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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看着闭上眼睛,靠着墙乖乖的景桐，低声问：“景桐，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低沉,似乎在隐忍什么。
景桐却好像又睡着了，不理他了。
楚辰以为景桐只是不好意思了，于是站在旁边耐心等待。
然而过了一会儿,楚辰品读着景桐逐渐沉稳的呼吸,不得不承认——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这……
楚辰站在灯光下面，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低笑起来。
这找谁说理去？
没有人说理。
楚辰只能蹲下身,把景桐给挪到了自己的背上，任劳任怨地背了起来。
景桐被颠簸了一下,稍微醒了一下，下意识地环住楚辰，不让自己掉下去。
楚辰站起来,掂量了一下景桐重量——夏天为了骗孙向笛而拼命减肥,现在体重都没恢复。
轻飘飘像一张纸一样挂他身上。
不过身体倒是挺暖的。
两个人身体隔着不算厚的衣服交换体温,楚辰还是觉得挺好的——
至少现在景桐知道依赖他一下了，而不是喝完酒就跑——临走还记得叫人来捡他。
“钥匙在哪儿？我送你回家。”楚辰背着景桐往外走，随口问。
景桐没回答。
脸压在楚辰肩窝，景桐沉默着。
楚辰以为他又睡过去了，问：“景桐？”
压他肩膀上的人闷声说：“我不想回家。”
景桐：“上次也没回家……”
上次……就是他们吃完烧烤那次。
记得倒还挺清楚的。
“那不回家去哪儿啊，十月底的操场可不兴坐啊……”楚辰和他对话。
他这么说的目的,是想让景桐去自己家。
不过背上那个醉鬼想了一会儿,最后却说：“能去钟楼吗？”
景桐声音很轻：“……那里不是有我们的小帐篷吗？”
·
最后,楚辰还是听景桐的,带他去钟楼了。
不过，今天户外气温才十九度，把帐篷扔在外面睡一晚肯定不行。
所以楚辰就把帐篷拖进室内，拿路边随手买的湿纸巾给景桐擦了脸，然后才搭上厚校服，躺下休息。
景桐其实在火锅店就没有什么记忆了。
所以第二天，景桐睁开眼睛，先看见帐篷顶，后看见正坐在他旁边，拿着平板不知道看什么的楚辰。
整个人都缓缓打出了一个“？”号。
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怎么会在帐篷里？
是直接一醉到了星期一吗？
楚辰正在看视频，感觉到景桐那边的动静，按下暂停，垂睫看他：“你醒了。”
景桐：“……啊。”
“你还记得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吗？”楚辰笑着问。
景桐：“……”
记忆缓缓回归，景桐从昨晚的碎片记忆里面捞出了事件真相。
好像是。
他喝醉了，也不放楚辰回家。
然后还说……
来帐篷里面睡？？
景桐眼睛里面从迷茫到震惊，最后楚辰放下平板，说：“那既然醒了，我能申请和桐哥唠一唠昨晚的心路历程吗？”
景桐：“……”
景桐感觉自己一口气没憋得上来，侧过身就开始咳嗽。
然而很快越咳越厉害，景桐趴在软垫上，感觉肺都快被自己咳嗽出来了。
楚辰本来以为他只是逃避问题，看他咳嗽了许久，感觉不太对。
蹙着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好，目前大致是个能摊土豆饼的程度。
这下也没办法兴师问罪了。
楚辰赶紧带他收拾了一下，直接去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医生开了三瓶挂水，安排了一张小床——估计挂完得是下午了。
景桐被卷吧卷吧塞被子里，楚辰背着包替他调节完输液的流速，站着说：“这也太倒霉了。”
景桐抬起眼皮看楚辰。
“谁能想到，昨天还叱咤十九中运动会的我们，今天就沦落到只能在医院里面挂水的程度。”
景桐：“……嗯。”
景桐也觉得有点对不起楚辰。
昨天陪他跑完步，晚上折腾去睡什么帐篷，现在又被迫在医院里面浪费时间。
听医生的意思，他明天也还得过来挂水。
景桐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回去。
“所以。”楚辰打断了景桐的话。
楚辰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背包转过来。
拉开拉链，敞开背包，往下哗啦啦抖出一堆零食。
什么薯片，巧克力，蒸蛋糕，直接洒景桐一腿。
楚辰又从景桐书包里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平板，打开，也放景桐腿上。
顺手，将蓝牙耳机也塞景桐耳朵里面。
楚辰：“为了缓解我们桐哥的怨气，准备了零食，平板等物件，桐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楚辰笑笑，坐下来，对景桐说：“不要因为风云人物没做成就风寒了，而心情不好哈。”
·
平板是楚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载好的荔枝TV的探案节目。
嘉宾们热热闹闹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面传过来，景桐却听不见，只是直直看着楚辰。
过了一会儿，景桐才说：“楚辰。”
“在呢。”
“我之前。”景桐说，“就是之前一年，我也生过一场病，当时小燕姐还给我放了三天假，不过我就休息了一天，就继续去上班了。”
回去上班的时候景桐还发着三十八度五的烧。
不过比起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自己病死也没有人关心的安静，他还是觉得去上班可能会好一点。
“但是我现在，有点喜欢生病。”景桐说。
身体软绵绵的，烧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是晕晕乎乎躺在床上，被零食和无聊综艺包围，什么都不用去想。
好像也很不错。
“不要喜欢生病。”听完景桐的发言，楚辰看了看景桐搭在被子上，骨节分明的苍白手背。
抬起头，摸了摸景桐额头：“你生不生病，我都会一直在。”
·
昨晚是喝醉了没感觉，但是今天这个摸摸头……
实在是带了一些暧昧旖旎的错觉。
摸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楚辰看着景桐眼睛里面的迷茫，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便也不逼他，主动改话题：“吃零食吗？”
“不吃吧……”景桐犹豫了一下，“倒是有点想写作业。”
楚辰：“很好，学霸标准答案”
楚辰一边说，一边把卷子拿了出来。
不过，楚辰倒是没有把卷子给景桐，而是放在床的边沿，自己拿了支笔，开始往上面填答案。
“你干什么啊？”景桐伸手去拿卷子。
却被楚辰隔开他的手——“等下，你看我字和你像不像？”
景桐认真看了一眼楚辰写上去的英语单词，有点奇怪：“你字不长这样吧？”
“确实不长这样。”楚辰又把卷子放下去，继续一边填答案一边给景桐聊八卦，“不过我会模仿别人写字——我小学的时候，开了个代写作业公司。”
景桐：“……”
代写作业……？
还，公司？
楚辰的人生……这么五彩斑斓的吗？
总之，五彩斑斓的楚辰代写公司运营良好。
不仅帮景桐把作业给写完了，还根据他的程度圈出来了几道题。
让他周一拿去班上做。
楚辰挑出来的题都是质量很高的题目，景桐下课就在认真刷，一点都没有分心。
直到叶苗苗跑回来，兴致勃勃坐在他面前，景桐才抬起头。
“怎么了？”景桐问。
“你终于写完题了，咳咳，那我就宣布了！”叶苗苗站起来，对全班说，“朋友们，刚刚我上交了报名表了！”
原来，就在景桐低头刷题的时候。
江临洮已经组织班长们开会，下发了报名表。
而叶苗苗也在第一时间上交了表单。
听到她这么说，全班瞬间兴奋起来。
手里面的题也不刷了，大家开始交头接耳。
“那我们摊位搞什么啊？”大家忍不住开始讨论。
“我没想法，甜品店？”
“好像除了店铺，舞台剧也是可以的——这是第一届文化节，自由度很大！”
“啊啊啊啊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但是我已经开始期待那天了！”
吴庄思更是兴奋得上蹿下跳，拉着景桐想要讨论这次活动的事情——拍出了他周末连夜写的商业报告书，大有今天就要定下来的想法。
不过。
吴庄思的商业报告书才起了个头。
张韬已经走了进来。
张韬走到讲台上，把一张A4纸往讲台上面重重一拍，忍着怒气，问：“这张报名表，是你们谁交的？”
·
瞬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班级就变得鸦雀无声。
张韬看着大家不说话，冷冷笑起：“我真的是三天不管你们，你们就反了天了，文化节？还去摆摊？谁允许的？我就问一下，谁同意你们这么做的？！”
“一个运动会，就把你们心玩野了是吧？觉得自己可以不好好学习，可以随便玩了？”张韬冷然道，“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成绩非常好了？！”
“我再问一次，这张报名表是谁交的？！”
张韬是个一米八的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如同疾风骤雨，特别吓人。
叶苗苗再豪迈，也就是个小姑娘，听到张韬这么说，脸都吓得惨白，却还是颤颤巍巍准备站起来承认错误。
虽然……
她其实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不过，叶苗苗腿才迈了一小步，景桐就站了起来。
直视怒火中烧的张韬，景桐说：“是我交的，老师。”
张韬看着景桐，哼了一声：“景桐，又是你。”
“老师，我们班也就剩最后两个月了。”景桐说，“我交这个报名表，是希望和同学们多留下一点未来能够记忆的东西。”
“记忆？你是想告诉我，高考比记忆吗？”
“高考不比记忆，但是……我们也不是参加这个活动成绩就一定会下滑吧。”景桐说，“高一的知识比较简单，应该……”
景桐尽量组织语言，想和老师平心静气地聊一聊他们交表的理由。
希望能够说服张韬。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张韬直接打断他：“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张韬冷声道：“我用得着你来教育我？”
景桐：“……”
拿老师身份压人的话，那他确实……也说不出什么了。
张韬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他挥挥手，很不耐烦地让景桐坐下去。
然后，抓起桌上的报名表，直接撕成几片，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面。
景桐眉峰瞬间拧起来。
班上很多女生眼睛一下就红了。
但是没有人敢出声，张韬也不看这些红眼睛的女孩，直接往白板一转，冰冷道：“上课。”
这堂课，教室里面气氛简直是压抑到了极点了。
偏偏张韬还疯狂提问，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开小差的人。
甚至他连课都没下，直接拖到了下一位老师进来上课，才离开教室。
所以，直到过了两节课，叶苗苗才有机会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动。
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了——等会儿会被张韬抓过去教育的。
“班长，你别哭了。”贺英??过来推推她。
“你旁边去……”叶苗苗不想搭理他，也不想接受任何安慰。
“不是，我是想让你看……桐哥把报名表捡起来了。”贺英??在他旁边说。
叶苗苗这才猛地抬起身来。
她看见景桐走到垃圾桶边，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捡起了垃圾桶里面的报名表碎片。
垂睫一片一片整理好，捏在掌心，景桐这才抬头，看了看班上的女孩子们。
“别哭了。”景桐平静地劝说，“我去找校长——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学校学生说话上面还是会听的，我去找她谈谈，说不定有转机的。”
“但是……”叶苗苗不相信，“会听吗？”
“应该会的。”一个游刃有余的轻松声音，在五班门口响起。
楚辰拿着一本小册子，从门口走进来，边走边说：“校规第三十五条，学校一切事务都接受学生建议和批评，会参考学生意见，酌情处理。”
说话之间，楚辰已经走到了景桐面前。
他看着景桐，说：“你们班的事情我听说了，找校长这件事情我熟，介不介意带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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