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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可疑，江临舟一下子就猜错了她紧张的原因，不由摇头失笑。
“这小子认错人了，别放心上。”
江临舟揉了揉她的头，转而对上江宸宇，却没那么好的脸色。
“我出去一趟，别乱说话。”
其中威胁，江宸宇听了个明白。
他在床上正襟危坐，认真地点了点头。
虞鲤见此，忙让他回去躺着，江宸宇却不愿，硬是规规矩矩目送江临舟离开，才失魂落魄般垂下脑袋，被虞鲤塞进了被子里。
“怎么了，瞧着不太高兴，是伤口痛吗？”
见他面上的神情不对，虞鲤关切问道。
江宸宇摇了摇头，“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就伤口还痛。我只是怕爹爹跟我生气。”
此言一出，虞鲤便觉得有些奇怪。
“你都受伤了，你爹怎么会跟你生气呢？是不是你感觉错了？”
“没有，是我说错话了。”江宸宇的眼睛一下便红了，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尾巴耳朵都耷拉下来那种。
“说错什么了？”虞鲤耐心问。
但瞧江宸宇抿直唇角，一副不敢说的样子，也有些急切。
“你尽管说，我不告诉你爹。”
江宸宇沉默了一会儿，许是压在心头太久了，小孩子又藏不住话，便有些松动。
“爹爹说不让我提我娘亲，可我真的是太想她了。”说着说着，江宸宇便掉下泪来，“姐姐，我都好久没见过娘亲了，我真的很想她，才会认错你的。”
虞鲤听着，心中就只有难受的劲儿。
她心疼地摸了摸江宸宇的头，“哪有孩子不想娘亲的？要是我离开阿娘，肯定也会分外想念。”
许是被这情绪感染，又许是设想了一下没有林芳的生活，感性又单纯的锦鲤便也红了眼眶。
与此同时，也对江临舟心生抱怨。
“你爹也太狠心了，哪有逼着孩子忘记娘亲的道理？没事儿，以后你若是想她了只管说，你爹若是训你，我跟他吵架去。”
“爹爹不是狠心，他只是怕我难过。”江宸宇吸了吸鼻子，为江临舟辩解，“我娘亲受了车裂之刑，从她走后，我每晚都会做噩梦。爹爹说只要忘了就不会难受、不会痛苦了。但是我忘不掉。”
“姐姐，那是娘亲啊，如果我都不记得她了，就真的没人记得她了。”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可还是很听话地收着哭腔，好似生怕给人添麻烦。
虞鲤没完全听懂，便在心中问了一句系统，何为车裂之刑。
在得知车裂便是五马分尸之后，她自己都吓得一哆嗦，何况是才五岁的江宸宇？
她心中当即一酸，将小孩儿抱在了怀中，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忘不掉就不忘，你娘亲对你这么好，若是你都忘了，她该多可怜啊。不过咱们就算要记，也得记那些好的。”
“你的人生还有好长好长呢，你要记得娘亲的教诲，勇敢大步地往前走。若是走不动了，就把那些好的事情拿出来回忆，你娘亲肯定也希望你在想起她的时候，是笑着鼓起劲儿，而不是哭着蔫头巴脑的。”
锦鲤初初当人，对人情世故并不通晓，只知道换位思考。
她可不会站在大人的角度，去劝说孩子忘记，这不切实际，也太过残忍。
江宸宇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被虞鲤这么小大人般一通教育，对她简直是无比信服。
“那我能哭吗？”他问。
“可以啊。”虞鲤搓了搓他的脸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连哭和笑都要看人脸色，那得多窝囊啊。咱们小宇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就算哭鼻子，也帅气着呢。”
江宸宇咧嘴笑了，只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淌，哭嚎起来。这是出于本能、对情感的宣泄方式。
“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他问。
作为在权场诞生的孩子，江宸宇自幼便早熟，即便对生死的界限还懵懵懂懂，但在母亲死亡的第二日、摸到那冰冷的床铺之时，他就隐隐觉得，母亲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而当江临舟来接他，带他踏出那个从出生便没有离开的雍都，这个猜想便得到了证实。
他只是还抱着一丝属于孩童的期待。
“谁说见不到的？”虞鲤断定回驳，“你闭上眼睛。”
江宸宇虽不懂她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听话。
“你想想你娘亲。”她说完停顿，留下充足的时间，让江宸宇去想象。
随后才道：“看见了吗？”
江宸宇用力点头，“看见了。娘亲真好看。”
“只要你还记得她，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看见天边的一朵云、山上的一棵树、甚至是一朵花、一只蝴蝶，只要你觉得好看的，都是你娘亲。”
“生命是可以延续的，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不忘，你娘亲就一直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你摸不到、看不着，只能去感受。”
江宸宇闭着眼睛，跟随她的引导，回忆起与母亲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甚至贪念地不愿睁开眼。
虞鲤也没打扰他，只拍拍他的背，说道：“睡吧，梦中说不定还能见到娘亲呢。”
此话一出，江宸宇心中便有了期待，乖乖躺好。
但还是有些忐忑地问道：“那要是见不到呢？”
“那说明你娘亲在忙啊。就算我和我娘住在一起，也不是时时都能见到她的啊。不过要是小宇没见到娘亲，也别急着失落，好好睡一觉，否则你娘亲什么时候来了，见你没吃好睡好，肯定会教训你的。”
江宸宇不由想到母亲的严厉，缩了缩脖子，认真应了声“好”。
虞鲤这才给他掖好被角，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谁知刚一关门，背后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
正是江临舟。
“他睡了没？”他问道。
虞鲤一看见他，想起的便是之前说要放弃的话，以及让江宸宇忘掉娘亲的举动，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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