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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景桐的咳嗽打断了楚辰的话。
楚辰蹙眉，站起来想帮景桐拍拍背。
但是景桐却已经站了起来。
“我……不是……”景桐目光闪烁，看了看旁边步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景桐快速拿起自己的夹板,一跃到旁边的梯子上,直接飞奔而下。
景桐也不是很清楚后面楚辰有没有追上来，反正他以自己之前跑三千米的速度飞奔而下。
直到上了长江索道，才松下一口气。
心脏还在胸腔里面飞快地跳动，景桐走到索道只开了一个窄缝的窗户边,呼出口气。
景桐手按着玻璃，看着窗外风景。
等到索道滑到江心时,他忽然把额头放在了手背上。
像是依靠着江水，他叹了口气。
怎么办……
他真的喜欢上楚辰了。
那感觉真的很怪异，掺杂着喜悦,但是更多更多……是恐惧。
喜欢上了最好的好朋友。
喜欢上了这个世界上大概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把这么纯粹美好的感情,变成了充满了占有欲的私情。
他又该……怎么办呢？
不知所措的恐惧就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景桐,让他坐立难安，直接一个通宵都没有睡着。
早上十点多，景桐实在撑不住了，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但是梦境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怪相。
他梦见楚辰终于知道了他的感情。
然后骂他很恶心,说自己只是把他当朋友,他却对他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半年朋友白交了。
醒过来的时候,景桐像是一只搁浅的鱼一样,躺在床上大口呼气。
头疼欲裂。
景桐起码花了十分钟，才分清楚梦境和现实。
他擦了擦自己被冷汗布满的额头，紧紧闭了一下眼睛。
还好……
不是真的……
可是虽然梦境并不是真的，但是梦里面楚辰那种极度厌恶的表情，却在景桐脑袋里面挥之不去。
他胸口起伏，为了让自己恐惧消失一点，他抬手打开了不久前楼下搬家，一百多处理给他的电视机。
一打开电视机，就是一片红。
哦，今晚是除夕。景桐反应过来了。
电视机里面已经开始春晚前面的预热，大家穿着喜气洋洋的，坐在一看上去就很暖和的直播间里面聊天，面前还摆满了美味佳肴。
电视机里面是一片喜庆团圆的气氛。
景桐家里面倒是什么都没准备——如果看一下他冰箱的存货的话，那就更凄惨了。
拢共一把面两个鸡蛋。
景桐倒是没心思想这些，他麻木地在欢乐氛围里面缓了一会儿。
缓没缓过来不好说，却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昨天他就那么把楚辰丢那里了，也没个解释。
楚辰……
不会生气了吧？
要不……发个信息道个歉吧。
景桐手机在昨晚辗转反侧的时候已经没电了，他下床拿充电器，插上——老旧的手机需要充一会儿才打得开。
景桐就靠着床想该给楚辰发条什么信息。
景桐想的事情的时候，听见隔壁邻居家的门被敲响了。
然后是隔壁邻居家打开门，和男主人愤怒的声音：“老子交了房租的，大过年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景桐：“……”
他们房东也真的是个天然的奇葩，这么个大喜的日子，还要来收租？
他之前交了一年的，希望房东不要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麻烦。
否则，他可能会憋不住骂人。
景桐还在想着，他房间的门真的就被敲响了。
景桐：“……”
“来了。”景桐走下床，不太耐烦地往门口走。
“我不是交了房租的吗，你怎么……”景桐拉开门，抱怨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景桐看着门外面，提着大包小包的楚辰，愣住了。
“嗨。”楚辰举起自己提着的一包菜，探头看了一眼景桐家里面空空荡荡的布置，笑道，“看来某些人，是真的没有打算过年哈。”
·
刚刚自己还准备发信息的人就站在门口。
景桐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还没来得及问楚辰怎么过来了。
楚辰却已经放下菜，凑近景桐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景桐总觉得——楚辰的鼻尖似乎凑到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景桐心脏又开始加速，他赶紧退后一步，色厉内荏：“你，你干嘛？”
“你这是才起还是没起啊？”楚辰问，“怎么感觉脸还是干干净净的？”
景桐：“……”
“起很久了？”楚辰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不是。”
“那你这个假期过得还挺悠闲的。”楚辰说，“没洗脸吧？我帮你？”
景桐：“……我自己来！”
被楚辰这么一打岔，景桐赶紧转身就去卫生间洗漱。
等到他洗完脸，才忽然想起——刚才在门口聊的这都叫什么，连请楚辰进来，随便坐之类的常规对话都没开展。
景桐无言地用冷水洗干净自己有温度的脸。
出门的时候，发现楚辰已经毫不客气地把他家当自己家，挂上了一堆灯笼彩灯，还在他的书桌上铺开了两张长长的对联。
正在一方砚台里面研墨。
“你还会写毛笔字？”景桐好奇地走过去围观。
“写得不算太好。”楚辰研墨完毕，拿起毛笔字，蘸了蘸墨水，问景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写的对联内容？”
景桐对这个没研究，示意楚辰自便就行。
楚辰便大笔一挥，先写上联：“景桐学业顺利身体健康。”
景桐：“……”
景桐：“我打听下，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是谁？”
楚辰疑惑：“问这个干嘛？”
景桐：“他不会被你这个对联内容给气哭吗？”
楚辰：“他管得着吗？我要写下联了。”
楚辰于是写下联——下联那也是个性十足，写的是，“楚辰身体健康学业顺利。”
横批——“天天开心”。
虽然楚辰这内容能够把语文老师气死又气活。
但是景桐在一边欣赏着，却还是必须承认，内容不算好，但是字是真的写得好。
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是很漂亮的书法。
景桐以前还不知道楚辰书法也能写得这么好。
端详对联，十分心动。
楚辰写好对联，等待墨迹稍干，便带着景桐出去粘贴好了这幅对联。
贴好之后，他们回到房间里面，楚辰开始准备晚餐。
火锅底料是外面买好的，不过楚辰先烧了一锅骨头汤，当等会儿的汤底。
骨头汤炖上，他又拿出菜，准备开始切。
景桐想过去帮忙，但是刚刚走过去，就被楚辰挡住了。
“还是算了。”楚辰笑着说，“毕竟是年夜饭，嗯，味道还是要好一点才比较吉利。”
景桐：“……”
想到夏天端给楚辰那碗小面，景桐也不能说楚辰说得不对。
但是还是挺没面子的。
“那我还能干点什么吗？”景桐问。
“能啊。”楚辰把一袋饺子皮递给他，“早给你想好了——你包包子不错，这个应该也行。”
这个景桐自认没有什么问题。
便接下了这个活，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包饺子。
他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楚辰的背影。
菜刀声的作响，旁边的彩灯一闪一闪，很是有家常的气息和过年的氛围。
如果不是楚辰过来，他这个春节会过成什么样子呢？
如果……
能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景桐想到这里，手指一顿。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始埋头包饺子。
他包好了饺子，楚辰那边也切好了菜。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楚辰把火锅底料放进骨头汤里面，正好春晚开始。
就着春晚下火锅，一直吃到快十二点才吃得差不多。
“吃饱了？”楚辰看着景桐停筷子，问他。
“吃饱了。”
“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楚辰便站了起来，转身走到冰箱那边。
很快，他就举着两根小布丁走回来。
“给。”楚辰帮景桐拆开小布丁的外包装，递给他，“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冬天的雪糕还是会冒着白气。
景桐看着小布丁上面的白气，想起他说吃小布丁的场景——那只是随口一提，但是楚辰却记住了。
景桐感觉一句话堵在自己的喉咙——他好想告诉楚辰，他喜欢他。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告诉楚辰。
那种撕裂的感觉，是景桐从未体验过的。
景桐忍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接过那根小布丁，沉默地吃起来。
楚辰却又说：“边吃边走吧。”
“怎么了？”
“马上十二点了。”楚辰笑着说，“我们去江边放烟火。”
城市里面不允许放鞭炮和烟花。
但是烟花棒是没有人管的。
楚辰和景桐走到江边，一人拿一根烟花棒，把烟花棒的头相对。
楚辰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花棒。
“chu”的一声，火树银花绽放在他们中间。
“景桐，新年快乐。”楚辰还是拿烟花棒抵着景桐的，微笑着对他说。
火光做成的花朵在他们之间绽放，飞溅的火光照亮楚辰俊朗眉眼，楚辰对景桐说：“希望，明年的今天，后年的今天，我们都会一起过。”
景桐隔着火光看楚辰眉眼，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景桐也想。
景桐做梦都想。
而就在楚辰说这句话的时候，景桐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比起告诉楚辰自己喜欢他，而让楚辰离他越来越远。
他宁愿这份感情永远不见天日。
只要他和楚辰能够每一年的春节都这么过就好了。
不要失去他。
不要说出口。
烟花棒燃烧殆尽，景桐扔掉一根灰烬，问楚辰：“楚辰。”
“嗯？”
“能不能抱一下？”
楚辰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大方走过去，一把拥住了景桐。
两个人都穿着羽绒服，鼓鼓囊囊的。
但是楚辰还是把景桐抱了个满怀，一只手横在腰际，另一只手覆盖景桐的后脑勺。
景桐靠着楚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
这样他就满足了。
然后，他会好好地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
然后，好好地和楚辰当朋友，当同路人。
景桐深吸了一口气，从楚辰怀抱里面站起来。
再次看向楚辰时，他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种很深的失落，但同时，也是下定决心的坚韧。
下一刻，楚辰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开腔：“景桐。”
“嗯？”
“我们去竞选学生会吧，你副会长，我会长，怎么样？”
“好。”景桐点头，又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感觉，渝城十九中很多年都没有过秋游了。”楚辰说着，又点燃了两根烟花棒。
“我想和你一起去秋游。”
楚辰说话时，闪光的烟花棒再次燃起。
他把其中一根放进景桐手中，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眸微弯——他要带景桐去秋游。
然后在这场等了十二年都没有来到过的秋游里。
给景桐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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