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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良拍了拍叶若清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看着对方：
“考验你记忆力的时候到了。”
叶若清嘴角上扬，看着一百平米左右的房间内，上千件被司法检察官保留下来的物品，双手插兜没有说话。
储藏室内上千件物品只是张奏生前使用过的物品的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被司法部鉴定为用处不大，而得以保留在第一大区原来的住处里。
许世良本就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现在紧张的心情而已。
不去管叶若清如何，许世良在脑海里规划了一下需要第一时间检查的东西：张奏学生时代、工作时间、日常生活的照片。
人的记忆总是有限的，所以才会需要一些可以铭记时光的工具，留下那一瞬间的喜怒哀乐。
所以想要一个人的过往，言语自然是第一选择，而留有瞬间的相片，则是另一个选择。
当然许世良并不知道张奏是否喜欢拍照留念，但是通过菲从其他检察官那里套出的话，得知张奏遗留的相片还是很多，只是并不确定是否有被故意销毁的相片。
因为接下来还要查看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物品，所以许世良将最重要也是最复杂最消耗脑细胞的东西放在最前面，剩下的物品只用来了解一个人的简单过往工具。
走到司法部早已整理好的柜台架子旁，许世良取出一本本相册开始翻阅。
刚出生时，还是小婴儿模样的张奏紧紧眯着眼，嘴巴张开，两只小手鼓成了拳头......呃，这是天下的婴儿一样......还是张奏比较特殊？许世良揉了揉眼睛，迅速翻到另外一面。
接下来整整一册都是张奏童年时期留下的相片......要不怎么说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呢......许世良合上这本相册，心情有些灰色。
突然记起曾经看过的一则典故，古言君子驾车而游，路尽穷途，放声高哭......大致名家鉴赏不过思慕先贤，悔生时代，但是许世良了突然觉得另一种解释倒是更大，不过是想起了曾经事，当时却惘然。
是啊，谁还没有一个母亲呢？
轻轻叹息一声，许世良闭上眼睛，眼角有点滴水花，滑落跌尽。
平复情绪后，许世良翻开另一本相册。
相册上图片上的人，是一个系着红领巾，身穿蓝白校服的小学生，只见他或哭或笑，或抱着与之同等高度的机械人欢乐不已，或是捧着一张红红的奖状笑得异常开心......最后一页，三十多个小学神站成了三排，七七八八扭曲成线，在快门摁下的那一瞬间，总有调皮的小学生伸出剪刀手，对着镜头留下那个最令人怀念的童年。
视线一个接着一个掠过三十二个小学生的面庞，许世良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很清秀的，留着短发，很有女相的小男孩上。
虽然时光或许模糊了曾经的记忆，使得印象中的面孔出现一定的偏差，但是许世良十分肯定这个小男孩就是霍一鸣！
都说三岁看大，果然一个人从小的性情，如果不经历大悲大痛，是很难改变的。
小学毕业照上，如今的霍一鸣虽然和儿时相比，多了几分男子气概，但是曾经那份秀气，却是很难遮掩住。
“遍览世间男女，唯自在观世音，男身女相，欢喜无量？”许世良笑了两声，将第二本相册以左右呈现开的方式放到一边，开始翻阅剩下三本相册。
与心想所料并无太大相差，张奏初高中至大学时期的个人照片已经很少，取而代之的是同学之间的互相留影，各类名川大山的风景照片。
霍一鸣从小学开始，便一直跟张奏是同学，直到高中毕业。很可惜的是许世良翻了半天却没找到张奏的大学毕业照，只有几张零零散散的合照风景照，接下来就是张奏结婚的婚纱照、女儿出生时的照片、一家三口带着张奏母亲的全家照......
许世良1吐出一口气，大致理清了张处长前半生的世界：
婴幼儿时期处于灾难**，所以留下照片上的人，眼睛里总是带着几分担忧，等到A国立国后，小学初中都是在第一大区读书，高中是在东方市，如果稍加辨识的话，可以看清曾经就读的高中为东方市第三十三中学。
只是接下来却没了大学的信息，一直到结婚的时候，才开始留下相片。
“这就意味着张奏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这一期间呈现的“人生”是空缺的......正处于人生最关键的八年，只能靠着他人口中的消息才能得知？”
许世良摇了摇头，这样偏差太大，而且额外消耗时间，等到他发现线索的时候，说不定凶手都早就“浪迹天涯”潇洒去了。
张奏的高中是在东方市读书，那么大学会在哪里呢？
毕业后回到家乡，从事核废料泄露处理工作......但是却将家庭安置在东方市江陵区，呃，也不一定是江陵区......会不会就是在东方市上的大学？
估算年龄，应该至少六年以前，那时候东方市的实施高等教育的学校一共八所，苍梧区只有东方大学，皇后区没有一所，剩下的七所在另外两个区。
张奏高中是东方市第三十三中学，地址在苍梧区......会不会他也是东方大学的？
许世良“嘶”了一声，突然想到的事情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于是他立即想要掏出手机，给辅导员落原绫香小姐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但是左右摸到口袋里才想起手机已经被司法行政官没收。
暂时停下这个思路，许世良合上一堆相册，整理好放回远处，瞄了眼正拿起一件一件物品过目的叶若清，心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不会真打算两个小时之内记住上千件物品吧？
连续又看了几个柜橱，许世良走到类似于一个小型书房样式的三面环绕型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大概三百多本各类书籍，每一本书籍下方，都有一条细长贴纸，上面记录着每一本书的内容，以及检查人员对书本的看法与猜想。
见字如面，读文如见其人......许世良低吟两秒，目光投向书架中间一排书籍：
“《沉思录》，无删减更改，部分章节有读书笔记，于自杀案件无关联......”
“《安娜.卡列尼娜》，无删减更改，章节段落读书笔记较多，内容多为对未来对伴侣的畅想以及多书中人物行为的评价......需要注意的是，经过技术人员提取比对，可以得出书中笔记出自两人之手......暂时推测为张奏及其妻子的笔记......”
“这一条内容还挺多的......”许世良翻看了四五条细长贴纸，才将其中内容看完。
好像是张奏结婚之前先写下的笔记，等到结婚以后，他的妻子循着张奏对于伴侣的幻想，又给出另一番不同的见解......不知道托老看到天堂有知，会不会感到些许欣慰？
许世良突发奇想，将书籍翻到男主人公向女主人公第二次表白的那页，果不其然，看到的边页上很明显存在两个人的笔迹，一个娟秀而灵巧，另一个沉稳内敛，字迹工整而略显板正。
以字迹推论，张奏为人处世应该是那种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人，这样人会不会将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上升阶段的朋友记录下来呢？还是一直留在心底......许世良合上书籍，从书架上扫过一圈，开始思考哪一本书能让张奏这种人在书边页写下友谊。
男人的友谊......等等，为什么一定要是世俗上的友谊，难道不该是灵魂上相互信任的情谊？
“苦难，历史，异乡......嗯，还有什么呢？”
许世良陆续从书架上抽出书籍，先翻看检查人员对这一本书的评价，然后才翻阅书本其中内容。
急速翻阅十几本书籍后，头昏眼花的许世良闭上一眼，后靠书架，不断从脑海里回放刚刚印象深刻的书籍，但是并没有从中得到可用的信息。
“我靠，这么久了，不会做得一直都是无用功吧......”许世良脑袋仰起，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本突出书架的书籍上面，搞得书架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可能会倒塌。
许世良笑了笑，内心吐槽两句这个书架会不会掉下一本书砸到自己脸上，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有结束，他的视线里就突然多出一本厚重的书籍。
“我......”
险些爆了句脏话，许世良急忙伸出手挡住脑袋，厚重的书籍砰的一声砸到他的手臂上。
“好疼......”许世良面容隐隐有些扭曲，看着手中这本《夜之启示录》，气笑不已。
真就是女神都看不下去，特意给与的提示？
将书籍塞回最高层的书架，许世良这才注意到书架上竟然有很多有关安然教的书籍，《安然新约》、《夜之启示录》、《女神正书》......
“张奏还是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
许世良盯着书架上的书籍许久没有说话，一时竟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叶若清走到书架前，开始翻阅三百余本书籍。
“突然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但是让我有点毛骨悚然。”许世良耸了耸肩，神色有些不自然。
叶若清翻着书籍，“怎么说？”
“如果这个猜想，推测属实的话，我有点......”
许世良突然笑了笑，面容却很是僵硬：
“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就很可怕了。”
“很可怕......”
他又重复了一句，等到叶若清转头看向他时，只见许世良呆呆看着几本厚重的宗教书籍，深黑的眼眸充满了疑惑。
储藏室外。
加泽文来回踱步，时不时嘀咕两句：
“怎么还不出来，这都多久了？”
说完抓了抓自己的毛发，非常想进去看看张奏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这对于一个小说作者来说，加泽文确定没有比这更恼人的事情了。
菲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皱眉看着她道：
“他们在里面待的越久，就说明张奏留下的东西越多，能够找到凶手的可能性也就很大。”
“所以不要在晃来晃去的了，头晕。”
真是奇怪，本来心如止水，被加泽文一闹，菲感觉自己的耐心也渐渐耗了，一时也有点急躁。
“你说要是他们什么都没发现，那我们该怎么办？”
加泽文做到菲的身边，右手很自觉地揽过菲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头。
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保持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曹子凌狠狠擦了下鼻头，压住急躁心绪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必须得自己挺身犯险，老白他们才有脱身的机会。
顶着顶帽子，瞧见天色渐晚，曹子凌藏好武器，低着头拎着一大袋从外面看是食物的东西，快步走进瑞光公寓小区内。
小区前门，四组组长看见有人朝向这边走来，立即对身后的组员做出手势，示意先不要动。
然后他拍了下身边警员的肩膀，偏头示意对方跟上自己的脚步。
“哎，兄弟等一下。”四组组长从小区值班室里走出来，藉着微弱的光辨识着对方的面孔。
因为太阳已经落下，但是小区内的灯光还没有亮起，所以光线有些黯淡，隔着超过四五米都很难看清对方的面孔。
曹子凌脚步未停，只是朝着四组组长那儿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离开。
“哎，兄弟你等等。”四组组长见状刚想掏枪制止对方的行动，但是想到大部队还没有采取行动，要是自己这边先开了枪，导致打草惊蛇，唐纳德扣自己一个私通帽子，自己后半辈子就有的受了，于是他快步跑了上去，嘴上不停地喊着：
“警察，我是警察，请你立即停步！”
曹子凌笑呵呵转过头，停下脚步，等着对方跟上前来。
现在他所站立的地方被几棵杂树草丛遮挡住，小区前门值班室如果是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了，还能透过缝隙看清这边的情况，但是临近夜幕坠落，只有黑压压的一片草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是兄弟，叫你停下你怎么还跑呢？”四组组长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因为身上穿着防弹衣，外面有做遮掩套了身黑色大衣，浑身的重量已经不下于负重奔跑了。
曹子凌嘿嘿笑了两声道：
“这不东方市连续死了人嘛，我哪敢在外面待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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