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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公开可查询资料，拿到有什么困难的？”楚辰说。
商业的内容多少都在网上有迹可循。
下午楚辰一边写稿。
一边就查到了。
刚才景逢远脸上有的嚣张瞬间不在了。
他紧张地看着那张纸，感觉上面的邮箱号码变成了一击一击的重锤,敲打得他头晕眼花。
“你……你不能这么做。”景逢远问。
“我为什么不能？”楚辰笑了笑，仍然举着那张纸，“你把我们的消息散布出去,逼迫景桐的时候想过你不能这么做吗？”
你想用大人的能力威胁景桐的时候。
有考虑过他艰难的处境吗？
既然没有。
那楚辰也不必考虑。
“你真的不能这么做,你……你不能发。”
“我可以不发啊。”楚辰说，“但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景逢远立刻道。
“景桐，你想让他答应你什么条件。”楚辰回头，刚才冰冷的眼神带上了一点笑意,“都可以提。”
铺垫到这里，景桐才明白楚辰的意思了。
“第一。”景桐说,“你保证未来不再以任何形式打扰我和楚辰的生活。”
“如果打扰到了，那我们会立刻把你的所作所为发出去。”景桐补充。
“好，好,没问题！”景逢远立刻说,“我一定做到！”
景桐：“……”
看着景逢远畏畏缩缩的样子,景桐觉得他很可悲。
但是心里面却没有多大的快意。
如果自己能够选择的话，他不希望景逢远这样的人当他的爸爸。
不过，既然无法选择如何开始。
那至少可以选择如何结束。
“第二，去公证处，我们断绝父子关系。”景桐说，“从此之后,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
第二点景逢远也答应了。
他答应后,楚辰就让他滚了。
两个人开门进家里,刚刚一进门，楚辰关上门，就摸了摸景桐的后脑勺，低声问：“难过吗。”
景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脑袋放在了楚辰的肩窝上。
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血浓于水，并不是一句成语而已。
要断绝自己世界上唯一血缘关系，无论是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但是楚辰在这里。
他的难过也就是有限的。
楚辰任由他靠着，过了一会儿，景桐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好了，我没事儿了。”
“没事儿那不行啊。”楚辰笑着说，“好不容易桐哥贴贴，感觉还没够。”
“别说了……”景桐耳朵尖红了。
“行那不说了。”楚辰笑道，“那么桐哥难得撒娇。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什么好吃的？”
“糖醋山药。”楚辰说，“不带手套去毛版。”
这是什么魔鬼版本。
景桐想了一下，成功被楚辰逗笑。
最后楚辰还是没有干出“不戴手套刮山药毛”这种可怕的事情。
他只是做了一桌子的糖醋宴，糖醋山药糖醋排骨糖醋鸡蛋，嗯……糖醋世界。
吃了这顿糖醋宴，他们就搬到了学校宿舍去住。
今年春日来得很早，元宵一过，刚开学便是春暖花开，他们学校人工湖旁边种的早樱开了一片。
而就在这样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面，两个人请了一天假，去公证处。
在公正窗口签字盖章。
景桐和景逢远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在明媚的阳光里走出公证处，踏上第一级台阶，景桐就觉得神清气爽。
终于——从这段噩梦一般的关系里面解脱出来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公证处门口的小叶榕下等他的楚辰，向他跑过去。
“不恭喜吗？”景桐问楚辰。
楚辰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面，拿出上次给景桐套上那个素圈戒指，环在他中指上。
“恭喜。”楚辰微笑着说，“但也不完全是恭喜——但是……我会是你永远的家人。”
素圈被春日的阳光照亮，闪耀着很灿烂的光芒。
被这一圈光锁住，景桐就永远不算流离失所。
景桐看了看自己的戒指，伸出手，拉住楚辰的右手。
然后从口袋里面取出楚辰和他告白时候送他的那副耳机，一人一只耳朵，听歌牵着手，往学校返回。
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并没有发现迎面走来三个把他们学校西装制服穿得吊儿郎当的男生。
三个男生和他们擦肩而过，然后不约而同站定，回头看他们。
“我靠，这不就是那对同性恋吗？”
“活体男的和男的当街牵手。”
“真的不知道羞耻，现在的女的也不知道喜欢这种男的什么。”
“他们怎么会当上正副学生会会长啊？”
“卖腐给那帮女的看呗，牵牵手，表演一下亲密，不知道多少女的对他们要死要活呢。”
楚辰和景桐这一次并没有听见这些言论。
但也仅限于这一次没有听见而已。
因为这些言论，从景逢远把他们的亲密照片曝光之后，就不断地以各种形式，出现，环绕在他们身边。
即使一次听不见，也总有一天会听见的。
一周后，仍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
一堂昏昏欲睡的正治课后，因为处理工作而半天都没来上学的楚辰刚刚回到教室，没看见景桐，却看见韩越来和林默川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我靠，怎么又来一个骂的？”韩越来说。
“谁谁谁，我点举报你骂回去。”林默川凑过去看，“诶——有人骂回去了，这位哥们骂得太文雅了，不行啊，我来我来。”
楚辰在景桐的空座旁边放下书包，凑到根本没发现他进教室的两个人旁边，直接一拍两个人肩膀：“喂，看什么呢？”
林默川被楚辰拍，整个人浑身一抖，下一刻，直接就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韩越来下意识接住林默川手机，又像个烫手山芋那样，直传而出。
篮球校队队长的条件反射真不是盖的，一下就扔到了楚辰手里面。
楚辰接住手机，好笑道：“看什么呢，反应这么大？”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去看林默川的手机内容。
林默川下意识想阻止，但是已经晚了。
楚辰看向手机，发现那些言论……简直是不堪入目。
【我现在越看楚辰景桐越恶心，娘死了，呕吐。】
【他们学生会办公室很多干\/部经常都进不去，就是因为门锁了这个事情你们知道吗？】
【啊啊啊啊那是在里面干什么啊？恶心死了。】
【被同性恋整吐了，不知道私下怎么乱搞的。】
这还是能够被审核放出来的。
很多是连审核都过不了的。
“这些言论，一直都在吗？”楚辰抬头问。
“啊……”林默川不知道该答还是不该答，但最后还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今天上午……闹大的……”
“怎么闹大的？”
“就……”韩越来看看门口，“有人骂到班门口来了……”
楚辰：“……”
楚辰猛地回头，看向景桐的空位，眉头瞬间皱起：“景桐呢？”
韩越来：“啊……”
他们刚才一直忙着举\/报和反驳网上的言论。
根本没注意到景桐去哪儿了。
楚辰把手机扔回给林默川，下意识准备出去找人。
走到门口，却撞上了教导主任。
“楚辰。”教导主任抓住他，“你来得正好，去我那里一趟吧。”
·
楚辰：“……”
他要去找景桐急得都快疯了，哪儿有空去教导主任那里？？
但是他又不知道教导主任是为什么来找他，怕涉及他和景桐两个人，只能乖乖跟着去。
忍着心急如焚，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进去，楚辰还没说话，主任就拿出了一叠打印纸递给他。
“这几个人是你查出来的吧？”
“……什么？”
楚辰低头看那张打印纸，发现打印纸最上面，是一条非常恶毒的对他和景桐关系的评价。
但是重点并不是评论，而是被圈出来的用户ID。
接下来就是一张点进用户ID里面，对主页的截图。
在主页上又圈了一处，旁边打了线索两个字。
然后顺着这条线索，这张打印纸的主人顺藤摸瓜，摸出来了这个人是谁，在哪个班级。
制作这张打印纸的主人，用一个很长的流程图，逻辑清楚地把整个推理过程完整呈现。
在最后，还附上了对于这种在网络骂人的人应该肩负的法\/律责任的建议。
这样的流程图，一共做了十三张。
对应的，就是十三名在网上大放厥词的人。
而翻完十三张打印纸，在最后一页，是用大号加粗的字体写的。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对于这样的学生，我希望十九中可以严惩！】
那个感叹号，打得简直是掷地有声。
楚辰垂着眼睛翻来覆去看最后那张纸。
楚辰以为，景桐会很难过，会躲在一个地方。
就像当初他被班主任针对时那样，单薄的肩膀在寒风吹着，不比一片落叶强多少。
但是现实是，景桐并不单薄，也并不是没有力量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击，快得楚辰来不及心痛他，只来得及，更喜欢他。
果然是春天到了。
春日的阳光从教导主任公司的窗户爬进来，落在楚辰握纸的手背。
暖融融的温度，舔舐着他的皮肤。
“看来这个不是你做的。”教导主任说，“那就是景桐了，不错嘛，不愧是景桐。”
教导主任指指点点：“当初我就就觉得他应该当学生会会长，你该当他副手。”
楚辰简直哭笑不得。
他还觉得教导主任不亏教导主任，两个学生boyloveboy，他还能聊觉得自己该当景桐副手。
“我也觉得我该当他副手。”楚辰把纸放下，又问，“那主任，这几个学生，会严惩吗？”
“当然不会姑息。”教导主任表情一转，马上严肃，“对于这样在网上随意造谣抹黑其他学生的人，我们会给予他们警告及以上的处分。”
教导主任这么说，楚辰就放心了。
这一次他出去找景桐，脚步很从容。
甚至从容地在上课铃响之前会教室溜达了一圈，拿了东西才又晃出去。
嘴角带笑的样子，林韩二人简直是看不懂了。
“他怎么被黑了心情还那么好？”
“他怎么景桐不见了心情还那么好？”
“我懂了。”
“我也懂了！”
林默川和韩越来对视一眼，肯定道：“始乱终弃，渣男啊！！！”
·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成了渣男。
他在春光里特别闲散地在校园里面随意走，脚步并不快也并不慢。
花了半节课时间，才在学校人工湖旁边的樱花树下，找到低头玩手机的景桐。
楚辰把脚步放轻，走到景桐后面。
自上而下俯视，看他在干嘛。
景桐在……反黑。
抱着手机，他一条一条举\/报和回复那些骂他们的人——主要是骂楚辰的人。
【楚辰是不是这样的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我看你就是嫉妒楚辰？】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美好的东西，内心才会这么阴暗呢？】
嗯。
景桐即使是骂人。
也是如此这般斯文和文雅，一个脏字都没有。
不算凶唧唧。
倒是有点……可爱。
楚辰看着看着，忍俊不禁。
他轻声地笑了一下，同时，景桐发出一条回复，息屏手机。
屏幕一黑下来。
能成了能反光的镜子，照亮景桐头顶的樱花树，以及樱花树下的……
妈呀，楚辰。
景桐瞳孔瞬间地震，手机在手中一阵扑腾，介于藏屁\/股和扔旁边的动作之间。
最后终于一阵手舞足蹈，把手机往湖里扔去。
景桐：“……”
楚辰伸长手，一把捞住景桐手机，然后，把它丢回景桐怀里。
“又不是坏事，怎么这么紧张？”楚辰笑着，在景桐身边坐下来，把一个东西藏在景桐看不到那边。“我觉得桐哥说得很好，画的流程图也很好。”
景桐捏着手机，刚刚放松一点，又僵住了：“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匿名的吗？”
“架不住教导主任好像是你唯饭。非要确认是不是你写的呀。”楚辰侧过头，笑着看景桐，“不过我也要谢谢他，不是他，我也看不到那么流畅的流程图。”
可能是重庆春日阳光总是作妖，把春光当夏光晒，所以景桐耳朵被晒得滚烫。
“就是……课本上的知识而已。勉强凑合能用吧。”
“那哪儿是勉强凑合。”楚辰笑了笑，“你这一招之后，学校里面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会乱说我们的人了。”
“……”景桐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只是学校之内……”
“对啊，只是学校之内。”楚辰看着头顶的早樱，笑着说，“我们两个，好像不小心太有名了一点，学校之外也有很多人，关注和在意我们的事情。”
“那些难听的话，永远不会停止。”
春光真的很好啊。
如果没有那些流言蜚语的话，会更好吧。
“……”
景桐沉默了一会儿，郑重说，“我不怕流言。有人非议一百遍，我就一百遍地去反驳他们，有人非议一千遍，我就一千遍地去反驳他们。”
“我知道你可以。”楚辰伸出手，按住了景桐放在椅子上的手背上。
不出他所料，景桐指尖冰凉。
今日气温25℃。
所以并不是因为天气太冷，只是因为心情原因。
这个世界上，对“恶意”无动于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恶意能够给人带来的伤害之巨大。是哪怕成千上万的爱意，都无法抵消一句恶意带来的创伤。
所以，他不要和景桐生活在流言蜚语里，承受这些非议和恶意。
他想要带景桐纯粹牵手，纯粹接吻，纯粹享受春光。
于是，楚辰把自己藏在手边的东西拿起来，放到了景桐手上。
是那个盒子。
他装了名校校徽，交给景桐的盒子。
景桐不明白楚辰为什么忽然给他这个，不过盒子放进他手中，他却觉得不对——这个盒子，重量上面来说，起码轻了一半。
“怎么这么轻？”景桐不解。
“因为剩下的东西在这里。”楚辰从自己校服口袋中，掏出一把校徽。
楚辰在景桐和自己之间的椅子上开始摆校徽。
“这些学校，它们在欧洲。”楚辰摆了第一堆。
“这些学校，它们在北美。”楚辰摆了第二堆。
他依次摆放出这些学校的校徽，等到摆好后，楚辰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景桐。
“选一所你喜欢的我们一起去。”楚辰说，“只看你喜欢，除此之外，学费，申请途径，我都可以解决。”
·
楚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为了证明他刚刚说的对他们的非议一定会永无止境是对的那样。
一群要去小礼堂的人路过人工湖，隔着湖看他们，还有人拿出了手机要拍他们。
楚辰看着景桐，温和说：“我们去一个没有流言蜚语的地方，正大光明地牵手，接吻，和拥抱，好吗？”
“……”
景桐沉默一会儿，最后点点头：“好，我会认真选学校的。”
“但是。”景桐又说，“正大光明牵手，接吻和拥抱的地方，这里就是了。”
景桐看着楚辰，阳光把他冷白的皮肤晒得通透，饱满，颜色漂亮的嘴唇开合，当着湖对面那么多窥视他们的手机和相机。
他对楚辰说：“我不怕流言，所以现在，你亲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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