理解她是在做什么,她就更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伊依加快了拆卸重组投票器的速度,她虽然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拆了投票器,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确认了两个投票器的零件足以组装出一台无效化爆炸项圈的装置。以她的速度,应该足够在倒计时结束前做好。
“伊老师……”望着伊依,伊尔的心情又乱起来,如此熟练、如此行云流水,这本该是属于她的能力,“这是第几个我了?”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克隆室看。”
“那你又是第几个你?”伊尔望向伊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掉的一件事。
伊霖也早就不再是百年前的他。
“所以说你为什么不去克隆室看。”伊霖有些不耐烦。
“原来如此。”伊尔轻轻勾起嘴角,太过痛苦反而让她想要发笑。她走到伊依的身边,抓住伊依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没必要了。”
“……你确定?”伊依甚至没有抬头,仅仅是望着地上的零件。因为她就是她,所以她知道伊尔在想什么。如果将情况换过来,她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恩。”
“……好。”伊依放下了零件,将螺丝刀收回怀里的口袋。她低着头,走到一边,静静地等到倒计时的结束。
翟幸怔怔地看着她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等,伊依,你为什么停手了……为什么……”翟幸紧紧地抓着铁杆,但她的力量无法撼动铁杆的一丝一毫。
“抱歉,阿翟。”伊尔抬头看向翟幸,轻轻地笑着,“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发展,我就不把你扯进来了。我当初就只想让伊老师评判一番就好,艾斯易那家伙说不让你参与进来不行。我才跑去接近你。哎呀……其实我有点社恐来着,当时跟你搭话的时候纠结了好久呢。我还在想你一定会觉得我是奇怪的家伙。”
“是啊,你超级奇怪!你串通那姆勒斯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害死那么多人……你……”翟幸用力地捏着铁杆,从感性上来说她自然不希望友人死去,可伊尔罪不可赦也是同样的事实。
“啊,那个其实是我做的血浆和猪肉什么的残渣的假图片啦。那些一开始跑出去的家伙只是被抓起来而已。我才没有杀人的胆子啦。”
“你没有杀人?”翟幸确认道。
“当然。不过劫持和非法囚禁也够我喝上一壶了。啊,不过前提是我得活着。”
“啊……你得活着。来吧。”翟幸伸出手去,仿佛握住了虚空中的什么。
“啊?来什么?”伊尔愣了愣,完全不知道翟幸在说什么。
事实上,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翟幸是在说什么。没等到有人反应过来,它便到了。
银星破开墙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碎石如雨点一般落下,大的石块卡在铁栏之上,保证了伊依和伊尔二人的安全。
银星轻易地撕开困住翟幸的牢笼,翟幸迅速地跳进驾驶舱。从某个时刻起,翟幸忽然意识到自己与银星之间奇妙的连接恢复了。
翟幸操控着银星,转瞬间又撕开伊尔上方的铁栏,将伊尔抓了出来。下一瞬间,银星竟轻易地捏碎了伊尔脖子上的项圈,并将项圈扔了出去。
炸弹爆开,反而像烟花般绚丽。
“wow,好帅。”伊尔感叹道。“是擎O柱。”
“哈……你果然跟伊依很像……不,应该是她跟你很像?”老实说,翟幸搞不懂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她只知道不该让朋友无缘无故地放弃生命。
“所以说本质上我们就是一个人……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你现在有了答案吗?”一边问着,伊尔一边好奇地摩挲着银星的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该停留在这里。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自杀。”
“哈哈,我才不敢自杀呢……这一次已经把我吓得半死了。”伊尔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你看,我的手还在抖。真吓人啊……”
翟幸将伊尔放下,又将伊依也救出来。
见到翟幸救下了伊尔,伊依既松了口气,又感觉一丝沉重。本该解决的“问题”又不得不继续面对。伊依停手是有私心的,见死不救在大部分情况下是无罪的,更何况将她推入陷境的是伊尔自己。
虽然这么想是不符合道德的,即使只是想想,伊依心里都充满罪恶感,但她还是觉得……如果伊尔死在这里就好了。
“欧斯,事情解决了,该回家睡觉了!”伊霖欢呼道。
“欧斯你个头欧斯。”翟幸简直想把伊霖摔出去,“你到底在干什么!之前伊依被抓的时候你就不闻不问,现在她遭遇危机你也做个甩手掌柜!你究竟在干什么!”
“啊这。被抨击了。”伊霖悻悻地耸耸肩,转头离开。他无所谓,他无所谓伊依的死活,也无所谓翟幸的指责。他早就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啊哈哈,别在意,他一直都这么低情商。”伊依连忙打着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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