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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辽东地界,也渐渐开始有了春的气息,没有被人踩过的墙角也开始生出了小草小花,就像是这些年在这块地上生存的百姓一样。
熊廷弼双目炯炯,丝毫不敢歇息。
“兵马调动成了吗?”
熊廷弼对着进门的参将说道。
“已经调派完了,城东贺总兵的人已经被全部收编入尤总兵麾下,调守城西,只剩下几百个使火炮的人没有走,赵千户也接过城东防守了。”
参将有条不紊,熊廷弼还记得他,是赵文兴下面的人,叫张福。
“呼……”
听到这般消息,一直紧绷脊梁的熊廷弼这才放松下来,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大人,赵千户让我带话,您多歇息一会儿,什么事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守城不会有事的。”
“说的轻巧,歇息,哪有时候歇息。”
熊廷弼长出一口浊气,又安排道:“带着你的人去给城中仅存的那些老百姓和伤兵发粮,每人口粮减半,这些日子城防危急,先捱过这一阵再说。”
“是!”
张福转身就要走,却又被熊廷弼叫回来。
“你知道赵千户军法如何,行事不要出差错!”
“属下明白!”
“去吧。”
熊廷弼又安排了不少琐事,这才感觉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贺世贤被抓了!
这对于城中军心,城防的压力影响不小!
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这些影响都减轻。
“也不知道,到底会如何……”
熊廷弼双目无神,心中猜想。
·
只有当亲自面对沈阳那座坚城,贺世贤才明白熊廷弼派人挖这沟是什么用意。
明军野战无力,尤其是军队还被努尔哈赤掺了沙子,如果挖成可以布防的壕沟,恐怕会被满人打成倒卷珠帘,反而会冲乱城防。
可是这样东一道西一道挖断道路,满人要填沟,就要自己走进城防范围。
沈阳的城头,有大炮!
如此一来,只要想动用攻城器械,就得先冒着死人的风险去填沟,可惜时间不够,只能挖这一点,否则熊廷弼大概除了城南都会挖上。
至于不围城挖的原因只有一点,外面人不好进,里面人也不好出!
小队骑兵出去没问题,大量兵马调动,那就是让对方射靶子!
“难怪要这么多蒙古人!”
贺世贤嘀咕一句,一旁的佳浑鹰却突然转过来头。
“你说,什么?”
佳浑鹰的汉话并不正宗,或许正因如此才没有听清楚贺世贤所言语。
“大金锋利无比,大明实难相抗啊!”
贺世贤趁机表忠心,佳浑鹰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尽管代善很相信他,却仍旧做出了一定的措施,
带来的五百兵马中,一百多人都被扣在军营里,只给了贺世贤一百来人,其中还有不少满人冒充其中。
代善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粗暴,其中还要用到察哈木的蒙古兄弟们。
诈!
入夜没多久,代善就开始让浑河大营的人都鼓躁起来,更是直接出兵杀到蒙古营中,将整个蒙古营打得稀碎,难民像蚂蚁一样奔跑在城外平原上。
东城头上,赵文兴自然不会错过如此糟乱场景,贺世贤留下来的兵马几乎是在躁动发生的一瞬间就去城下叫上了赵文兴,身披轻甲的赵千户走上城头,仔细观看着远方。
蒙古营应该是彻底炸开了,外面散着的蒙人跑的哪里都是,甚至有一些已经跑进了沈阳城墙可以射杀的范围,城墙上的老兵纷纷将手抻在衣服里温着,等着随时开战。
就在这乱糟糟的蚂蚁群当中,有一群蚂蚁目的明确,直戳戳奔着城门跑来。
“弓!”
赵文兴看着那一撮人,顿时有些凝重,拿过一旁递上来的弓箭,试着射了一箭。
这也是他在辽东新学的武器,可能是因为有武学的底子,弓箭学起来也颇为顺手,几天下来也已经有模有样了。
那支箭矢划过长空,落在了蚂蚁群头目面前不远处。
“返回金营去,沈阳城下不留活人!”
赵文兴斩钉截铁,身旁老兵也迅速用稀奇古怪的蒙话喊了一遍。
“赵千户,是我,别开炮啊!”
声音传来的一瞬间,一旁正在校准炮弹的士兵惊喜地抬起头。
“贺总兵!”
“总兵你没事吧?”
“总兵你跑回来了?!”
“总兵……”
“闭嘴!”
赵文兴冷声一喝,军法队已经纷纷敲打起了刚才开口的人,迎来了后者不忿的眼神。
“贺世贤,违背军令,擅自出击,当以军法处置,你上前来,我处决你,也算你为大明捐躯!”
“我捐你奈奈,赵文兴,通融通融啊,前些日子我可没少支持你,我就这点人,放我过去就行了。”
贺世贤一愣神,旋即直接开喷,时不时回头看看两侧。
这些满人虽然默不作声,但是他们的眼神自己是能看懂的。
虽然代善已经封自己做梅勒额真,但是他们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
赵文兴勃然大怒,连忙拿起弓来,抬手就是几箭,多亏贺世贤身法矫健,躲过去了。
“赵文兴!你真要杀我?!”
“全军听令,炮弹上膛……”
“别,别,赵千户,有话好好说……”
在两旁大炮的缓缓转向下,贺世贤彻底不敢开口了。
“赵千户,求求你了,放我进去吧,我确实吃了败仗,也让野猪皮的儿子给抓了,但是你看见没有,到处都是蒙人!
“蒙人炸营了,赵千户,我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我真不能回去了,赵千户,我求求你了,放我过去吧……”
贺世贤双手在身前一晃一晃的,一副哀求的姿态。
赵文兴这才眉头舒缓一些,开口喝道:“你身后这是?”
“这是我的人,都是好兄弟们,求求你了……”
“既然是你的人,那就该是造册军士,挨个报上姓名,城头所有听令,报不上姓名或耳生者,即射!”
代善和佳浑鹰听了头皮都差点立起来,心中也记住了赵文兴这个名字。
哪有这样办事的?
也不怪他们,打仗到底是两方对杀,哪里是京城锦衣卫办事的对手?
京城官员主打一个刁难人!
“赵千户这不难为大家么,这里面有人根本没造册,有的还是袁经略时的蒙古难民,你让他们怎么报?”
“熊经略不是说了,逐蒙人出城……”
等不及赵文兴长篇大论,佳浑鹰直接小声催促:“贺将军,快些吧!”
再拖一会儿,后面的蒙人越来越多,赵文兴就越来越不敢开门,等到天亮了,这些人都得被挨个辨识,然后射死!
“赵千户,赵千户,一人二十两银子?可否?”
贺世贤没有办法,只能掏出来绝招。
他听人说过,京城人什么都不爱,一爱官位,二爱银两。
官位他给不了赵文兴,不过银两他还真可以给一些。
“本官并非贪赃枉法之人,贺总兵休要如此……”
城下众人心中一阵mmp!
你不是那种人,贺世贤都变贺总兵了!
“三十两!三十两!赵千户,我求您了……”
城头上沉默一会儿,赵文兴最终开口:“行,过来吧,等在城门前头,记得把周围蒙人赶开,要敢让他们挤城门,来一个我杀一个!”
“是是是,赵千户,快开门吧。”
贺世贤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水。
终于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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