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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狠狠戳穿他的心,虽不致命，却让他心脏绞痛得喘不过气。谢沉眼神黯了黯，张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梗住，发不出声音来。
明明这些都是他早就设想过的,甚至更糟糕的情况他都想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很疼。
秋天的傍晚，空气中混含着花草的清香，落日余晖穿过高楼与树木，斑斑驳驳地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近,几乎重叠在一起。
那一刻谢沉竟然在想，如果他能化成沈星泽的影子就好了。
沈星泽没有看他的眼睛,转头看向路中的车水马龙。
回国以来,他的心情始终是平静的，遇见谢沉心里也不会引起多少涟漪,可不知为何，他此刻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他刚跟谢沉做了几天的朋友，因为担心被父母发现便与他断了往来。由于时间太久远,许多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可那天谢沉受伤的眼睛依旧烙在他的心里。
那种受伤的眼神刺得他胸口发疼。
突然,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他疼得站不住，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谢沉变了脸色,一把将他揽入怀里：“......星星？”
沈星泽脸色惨白,捂着腹部痛苦不堪,额头都冒了冷汗，若不是谢沉扶住，他估计会直接晕倒在地上。
他的手脚冰冷得吓人，谢沉欲将他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沈星泽挣扎了下，指了指肩上的书包，艰难地道：“包里有药。”
声音虚弱无力，如果不是离得近恐怕听不到。谢沉把他抱到路边的长椅上，一把拉开书包拉链，胡乱翻了翻，书包里整整齐齐地躺着一台笔记本和几本书，谢沉伸手进去摸了摸，在隔层里面摸出了两个盒子。
两盒药分别是磷酸铝胶囊和盐酸帕罗西汀，他来不及看使用说明，两个都拿出来问沈星泽：“哪个？”
沈星泽指了指黄色包装的磷酸铝胶囊，谢沉给他拆了一袋，又拧了拧保温杯盖，怕水太烫还倒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温度，见水是温的才给他喝。
谢沉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发白的，整个人身上似乎没有一丝生气。
他刚认识沈星泽那会儿，他也只是不爱说话，对谁都是冷淡疏离的，但完全不像现在这样。他心里不大好受，不知道这些年他在国外是怎么过的。
沈星泽是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有人督促才会好好吃饭，不然就是应付吃几口了事，高中的时候他胃就不太好，现在只怕胃都被糟蹋坏了。
“怎么胃疼得这么厉害？”谢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默了默，沈星泽回道：“去看过了，没事。”
谢沉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长椅上，直到落日完全隐退，街边的霓虹灯代替日光，照亮了整座城市。
沈星泽也缓了过来，站起来跟他道别。
他这副样子，谢沉生怕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发病了，“我们一起走吧，我刚好也要去医院，有个熟人也住在市一院。”
沈星泽没反应，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谢沉一脸认真：“真的，要不那天我怎么在医院碰上你呢。那个人你见过，就是以前住我们家隔壁的，唐宇志的爷爷。”
沈星泽终于看了眼他。
以前住在景衣坊，邻里他都认识，他还吃过唐爷爷卖的冰糖葫芦。
看他的反应，谢沉就知道基本成了，“你等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谢沉说的并不是假话，唐宇志爷爷前阵子摔跤致骨折，还引发了高血压，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的院，谢沉常去医院看他。
但他没说的是，从他回国第一天他就见过他了，那天在医院也不是偶遇。
两人一起走进住院部，沈星泽父亲住在十二楼，唐宇志爷爷在十四楼。
医院人来人往，等电梯的人不少。电梯门终于打开，里面的人依次走出来，外面的人有序排队进去。
电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是林敏华。
她第一时间看见站在一处的沈星泽和谢沉，微微蹙起了眉头，淡问道：“星星，你怎么没接电话？”
沈星泽的手机常处于静音状态，放在口袋里，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他答道：“没注意看手机。”
林敏华原本是要回家一趟，但看到这种情况有点不放心，她冷冷地看着谢沉，“你又来做什么？”
气氛有些微妙，连周围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谢沉颔首，声音低道：“来看个长辈。”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医院不是她们家开的，他出现在这儿她没理由赶他走。但他和沈星泽见面，让林敏华心中警铃大震。
她知道自己儿子已经不可能再跟谢沉在一起了，但谢沉显然还没有打算放弃。她担心谢沉再纠缠沈星泽，又跟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多，林敏华没说什么，等出了电梯，才问沈星泽：“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沈星泽如实回答：“胃病犯了，在路上遇到谢沉，他送我过来的。”
听到这个，林敏华眼神一暗，声音都柔和了许多：“现在还经常胃疼吗？”
“没有，只是偶尔。”
那年沈星泽胃出血动了手术后，为了斩草除根，他们很快就带他出国，在国外陪了他两个月，精心照料，但他的胃一直没养好。这些年光是她知道的，因为胃病住院就不止两三回。
林敏华叹了叹气，“明天再去检查一下吧，别把胃折腾坏了。吃饭了吗？”
“吃了。”其实还没吃，但沈星泽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吃。
母子两人走到病房外面，沈星泽拧了门把，顿了下，突然问道：“妈，谢沉来看过爸爸吗？”
林敏华面色淡淡：“没有，他跟咱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病房内，只有护工阿姨陪在身边，沈文谦刚吃了药，有些昏昏欲睡，见妻子儿子进来，刚阖上的眼便精神起来，朝他们笑了笑。
化疗的过程实在不好受，沈文谦没有一日睡好觉，但他生性要强，不愿在妻儿面前示弱，无论多痛苦都只是皱皱眉毛，当着他们的面，还能笑出声来。
沈星泽今晚睡在医院，陪父亲说了会儿话，母亲便让他先去洗澡。
他一走，林敏华就跟沈文谦说道：“我想给星星介绍个对象，他也不小了，可以谈恋爱了。”
其实这个打算林敏华已经想很久了，如果儿子能早日安定下来，他父亲心里也宽慰些。但之前她也只是想想，如今再次看到谢沉和沈星泽在一块儿，让她不得不提前打算了。
沈文谦一听，点了点头，显然正有此意，“我听说老魏也想给女儿介绍对象，他女儿今年刚研究生毕业，那天还跟老魏一起来看我，性格挺开朗的一姑娘，正好跟咱们星星互补。”
有了最坏的对比在前面，林敏华对未来儿媳妇可以说是没什么要求了，什么门第家世，她都不在意，只要是个正常的姑娘就好。
不过，林敏华有点犹豫，“老魏能答应吗？”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咱们儿子还配不上他们家吗？”
“你知道，星星当年闹出的事......”林敏华有点难以启齿，当初那件事，整个临江谁不知道，只是碍于面子大家都绝口不提。
沈文谦也叹了叹气。
见他皱着眉头满脸愁容，林敏华忽然有点后悔跟丈夫提这事，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算了，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别想那么多。”
谢沉去探望唐爷爷时，正好唐宇志也在，陪床的还有他爸。
见他又来了，唐爷爷笑说：“阿沉来看我，比那几个亲孙子都勤。”
他住了半个多月，谢沉隔两天就来一次，尤其是这几天，天天都来，每次来都带了不少好东西。他们两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说到底也不是亲孙子，唐爷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怕耽误他时间。
之前来的时候谢沉都是有说有笑的，今天显然心不在焉，略坐坐就告辞了，唐宇志跟他一起下去。电梯停在十二楼的时候，他注意到谢沉死死盯着门，好像期盼着电梯门开后能看到什么人。
进来了一个护士，门又重新合上。
十二楼住的什么人，他是知道的。唐宇志不太自然地咳了声：“沉哥，听说沈星泽回国了，你见过他没有？”
他知道，谢沉从没放弃过沈星泽，哪怕前阵子刚被泼了一杯烫水。
“见过了。”
谢沉惦记着沈星泽的病，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没吃好饭会不会胃病又犯了，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发病，这怎么行。
“胃病容易治好吗？”他突然问道。
“这要看什么胃病了，怎么了？”
唐宇志是医科大学毕业，现在正在这家医院规培，刚轮过消化内科，对这个还比较熟悉。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胃病，看样子是经常发病，随身携带药。”
“谁啊？”唐宇志刚问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能让谢沉这么牵肠挂肚的还有谁，“他吃什么药？”
当时只扫了一眼，谢沉记不大清了，皱眉道：“叫什么，什么胶囊，还有一盒盐酸什么什么汀。”
“盐酸帕罗西汀？”
”啊，对，好像是叫这个。”
“别的我不太清楚，不过这个盐酸帕罗西汀是抗抑郁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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