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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提前离席的陈，翟幸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敲响了陈的卧室的门。
“陈？你在吗？”翟幸问到。
门的那边没有回答，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翟幸试探性地推推门，竟然轻易地打开了。陈的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和床上几件套，几乎什么也没有。因此，那摆在床头柜上的药罐子便格外显眼。
好奇心驱使翟幸没有多想便走过去拿起了罐子，罐子上没有任何标识，看起来就是个白色的塑料罐。罐子稍微有些重量，从拿起来的声音判断，里面大概还放着半瓶药。
“翟幸？”陈的声音突然从翟幸背后传来，吓得翟幸一激灵。虽然翟幸毫无恶意，但这种算是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还是让翟幸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抱、抱歉！”翟幸急忙放下药罐，转头看向陈，“我、我只是……”说到一半，翟幸愣住了。
陈似乎是刚刚洗完澡，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浴袍。平时杂乱的发丝此刻服服帖帖地躺在一侧。陈正拿着一条毛巾，擦着发丝上的水珠。
平时被手套和衣服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疤痕此刻一览无余，双手的烧伤、小臂上的刀伤、眼角的划伤。明明只是看到了些疤痕，翟幸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自己把陈看光了的错觉。这错觉顿时让翟幸害羞地脸颊通红。
“那个，陈，之前吃饭的时候看你脸色很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翟幸想起了自己最初来的目的。本来陈脸色不佳，翟幸便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再看到这瓶药，只是不是傻子都能推断出陈大概是生病了。
“……”陈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试图瞒下去，还是把一切和盘托出。他越发的感到力不从心，一切都越发的不在掌控之中。
沉默了一会，陈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在昂得索时，我就得了绝症，肺癌。”吐露出心声的时候，心情莫名其妙地就会变好。“我必须每天吃药才能吊着命。被困住的这些天来，我都没有吃药。所以……我活不久了。”
“……真、真的？”翟幸愣了愣，她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很快便在内心否定掉了它。她不希望这样悲伤的猜想成真。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希望陈说这不过是个玩笑。
“噗——”陈忽然笑了，恶作剧成功的愉快笑容，“假的。”
“蛤！？”翟幸半恼地抓起床上的枕头，直接丢向了陈，“亏我还那么担心！”
“也有真的部分。”陈稳稳地接住枕头，将它扔回床上。他坐在床边，拍拍床，让翟幸也坐下。“绝症是真的，因为没吃药脸色这么差也是真的。只不过只要接下来按时吃药就会好了。”
“唔……”翟幸乖乖地坐了下来，还是有些生气，“那能治好的应该叫绝症吗？”
“在昂得索这可治不好。全靠伊依他们的科技。”陈耸耸肩，从柜子里拿出牛奶递给翟幸，他自己也开了一瓶喝。
“伊依她早就知道吗？”喝着牛奶，翟幸想起当初伊依好像问过陈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她完全没意识到伊依的意思。
“嗯。我们刚相遇没多久，她好像就看出来了。”
“不过……”翟幸握着牛奶瓶的手紧了紧，“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呢？”
“因为没有告诉你们的理由。”
“唔……”翟幸觉得陈这番说辞没什么问题，毕竟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对陈的病无能为力，只是徒增不安。“可是心情很差，被你瞒了这么久。总觉得……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陈摩挲着瓶子，“我……其实分不清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诶？”翟幸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陈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从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黑街。黑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个可以将一切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地方。那个地方总有些恐怖的家伙，仅仅是几句话，说不定就会被抓住弱点，死无葬身之地。比方说……”陈摇晃一下手里的牛奶，“如果被仇敌发现了你在某家店里买东西，他就可以买通店员，偷偷将几瓶下毒的牛奶放在店里。如果下毒的牛奶被其他人买走，店员便在结账时将它换为无毒的。但如果是你买走……”
“就会在完全意识不到的情况下被毒死吗……”想象着要是自己手里的牛奶被人下毒的翟幸顿时感到一阵恐惧。因为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购买的牛奶，自然不觉得会被人做了手脚。在心情放松的一饮而尽，却是将致命的毒药亲自送入了口中。
“嗯。就是这样。所以在那个地方，什么都是不能说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仅仅是透露一个爱好，透露一件普通的事情，究竟会招致什么。”
“你就这样在黑街生活了三十多年吗……”
“这么说来，我还没告诉过你我也去过天圣学院。”
“诶？就是我在昂得索呆了一年的学院吗？”
听到翟幸这么说，陈倒是怔了怔，接着他才反应过来，翟幸根本没有在天圣学院时的记忆，她只是在**本上见过那段时光。
“嗯……”这让陈有些难过，他本以为那里会是他与翟幸唯一的共同语言，但现在看来，即使是天圣学院也没什么能让他们一同谈论的。“在我12岁的时候，我的师傅死了。死前，他让我离开黑街。他说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于是在埋葬他之后，我带上了他所有的遗产，去了无暗城，考入了天圣学院。”
“你的师傅？”
“就是教我雕刻的师傅……我也记不清细节了。我小时候一直跟师傅他一起生活，很多事情都是他教我的。包括机甲的制造和维修。当年……他也是因为疾病而死。只不过那时候的黑街可没什么靠谱的医生，连确定病因都做不到。总之，后来我就去了天圣学院，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那里，我也算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和朋友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聊天。很普通……很平常的生活。不用担心今天吃饱了明天就会饿，也不用担心被什么人杀死。”
“那个时候你们都会聊些什么呢？”
“嗯……大多是明天吃什么和考试要复习什么吧。”
“想到一个笑话。人生三大哲学问题为：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噗——原来这是个共同性的问题吗。”
“当然，就像我现在就不知道明天要吃什么。”
“明天啊……这还真是个难题。要不去美食街吃？反正是免费的。”
“好啊好啊！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就这样，两人解决了明天的午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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