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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铺里的小伙计已经和杨锦明很熟悉了，每次他来的时候都是这位招待他，态度客客气气，丝毫不敢怠慢。
他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何每天都要来自家书铺，而且每次来都有正当理由。
前天买宣纸，昨天买毛笔，今天买砚台，不知道明天又要买什么。
这些东西他们店里的库存有很多，这位公子明明可以一次性买完，要是嫌麻烦还可以让他们送到府里，根本没必要亲自来这么多回。
“公子，除了砚台，您还有其他需要吗？”伙计看不过眼，好心提醒一句。
杨锦明坐在伙计专门给他找来的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喝茶：“今天暂时不需要其他东西了。”
他言外之意就是：今天没有了，但是明天还有需要，不过我要自己过来。
“那小的再给您换杯茶。”
“茶就不必了，”杨锦明唰地一下，把折扇打开，然后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低声问伙计，“你们家公子今天会来书铺吗？”
“小的不知，公子没说。”伙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杨锦明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但是他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揭穿。
“那劳烦你转告你们家公子，说杨某想求见一面。”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杨锦明点点头，起身离开书铺。
不过，有件东西被他故意落下了。
等杨锦明走远，书铺的二楼下来了一个人，正是杨锦明心心念念想再见一面的书铺主人——沈君怀。
伙计见了他，连忙走到他面前说道：“公子，人已经走了，但是我在他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下面捡到了这个，您看需不需要我现在给杨公子送去？”
沈君怀接过伙计递过来的东西，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香囊，沈君怀第一次见杨锦明的时候就见他带在身上，今天带的也是同一个，可想而知，这是他非常喜欢的随身饰物。
“不用，先放在我这。”
伙计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说：“是。”
沈君怀摩挲着手里的香囊，回想起了上次初见杨锦明时的场景。
那天他刚完成一幅字画，打算把挂在门边的那幅仕女图换下来，挂上自己的新作。
他刚下楼就看见大堂里站着一个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男人。他的衣领和袖口用上好的丝线绣着雅致的暗纹，腰间的玉带挂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和一枚水波纹玉佩。
见到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很明显地怔愣片刻，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沈君怀觉得当时自己也有些异样，心跳得比平时要快一些，特别是和那个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可事实上，他初来乍到，从没和此人见过面，那种熟悉感不知从何而来。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沈君怀连门口的画不想换了，他极力保持面色平静，径直走出书斋，然后直接回府。
没想到，他第二天来的时候，刚到书铺门外就听见那个男子在里面和小伙计说话，除了买书，还听见他问伙计自己今天会不会来书铺。
沈君怀觉得一直站在书铺外听他们说话不合适，但又不想现在进去，因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男子，只好一个人打道回府，在书房里摆了一盘围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后面几天，他干脆就不去书铺。只是待在府里看书写字，间或出去一趟，和人下盲棋。
今天，他早早就来书铺，终于没有在这里遇到他，于是上楼安心作画。
刚开始提笔的时候，他没有想好自己要画什么，只是随意画着，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在画那个男子。
人物轮廓已经勾勒完成，眉眼和青丝也已经画出来了，直接停笔又觉得可惜，遂将剩下的部分全部画完。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就连画中人手上拿着的折扇扇面上题的字和画的画都完美复现。
沈君怀照例在画作上盖上印章，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盖的不是平时自己惯用的书画章，而是很少使用的私印。
等这幅人物丹青晾干之后，沈君怀仔细地把画轴卷起来，放进特制的檀木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在楼下大堂里响起。这一次，他已经能做到处变不惊，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落荒而逃”了。
他坐在楼上的雅间静静地听那个男子和小伙计的对话，听到他说要见自己一面的时候，沈君怀的心又被扰乱了，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湖水，突然被人拿着一颗小石子投进去，瞬间泛起涟漪。
动静不大，但是后劲十足。
直到确定那个男子已经离开书铺，他才缓缓楼下。
本以为可以看作无事发生，可偏偏某人落下了这个香囊，让他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起伏不定起来。
“公子，那位客人说他姓杨，很想和您见一面。”
沈君怀看着手里的香囊，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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