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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彻才从甘露殿回了武德殿。
稍作休息后，李彻便换了身常服出宫去了魏征府邸。
没一会儿就到了府邸门口，李彻阻止了小厮通传，径直走进了府邸。
到了大堂，李彻一只脚刚迈进大堂，就听到了魏征的高声斥骂，
并且似乎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再加上又一直有病在身，
魏征斥骂完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
期间还能听到裴氏不停的在安慰魏征。
听到里面的一系列声响后，李彻顿感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行，落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了。
李彻正犯难间，魏征愠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
“朝堂之中，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让你不要站队不要站队不要站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听到这一番训斥，李彻不禁皱了皱眉，
猜测是不是魏征在训自己的儿子，
且听魏征话的意思，
难道是魏征儿子投靠了李承乾或是李泰？
李彻思索片刻后，
想着要不要打道回府，改日再寻机来拜访时，
魏征夫人裴氏的安慰声响起：
“老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这么大气！身体要紧。”
接着，裴氏语气陡转道：
“还有你也是，方才弱冠，何必急于求成，咱们河东裴家难道还差你那点仨瓜俩枣的俸禄不成？”
河东裴家？
那应该是在说他们的子侄。
蓦的，李彻似乎心有所感，
突然想到了什么。
随后，只听裴氏接着说道：
“我让你结交秦王，是让你结个善缘，不是让你把自己也搭进去！看把你姑父气的！”
果然，李彻的预料没有错，
两人正是在说裴行俭。
并且听裴氏和魏征话中的意思是，两人对裴行俭加入天策府都十分不满，正因此在斥骂裴行俭。
李彻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又听到里面传来了裴行俭的声音：
“侄儿明白姑姑姑父的一片苦心。侄儿自幼丧父，姑姑姑父待侄儿如亲子，养育我、教导我，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于心。”
“但姑姑姑父可知，侄儿也希望能在朝中大展身手，干出一番成就，建立一番自己的功业。”
“而不是一直活在家族阴影下。”
说着，裴行俭停了一下，似乎很是感慨，随即说道：
“出自名门望族，是荣耀也是负累。”
“世人皆看得见河东裴氏，又有谁会认可侄儿裴行俭呢？”
“无论侄儿多努力、多优秀，别人永远都只会认为那是家族的照拂，不会觉得侄儿有多拔群出萃。”
“实不相瞒，侄儿从懂事起就想摆脱家族的蒙荫、庇护，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
接着，裴行俭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现在有个大好的、能让侄儿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摆在面前，侄儿为何不抓住机会？”
“况且秦王本就不是一般人，秦王的心胸和城府，眼光和谋略都是其他几个皇子所比不了的！”
“否则，陛下那般英明神武，也不会不顾群臣阻拦为秦王开设天策府，任命秦王为天策府首领。”
“并且，秦王器重侄儿，将天策府司马如此重要一职交予侄儿，侄儿为何不搏一把，追随秦王，做出一番事业来呢？”
李彻听完裴行俭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后，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激动。
看来裴行俭没找错，
确实是跟着自己干事业来了！
即使忤逆魏征和裴氏之意，也都要坚持跟着自己，
李彻要的就是这种有雄心壮志、又意志坚决之人。
如此，今后才能精诚团结、同舟共济！
片刻后，李彻听到一声重重的茶杯摔地声传来，
还有碎片四处飞溅发出的清脆声音。
李彻神色微动，心头一凛，连忙大步走了进去。
三人看见突然进来的李彻，都有些惊讶，因为没有下人来通报。
李彻没理会三人惊讶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裴行俭，
见裴行俭毫发无伤，李彻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魏征和裴氏温和说道：
“魏大人、裴夫人，打扰了。”
“本王是来看望魏大人的，没曾想到你们正在谈话。”
说完，李彻微微笑了笑。
魏征和裴氏见状也顾不上跪在地上的裴行俭，连忙向李彻行礼：
“老臣见过殿下。”
“臣妇见过殿下。”
“属下拜见殿下。”
仍旧跪在地上的裴行俭也朝着李彻躬身行礼。
李彻连忙走过去把裴行俭扶了起来，然后看向魏征和裴氏问道：
“魏大人，方才你们是在谈论本王嘛？”
见李彻如是问，魏征和裴氏对视一眼，
明白先前三人说的话都已经被李彻悉数听了去，
但看李彻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动怒，
而且还直白的问了出来，
魏征和裴氏暗道李彻性子倒是坦诚，不藏着掖着，
但两人也没有说话。
李彻见魏征和裴氏都不说话，随即微微一笑道：
“魏大人，本王先前就听说过裴参军文修武备、身怀大才。于是动了爱才之心，
因此才将陪参军招揽进天策府，做本王的天策府司马。
“如此，裴参军的一番才干也有发挥之处。”
“并且，本王相信，以裴参军的才能，定会在天策府做出一番成就来。”
“魏大人是有何顾虑吗？”
见李彻一脸真诚，魏征明白李彻方才那番话是认真的。
虽然魏征内心也觉得李彻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不想让裴行俭进天策府。
进了的话，裴行俭就相当于绑在了李彻这艘船上。
而现在，宫中又正是微妙的时候，
太子仍是李承乾，虽说可能位置不太稳，但毕竟还没有被撤，
李泰已成年，但也因李世民的宠爱依旧留在宫中，未出京就封，
现李彻又一朝得宠，李世民又是不让李彻出京就封，又是给李彻开天策府的，
并且，先前关于李世民说的“太子无德”之语，魏征也听说了，
再结合李世民这段时间对李彻的宠爱，
魏征知道李世民起了易储之心，
而且这易储之心恐怕已经被许多朝臣，甚至几个皇子察觉到了，
朝局必将复杂起来。
而前不久在进宫与李世民进行的那次交谈中，
魏征已经感受到李世民对李承乾失望，
反而对李彻是寄予厚望，
至于李泰，李世民一直都比较宠爱，
现在李世民有易储之心，李泰当然要争夺一番。
于是，朝局也就随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而自家侄儿裴行俭就是在朝局如此复杂甚至动荡之时，
竟然选择加入天策府，
这不是赤裸裸的宣告站队李彻吗？
就算李彻确实有着经国治世之才，
可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
谁又能算得准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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