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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者构成了代善眼前的世界，城门洞的那一边突然明亮的一个瞬间，就会有数不清的弹丸飞进来，然后撞进身旁勇士们的身体当中，带出一蓬鲜血。
胆小鬼！
“胆小鬼！”
他用满语大声呼喊，咒骂赵文兴那些人。
他们根本不敢和自己人硬碰硬，只敢就这样放黑枪！
他趴在尸体当中，泪流满面。
贺世贤的方法虽然有失尊严，但确实很有效，趴在地上几乎不会有弹丸刮中，只不过他根本不能容忍自己也这样做。
胆小鬼！
他来回望望，贺世贤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大约是跑到了对面赵文兴旁，这是一个陷阱，那么贺世贤就是饵。
身旁的佳浑鹰也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代善听见了许多次弹丸钻进身体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听见佳浑鹰的说话声。
他回头看，发现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大家都畏惧那夺命的弹丸，纷纷趴在地上，或者用自己好友、兄弟的尸体顶在前面，自己默默蜷缩在城墙角。
冲不过去的！
以人的速度，以人的身体，这样继续冲锋只能充当对面火铳的靶子。
明军选择的侧门实在太精致了，容量小，门洞长，他们一次只能几人共同冲击，而对面放的弹丸能有十几发。
他栽倒在地，只好在这里拖时间，不让明军关城门。
还有机会！
只要其他人能够把骑兵带过来，冲进城中，还有机会！
骑兵速度优秀，可以轻易地越过城洞，而且马匹也比人能扛更多的射击。
只要冲出去，打散了对方的队形！
代善双目赤红，开口询问：“援军还没有到吗？”
“快到了，贝勒爷，您先退出去吧，您先退出去吧……”
他身后的亲兵跪地磕头，请求让他先出去。
“放屁！不可能！我要手刃了赵文兴！”
代善一脚踹翻那个亲兵，却发现对面竟然没了声响。
出问题了？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对方的火铳好像不能射击了。
“上，上！”
代善知道，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连忙招呼所有人押上，而这些满人勇士也不辱勇士之名，纷纷站起，迎着恐惧和死亡向前冲锋。
“放！”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些嘲笑的意味。
代善他们连忙卧倒，却发现并没有火铳的响声。
众人心中都是狂喜，这下是真的没有了！
只是没有等到各位勇士刚站起来，就又听见一声。
“放！”
旋即又是十几声的火铳响。
“啊啊啊啊！！！”
代善大声喊着，不由自主地想要冲过去，两旁亲兵连忙拦住，以自己的身躯为代善挡着子弹，嘴里还在不断劝着大贝勒，直到下一轮齐射。
代善仿佛听见了西瓜碎裂的声音，数不尽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胸前头脸上。
耳畔再无人低语了。
他趴在地上，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恐惧像一只手，紧紧抓握着他的心脏。
他确实想逃了！
“贝勒，快起身躲避，咱们的人来了！”
“贝勒……”
后面的几个勇士涌过来，把他搀扶起来，然后扶到门洞一旁。
外面已经可以听见零零散散的马蹄声，族人们并没有傻乎乎地整队冲锋，而是零零散散赶到城下，再汇聚到城门口。
“传我军令，无需在意地上的尸体，冲锋！冲锋！”
代善抓住那人的手，大声告诉他自己的军令。
“??
命令迅速向后传着，所有活着的人都是传令的机器。
身后的骑兵如同跃动的精灵一般，从代善身旁窜过，对面的火铳声不绝于耳，却并没有影响这些骑士的速度。
代善也重拾心中勇气，他握紧手中钢刀，高声喊杀，向着城门洞的另一头冲了过去。
在没有枪火影响下，他突进的速度极快，并不比那些骑士慢多少，就这短短的一段路，他便又看见了许多死去的人。
这都是族人，都是勇士，却死在明军的阴谋诡计之下！
代善心中怒不可遏，他高喊着杀，冲出城门洞。
面前是数不清的马屁股和人脑袋，他一时间有些发愣。
等到意识清醒之后，他沉默了。
就在城门洞的前方，地上挖出来了深浅不一燃烧着火苗的壕沟，在后面则是枪弩弓箭蓄势待发的明军！
如果只是这样，那骑士们下马步战也能够突过去，令大家感到绝望的是用大车和砖头垒出来的第二道“城墙”。
沉默良久的代善心中清楚，今日所有的谋划都失败了。
骑士不能冲锋，步战不能夺城，城头上的守军也毫不客气。
贺世贤带进来的城门反而成了明军的“瓮”。
他透过缥缈火光，透过绰绰背影，看见了那两张脸。
一张是痛苦又咧嘴笑的贺世贤，一张是满面冷色的赵文兴。
他伸出左手，颤抖地伸了起来，舌头仿佛变得臃肿，堵住了嗓子眼，弄得他说不出话来。
“撤退……快……退！”
从战多年，代善不是没打过败仗，可是没打过这样的憋屈仗。
“走！撤退！”
“贝勒爷，快走吧，快出城！”
“快……”
一阵阵吆喝令代善头脑晕眩，他不由自主地被拉拽着离开，快出城门的时候感觉到肩膀上突然一阵疼痛，似乎是被火铳打中了。
痛苦吗？
代善并没有痛呼出声，他将这痛苦不断往回咽，眼中只有仇恨。
透骨的仇恨！
·
城南大营。
年迈消瘦的老者并不慌乱，安安稳稳地调兵遣将，一时半刻，就将突入阵中的明军截了个十成十，只剩下极少数的明军能够再突击出去。
剩下的明军大约会投降，不过这都不是老者要想的事情了。
大贝勒发令配合东门夺城，可是如今看来，明军八成是有计策相对。
总不可能夺城与夜袭碰巧定在同一天了！
“多积礼，和硕图，速领一千轻骑，援护大贝勒！”
老人眉目凝重，对着面前两个少年下了军令。
“??
看着两个少年出去，老人并没有松懈下来，而是紧接着调兵攻城。
身为努尔哈赤最亲密的兄弟和战友之一，何和礼的战略目光自然不会差，当然也明白围魏救赵的典故。
只盼望大贝勒这次平安无恙啊……
何和礼心中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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