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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萧明晟目光幽幽地锁在她身上。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给人巨大的压力。
章语薇咬着唇，浑身如置冰窖。
“你既身体不好，暂时就在房中养着吧。府中的事务，一并交给管家。”
在此之前，宣王府的管事之权一直在章语薇的手里。
就算江近月以王妃之尊嫁入王府，这块事务也没有移交过。
如今，他一句话，什么事情都变了。
章语薇一颗心蓦地沉到谷底，拽着他的袍角，泪盈于睫，“王爷，妾身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真的知道错了……”
“乖乖的，不好么？”萧明晟伸手拂开她的柔荑，声音很淡，很冷。
章语薇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抽抽搭搭道：“王爷，妾身、妾身知道错了……”
“错了就好好反省。可记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缓，态度里自有一股疏离和凉薄。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这样。
但刚才亲眼目睹他与江近月的相处，她却知道，他某些地方已经变了。
因为江近月而改变了。
她心底的不甘愈发浓厚，甚至忍不住尖锐问道：“王爷，您是为了给王妃出气，才会如此惩罚妾身吗？您可知道，她是江家人啊……”
她无意中听说过他与江家人的恩怨，本以为这么说，多少能换回他的另眼相看。
可萧明晟恍若未闻，走到门口，对管家吩咐了几句，便由明非推着，重归宴席。
江近月扭头看着他，似在好奇他为何不留在书房。
“看到本王出现，你很失望？”萧明晟被她脸上的表情气得哭笑不得。
一开口，便是浓浓的火药味。
江近月顾及着场合，并没有接茬，而是想起后院另一个女人——祝冰莹。
他没去看祝冰莹？
感觉到她的视线，萧明晟侧头看她，墨黑的眸子始终深沉莫测，“怎么？后悔了？”
“不。”江近月神色平静。
本来，她不打算在今天搞事情的。
但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知道萧明晟心里可能怨着她，但是，她无所谓。
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断然没有被人那般欺负算计，还能忍气吞声的道理。
要不是想着给他留点面子，今天这件事，只怕会闹得比现在还大。
看到她这个态度，萧明晟眸色更深了些，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除了中间出了点意外，整个宴席也算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江近月径自回了卧房。
正要歇息，却听红菱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禀报，“王妃明侍卫有事禀报好像是王爷出了事……”
江近月连忙披了衣裳走出去。
明非早已等在门外，一看到她，立刻迎上来，“王妃，齐先生请您过去。”
“带路！”江近月态度很冷静。
明非反而愣了愣，边带路边好奇道：“王妃知道是什么事？”
“齐先生找我，只怕是他出了事吧？”
“对。”明非心生佩服，“您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她与齐哲圣的关联，也仅限于医术上。
猜都能猜到这个。
江近月不答反问，“王爷是什么情况？”
“头痛，加双腿痛。”
“原因？”
“齐先生也查不出。”
“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多久发作一次？”
“一般只有在阴雨天，或者动用双腿时才会发作。但今天并没有出现以上两种情况。”
江近月眉头紧锁，脚步快得明非小跑才能跟上。
好在两人都住在紫宸轩内，她从西边走到东边，也没花费多少功夫。
刚踏入萧明晟的卧房，里头便传出一道痛苦的闷哼声。
江近月脚步一顿，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却见萧明晟满脸痛苦地仰躺在轮椅上，双手握成拳头，额头上满是汗珠，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看到她，齐哲圣顿时松了口气，“王妃，您可终于来了。”
“什么情况？”江近月蹲下身，无意中与萧明晟的视线对上。
心头却大惊。
认识这个男人已有月余，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深沉的、尊贵的，从未有过今日这样脆弱的一面。
他的眼神不再坚定，汗水从额头上滴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如火般滚烫。
江近月眸光微闪，心底莫名滋生出一股烦躁。
齐哲圣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属下也查不出，王爷为何会突然这样？从宴席撤下来后，没吃没碰什么东西，怎么会毫无缘由地痛起来了？”
“嗯。我知道了。”
江近月应了声，低下头，眨了眨眼。
眼前仿佛换了个画面。
她能看到这条腿的经络和骨骼，看到那血液的流动，自然也看到了断腿之处的碎骨。
跟第一次见面相比，这些碎骨被顶到了腿部神经，而原来骨骼交接处也长出新的骨头。
两相挤压下，才会这么疼。
“王妃，如何？”齐哲圣紧张地看着她。
萧明晟倒吸了口冷气，旁边明非拿着帕子帮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只是，怎么擦都擦不完。
饶是如此，他仍旧紧咬着牙关，不肯让自己发出那种代表着屈服的痛呼声。
“当初给王爷治伤的是谁？”江近月这么问了一句。
一个月前，她才意外知道自己能看到人体的构造，但一旦要启用这个技能，需要格外集中精力。
在伤兵营时，她用过几次。
眼下，她也不能告诉齐哲圣，自己能看到这些异样的画面，只能从猜测开始说起。
齐哲圣顿时直起身子，“是属下。”
“你没把碎骨处理干净吧？”
“啊？怎么会？”齐哲圣似乎也在回想，半晌，摇头，“属下记得都处理干净了。”
江近月道：“如果处理干净了，应该不会疼。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王爷的腿长出新骨头，挤压到那些碎骨，从而引起如此强烈的疼痛感。”
“那有办法吗？”
“有。”肯定的话语，引得其他三人齐齐看过去。
萧明晟苍白的脸上绽放出虚弱的笑容，“什么办法？”
“需要对这两条腿做手术，先把碎骨取干净，再对双腿进行矫正。未尝不能重新站起来。”
“什么？”三人齐齐大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
萧明晟猛地抓住椅子扶手，声音里带了一丝连他都没意识到的紧张，“你说，本王能重新站起来？”
齐哲圣也很不敢置信，“王妃，您说的是真的吗？这腿都断了……”
“没断。”
至少，她用眼睛看到的，就没断。
而是当初接骨时没接好，影响了行动功能。
一旦接好，再好好休养，未尝不能重新站起来。
她抬眸看向萧明晟，语声似乎也和缓了些，“我可以做这个手术。不过，做了手术后，也不能马上就站起来，还需要做术后康复训练。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萧明晟难得咧嘴笑了，“只要能站起来，区区训练又算什么？”
自从腿废掉之后，他曾经颓废过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被禁锢在轮椅上的后半生，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绝望，他顿感人生了无趣味。
但今晚，他至少知道，再漫长，也会有期限。
他愿意去等！
听到她如此肯定的话，在场三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萧明晟又说：“需要准备什么？”
“这个不用你操心。”江近月扫了下他苍白的唇色，突然对齐哲圣说，“如果实在太疼了，可不可以试试止痛药？”
“您说麻沸散吗？”
“对。”
齐哲圣一脸难色，“刚才给王爷用过，效果不大。”
江近月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突然凝神，双眼如x光扫视着面前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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