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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黎没想到时星云居然主动提出留在这个小破县城的医院陪床,嫉妒和愤怒越烧越旺,紧紧攥着的拳头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班主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说:“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时星云目光坚定,语气却隐隐带着几分温柔,“景玉是我同桌,照顾他是应该的。”
时星云行事稳重,班主任对他很是放心,便说:“那行,那你就留下和老师一起照顾景玉吧。”
就在这时,陆以黎忽然灵机一动,动了动脸上僵硬的肌肉,努力挤出笑容,“王老师,景玉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都很担心他,所以,我也想留下来一起照顾他。”
闻言,景玉不悦地皱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不想知道陆以黎在搞什么幺蛾子,只想让他离自己远远的,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直截了当地拒绝说:“不用,有星云照顾我就够了。”
乔嘉圣是真的关心景玉,耿直地替陆以黎解释说:“我们不嫌麻烦的。”
班主任笑了笑,“你们之间的同学情谊确实很让人感动,但人太多了也不方便,有老师和星云在,你们大可以放心跟其他同学一起回去。”
老师都这么说了,陆以黎却还想坚持留下来跟着时星云,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时星云冷淡凉薄的嗓音不咸不淡地传来:“车到了。”
景玉立刻准备下床,不给陆以黎说话的机会,率先道:“那我们赶快走吧。”
*
出了医务室,班主任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看着时星云耐心地扶景玉在后排坐好,然后径自坐进副驾的位置,看着路。
安顿好景玉,时星云绕去另边座位。
车子启动,景玉看向前方,余光扫到时星云忽然俯身朝他靠过来,下意识微微睁大眼睛。
紧接着,就看到时星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右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继续用冰袋给他冰敷。
景玉脸一热,白皙的肌肤浮起一抹薄粉,心脏不受控地快速跳动着。
陆以黎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汽车扬长而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路上,班主任一边在手机上翻找号码,一边转身看向后排的景玉:“对了,我先跟你父母说明一下这边的情况,这样即便他们不能赶过来陪你,至少不会太担心。”
闻言,景玉晕乎乎的大脑猛然醒过神来,下意识开口,语气稍显急切:“王老师,我家人工作都很忙,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他们了。”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班主任坚持说,“你因为见义勇为受了伤,还伤得不轻,于情于理都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父母。”
见班主任如此坚持,景玉皱了皱眉头,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对策。
就在这时,时星云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如果现在将景玉受伤的事情告知他的家人,而他们又无法赶过来照顾他,这样只会让他们心里着急,甚至是胡思乱想。”
时星云从景玉身上收回视线,只当没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异常,冷静又理智地对班主任说:“所以,我建议先不告诉他的家人。”
“我同桌说得对,”景玉非常感激时星云及时帮他解围,顺着他的话说道:“现在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干着急。”
班主任在心里快速琢磨了一下,觉得时星云说得有道理,妥协说:“那就先不联系你父母,等到医院看看你的脚伤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再做决定。”
危机暂时解除,景玉暗暗舒了口气,乖巧地点点头。
大约半小时后,汽车在县医院门口停下来。
县医院里的病人并不多,班主任很快就办理好了手续。
看过景玉的片子,医生给出了结果:“软组织挫伤严重,但索性没有骨折,我现在给你开些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药,最近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脚着地,能放平就放平。”
班主任松了口气,“没骨折就好。”
时星云安静地站在旁边听医生说话,神情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隐隐紧绷的肩背慢慢松弛下来。
等景玉在医院住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都饿了吧。”班主任和蔼地说:“星云,你在这里好好照顾景玉,我出去给你们买晚饭。”
班主任刚走不久,就有一个女生找过来,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
景玉认出了她,是当时准备扶他起来的女生。
女生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你们好,我是八班的慕容雯,陪筱婷过来做检查,想着你们应该还没有吃饭,就随便买了些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说话间,慕容雯将零食袋递出去,举止稍显拘谨。
景玉没拒绝,礼貌地说:“谢谢。”
时星云替景玉接过零食袋,放在病床前面的桌上。
慕容雯暗暗松了口气,摇摇头说:“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今天可能就......”
“那女生怎么样了?”见她的神色一瞬变得黯淡忧伤,景玉不轻不重地打断她。
慕容雯努力提了提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丧,回答说:“筱婷没受什么伤,就是有些吓到了。她父母已经赶过来了,等下就会接我们回去。”
景玉温和地说:“没受伤就好。”
慕容雯点点头,默了一瞬后,温柔又小心地询问景玉:“你的脚、还疼吗?”
景玉淡淡一笑,“说不疼是假的,但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顶多就是有些不方便。”
慕容雯轻轻撩了下自己脸侧的秀发,温声问道:“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不麻烦了,已经有人在这里照顾我了。”说话间,景玉忍着嘴角的笑意,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的时星云,却见他一语不发地立在那里,视线落在不知名的某处,神色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很不开心。
景玉微微蹙了下眉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这时,慕容雯的手机振了两下。
看过消息后,慕容雯有些不舍和景玉告别,“筱婷的父母到了,我要先走了。”
慕容雯走后,时星云从零食袋里拿出一盒牛奶,插好吸管递给景玉。
景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来。
今天运动量太大,这会儿,他的确有些饿了。
“好喝吗?”好半晌没说话的时星云冷不丁地开口。
闻言,景玉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牛奶,就是市面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普通牛奶,有些没明白时星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说:“还可以。”
紧接着,时星云又取出一袋面包,撕开包装袋递给景玉。
景玉接过面包,拿在手里慢慢咬了一口。
“好吃吗?”时星云问。
景玉:“?”
这一次,景玉终于可以确定,时星云是真的不对劲,不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景玉试探的问。
时星云注视着景玉清透明亮的桃花眼,一字一字慢慢说道:“说不疼是假的。”
景玉:“?”
景玉一愣,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他想起来了,这话几分钟前刚跟那个女生说过。
一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对时星云说“没事”、“不严重”,景玉不由得蹙了蹙眉,心虚地想:他该不是在记仇吧。
“我那时候会那样说,”景玉硬着头皮,小声解释说:“其实是、是害怕你会担心。”
时星云不领情,冷着脸问:“你就不怕她担心吗?”
“她为什么要担心我?”景玉不解地反问:“我是帮了她们没错,可她刚才也来看过我了,还带了东西,不是两清了?”
时星云难得怔了一瞬,看着景玉脸上真心实意的不解,心底那丝难以抑制的醋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散了。
时星云冷峻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声音里隐隐带着宠溺的味道,“两清了,你说得对。”
*
吃完晚餐,离开前,班主任叮嘱时星云:“你和景玉都是男生,照顾起来方便一点,今晚就麻烦你留在医院陪他,老师就在附近的酒店,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给老师打电话。”
送走班主任,病房里只剩下景玉和时星云两个人。
病房不大,两张单人床和一个卫生间就是全部。
一想到即将和时星云单独待一晚上,景玉的心脏就忍不住怦怦乱跳。
时星云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扶你去洗漱。”
时星云低沉性感的嗓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好似近在耳畔,撩得人心里一阵酥酥麻麻的,景玉努力克制着过速的心跳,声音隐隐有一丝紧绷,“好。”
卫生间只有两三平米,两个人同时站进来,就会显得有些拥挤。
刷牙的时候,景玉透过镜子,注视着时星云与自己挨在一起的肩膀,心脏渐渐被某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和愉悦感填满。
洗漱完毕,景玉重新坐回床上,听着时星云在卫生间洗漱时,时不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和哗哗的流水声,明明是最平凡不过的事情,却让人忍不住眉眼带笑。
景玉听得太过认真,以至于一时没反应过来,时星云从卫生间出来了。
猝不及防地对上时星云深邃的眼眸,想到自己刚才的痴汉行为,景玉莫名觉得心虚,长睫倏然垂落下来,微抿着唇压住上扬的嘴角。
就在这时,景玉的手机忽然响了,嗡嗡的振动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愈发急促。
景玉回过神来,慌忙拿过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就不小心碰到了接通键。
透过镜头,景玉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帅脸,精神一瞬就绷紧了。
“你不在家?”舅舅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我在同学家里。”景玉随口找了个理由,心想:还好镜头没将病床拍进去。
“同学?”景霈微微蹙起剑眉,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现在是晚上十点。”
“嗯。”景玉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应了一声。
“是上次说的那位同学吗?”
小舅舅突然出现在镜头里,拿给景霈一杯牛奶,面带微笑地朝景玉看过来。
景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生怕爱开玩笑的小舅舅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下意识扫了眼两三米外的时星云,见他礼貌地避开,并没有关注电话里的内容,不由得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截断小舅舅的话茬,小声说:“我同学还在旁边,先不跟你们说了。”
丢下这么一句,景玉就打算挂断电话。
“等下,”景霈出声喊住他,看起来似乎并不相信景玉的话,“除了张顺毅,你以前可从没去过同学家,尤其是这么晚的时间。”
闻言,景玉很轻地蹙了下眉头,舅舅一向比较细心,而他表面上看起来信奉散养的准则,不会过多的干涉和限制景玉的学习、生活,然而,凡是与景玉有关的事情,舅舅一直都很上心。
景玉正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就听小舅舅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怎么说,景玉好歹是男生,还是个一米八的高二男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想待在同学家就待在同学家里,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吧,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桁主动站出来替景玉打圆场,然而,话还没说完,景霈一个冷冷的目光看过去,他立刻就住嘴了,看向景玉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小舅舅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
景玉的表情闪过一丝无奈,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准备继续编造理由“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所以,我们几个同学聚在一起讨论”。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景霈冷淡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既然你在同学家里,那就让舅舅和你同学打声招呼,感谢一下他对你的照顾。”
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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