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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公，你这是何意啊？”
“孙云鹤？如实说，不然邹大人连你都一道恐吓了。”
魏忠贤靠在椅子上，笑看众人。
“是！”
孙云鹤转身看向杨涟，下意识挺起胸膛。
“众位大人，督公，昨夜卑职值夜休息间，在妙香楼和几位好友一同饮酒，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从刑部衙门出来，卑职以为是窃贼，便跟了上去。”
孙云鹤说着说着，看向邹元标，眼光带着一丝刻意装扮的犹疑。
“谁知道那窃贼走着走着，就进了邹大人的府邸，卑职担忧邹大人安危，便一直在附近等候，直待今日清晨，那窃贼刚一出门，卑职便将其拿下……”
“别说了！”
邹元标吼了一声，两手撑着桌子，晃悠半天，继而开口。
“不过一个窃贼，与我何干？”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就连杨涟都有些面色不豫。
邹大人爱惜自己的羽毛，恨不得把一切人都踹开！
“他自己说的，说在邹大人府上做管事，一个月六十两银子，邹大人真是财大气粗啊，咱家前两天看折子，东南各省一个知县才……邹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魏忠贤说着说着突然一愣。
只见邹元标来回晃悠半天之后，突然一下栽倒在地上，俨然不省人事了。
“邹大人？快，快去找大夫来！”
黄克缵手段老练，迅速就要把今天的案子给先盖过去。
杨涟冷眼旁观，已经是一副不想掺和的模样。
“别！咱家看你们谁敢乱动！”
魏忠贤拍案而起，环视众人。
“邹元标与姚宗文案有关已是事实，是否？！”
魏忠贤看着杨涟，丝毫不退让。
东林党想要盖过去，他偏不。
他偏偏就要把这件事情做真，做实！
“左都御史邹元标，确与姚宗文案有不小干系，记录在案。”
杨涟合上双眼，摆了摆手，示意写文书的师爷不用等着了，就按着实际情况写。
“那邹元标派人去牢中恐吓犯人，掩盖自己犯罪事实，是否？”
“魏公公非要此时把这事情给查清楚么？若是邹大人真出了事……”
“你给老子闭嘴！是！否！”
魏忠贤指着黄克缵大骂，又指着杨涟，趾高气扬。
杨涟沉默不语，僵持片刻，开口道：“只有中人，未有实证。”
“冯三元，老实交代，昨夜这个叫做王杰的人，是不是去了你的牢房，威逼利诱你今日把邹元标从案件里踢开？”
魏忠贤向着堂下跪在地上颤抖的冯三元说道，孙云鹤心领神会，也不在乎这不是东厂，直接走上前把冯三元揪了起来，看着魏忠贤。
“督公问话，还不速速交代！”
孙云鹤在冯三元的眼中又变成了那个给予自己无尽痛苦的煞星，冯三元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哀嚎，他看着魏忠贤，魏忠贤一脸冷峻。
“冯三元，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魏忠贤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冯三元的颤抖也愈加剧烈。
他彻底崩溃了！
“是邹大人让我做的，这件事情前因后果都是邹大人让我做的，构陷熊廷弼，十一大罪，都是邹大人说的，邹大人……”
冯三元意识恍惚，疯疯癫癫地念叨了起来，孙云鹤刚要给他两耳光，余光却瞥见了杨涟，连忙收回双手，规矩站好。
“杨大人，怎么说？”
魏忠贤一脸志得意满，看着杨涟。
这下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这些记录在案？
亦或者说，还有什么理由，不搞邹元标？
杨涟沉默许久，终于让一旁文书记下，开口道：“这下可以去找大夫了吧？”
“不用，我早带来了，孙云鹤，请吴大夫过来。”
魏忠贤一见事情办成了，脸上的僵硬也瞬间褪去，带着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杨大人，实不相瞒，咱家来之前就知道，肯定有人要得个小病小灾的，咱家可重视咱们朝堂大臣的身体，不管真病还是假病，不能耽搁，吴大夫是太医院里的医官，就是陛下也觉得他看病看得好……”
杨涟哪还有心情听魏忠贤絮絮叨叨，如果不是因为邹元标现在这种情况，他早就拂袖而走了。
冯三元，满身是血的王杰王管事，整天闲转悠找机会的京城街溜子李如祯，还有先前交代了罪行的几人，纷纷被押进大牢，今天的审讯，好似没出结果，实则已经注定了。
杨涟不会徇私枉法，即便是面对邹元标。
当然，魏忠贤也不会给他徇私枉法的机会，杨涟如果真的要死保邹元标，那魏忠贤也就不客气了。
邹元标号召群臣围攻熊廷弼，本就已经是结党营私的做法，如果杨涟舍得死，那魏公公自然也舍得埋。
一力促成司法公正的魏忠贤眼看着没人愿意搭理自己，也不多停留，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只剩下东林党众人还在堂中。
一阵忙活过后，邹元标被抬回了自己府上，御医吴又可看完病以后，抓了些似是而非的药，说我走的越早邹大人的病好的越快，便也就离开了。
等到送走吴御医，杨涟自知尴尬，拱了拱手，也没有多做停留。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高攀龙孙慎行彻底麻爪了，他们只知道今天三司会审出了乱子，但具体情况还一点也不清楚呢，只好赶紧进去看望那个病号。
“我休矣！”
躺在床上的邹元标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顶，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邹大人，不要胡思乱想，养好身体要紧。”
高孙对视一眼，高攀龙走上前来，拍了拍邹元标的手背。
邹元标摇了摇头，开口道：“梦白，梦白呢？”
“赵大人，赵大人呢？”
高攀龙问身旁的孙慎行，早晨他还见这两人在一起说话来着。
“赵大人进宫了，陛下召见。”
孙慎行连忙回答。
“陛下……”
邹元标口中呢喃着，眼角不由得滴落几滴泪水。
做官生涯，想必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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