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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满满一个架上的书都排列有序，书案之上，却并非笔墨纸砚，而是整齐地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刀具，以及被剥皮片开的鱼肉。
唯一一条还算完整的鱼被砍掉了头，身子还因为神经反射时不时抽动一下，溅起浓郁的血滴。
虞鲤直接被面前的景象给镇住了，她脸色发白，哆哆嗦嗦，连惊叫都喊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里头，出来吧。”
略带无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随后江临舟推开门，手中还拿着那把刀。
窄小的一扇门只堪堪能容纳他高大的身影，光便透不进来了，使这片本就昏暗的空间更为讶异。
“别……别杀我。”虞鲤就跟被魇住了一般，声音颤抖，目光惊惧。
江临舟完全不知，方才在自己面前还瞪眼发脾气的小丫头，为何会如此害怕自己，一时之间愣在当场。
可虞鲤完全没有因为他停下动作而放松警惕。
恐惧之间，她竟忘记了如何用口鼻呼吸，硬生生将自己憋得小脸通红，眼睛一翻便昏死过去。
“阿鲤！”
江临舟瞳仁骤缩，三两步踏进屋中，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好在他会探脉，确认并无大碍才松一口气。
受惊吓晕厥的人并不需要特殊治疗，只需好好休息，是以江临舟把她抱到了江宸宇住的屋子。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一急一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今儿真稀奇，怎没见你出去？”来人刚进院子便大喊一声，听音是个豪爽的女子。
江临舟眉心紧蹙，疾步走到门前，动作虽快，却并未发出声响。
“白芙，闭嘴！”
冷淡的声音中颇具威慑。
唤作白芙的女子一挑眉梢，“怎么，金屋藏娇，还不让人看？”
说着便要走上前来。
江临舟自是出手阻拦，白芙武功也不弱，竟是在院中交起手来。
一来一回打得难分上下，但江临舟一只手受伤，又忌惮着动作太重吵醒熟睡的人，可见功力之深。
“是鲤儿姐姐！”江宸宇趁机溜了进去，瞧见床上的人，一声惊呼。
“姐姐？”白芙显然更是好奇，越过他身形朝里头张望一眼，就见被子里隆起的一小团。
“你是人吗？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白芙啧啧感叹一声，望江临舟的视线，就跟看衣冠禽兽一般。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毕竟虞鲤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身形十分瘦小，即便已经十三岁，看着也跟十岁的孩子差不多。
何况他们并不是在落后的村里长大，纵然是十三岁，也太小了些。
“别乱说！”江临舟斥了一句。
见他是认真的，白芙也知晓分寸，耸耸肩没再打趣。
“她怎么睡在你这儿？”白芙问。
提及这个，江临舟才有些头疼，“受了些惊吓，昏过去了。”
他一说，白芙才注意到院子里似有若无的腥气，不由轻叹一声。
“都在这小村落里修身养性这么久了，你那怪病还没好？”
江临舟唇角抿直，眉目之间也带了几分烦躁，可见是真的对这“怪病”没有办法。
“要我说，你还是回去算了，咱们都是作为杀手培养大的，乍然离开，怎么也不会习惯。”白芙劝道。
但唯独此事，江临舟态度坚决。
“北疆稳定，已不需要你我拼死搏杀。现在这样悠闲度日，也挺好。”
白芙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见相似的回答了，但没有任何一次，他是如此释然轻松的语气。
“怎么突然想通了？”她问。
江临舟沉默不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薄被中蜷缩的小丫头只露出一个头来，柔软的细发轻扫着她微红的脸颊，让人一眼就不由心软。
说来好笑，皇都那么多医师、学者，也没将他从深陷的泥潭中挖出来，但这个小丫头不过是用那双小小的手轻轻托起，便让他生出了挣扎的力气。
白芙没等到他的回应，但从这一眼，似乎也察觉不到什么。
作为老战友，她其实是欣慰的，是以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话题。
“大热天的，你给人家裹得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了。”
边说，边往里头走去。
见她是真的关心虞鲤，江临舟没拦，只提醒让她脚步放轻一些。
白芙走到床前，正准备替昏睡之中的虞鲤脱下外衣，谁知一卷起袖子，就看见上面触目惊心的淤青红肿。
“江临舟，你是人吗？！”白芙咬牙瞪来一眼，“再怎么犯病，你也不能拿小孩子撒火啊！”
江临舟一时没明白，等上前一看，面色立即就阴沉下来。
不久之前，她跟虞安打的那一架，是他亲自替她上的药，所以很清楚伤情。
但光是这手臂，明显好几处是新伤，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虞老太那伙人。
他的目光愈发沉冷，周身似乎都散发着寒气，一片肃杀。
白芙恍惚间，似乎看见那个战场上杀红了眼、单枪匹马屠戮百余敌军的“鬼面罗刹”。
饶是她，也不由被这气势压下，打了个寒颤。
她迅速抓起江宸宇退后一步，手中短刀蓄势待发——她见过江临舟发病时的暴戾弑杀，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阿娘……”忽的，床上的虞鲤呻吟一声。
白芙心中暗道不好，已经准备营救被她忽视的少女。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江临舟眼中的血色竟在顷刻间褪去，伸手轻轻拂去她遮住眼睛的碎发。
“醒了？”他轻声问道。
那柔和的声音，令在他手下当差、被狠狠操练过的白芙浑身不适，面色复杂。
但这难得的温情根本没起作用。
只见虞鲤立刻翻身起来，腿脚蹬着床连连后退，直到将背后靠近墙，才一脸防备地抱住膝盖。
“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别杀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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