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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他声音都有些劈叉，只是习惯了克制，表达惊喜便显得毛糙。
来人是一位白发老者，身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笑容温和慈祥。
老者端详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学生，心中酸涩不已。
“君莫，听说你家中突遭变故，都怪我前前一段进了项目组没能及时知晓此事，现在老师回来了，跟我回家住吧！”
老者打量着大杂院里的这间单间，再想起院中嘈杂的环境，不忍心学生落魄至此。
若是两月以前老者来讲这番话，林君莫一定会毫不留恋的跟着离开。
可现在……
他摇了摇头，“我已经报名下乡，只是之前联系好的地方被换了，换成了最近一批的北大荒农场。”
他苦笑一声，“也挺好的，好歹农场是挣工资的，没准儿比插队环境还强一些也说不定。”
老者皱眉看向高大挺拔的学生，眼中全然是掩藏不住的心疼。
“老师您不用担心，我相信我爸是清白的，这样的日子必然不会太久，我愿意等。”
老者默然转身，拿袖子擦了擦眼角，生意微颤，“去吧，也好，离开这是非之地，没准还真是个出路。
什么时候出发？”
林君莫沉默了一瞬，沙哑道：“后天吧，这一批都是后天上午的火车。”
“好，到时候我让你师哥送你。
我老了，就不去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寂静，良久，老者起身。
“我回了，不用送我，助理就在胡同口，他会送我回去。”
林君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目送着老者的身影消失在大杂院门口，林君莫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也不知道还得几日放晴……”
……
这边收到谢礼的顾小桃美滋滋的回到招待所，把手绢包打开，坐在床上数钱票。
“一张、两张、三张……七张、八张、五块、六块……哈哈~没想到这人还挺大方，一共87块6毛5！哈哈哈~”
顾小满无语的看着自家妹妹挟恩图报回来的一堆钱票，额角的青筋直跳。
“诶，这还有25斤粮票，2斤糖票，哈哈哈哈~发了发了~”
另外的女生看着大喇喇数钱的顾小桃，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在得知这笔钱的来源时，女生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
“顾小桃同学，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见义勇为是好事，怎么还能收别人的钱票呢？”
“为啥不能收啊？”顾小桃歪头看向说话的女生。
她名叫王秋雅，之前跟她们同班，样子乖乖巧巧的人也活泼，只是说话太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那么指点就变成了指指点点。
王秋雅没意识到气氛不对，如实回答：“做好事是应该的啊，要人家钱不就成了变相索取吗？我们作为社会主义好青年就该勇于奉献，乐于奉献！”
顾小桃：“……”
她还没等说话，顾小满的枪口便对上了她，“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这是作为知识青年都该了解的！
真理越辩越明，不如咱就坐下来好好掰扯掰扯！”
顾小桃轻咳一声，顾小满看过去，见自家妹子冲自己摇头，顾小满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嘴。
顾小桃解释，“二姐，我再跟秋雅解释一下，如果她还是不理解你再跟她讲，好吧？”
“今天的事我就不细说了，简而言之就是我救了那人一命，那人用最最朴实无华的金钱对我我表示了感谢。
换做是咱，被人路见不平救下一命，心里得是个啥滋味儿？那肯定是感激不尽，恨不得结草衔环以身相许啥的？
那你看看，我能让人家踏那么大个人情吗？也不想他有心理负担，万一人家是啥高门大户，到时候这恩报到什么程度？这就不好把握了吧？
所以啊，他一说要给钱，我顺着台阶就答应了，这么地一清二楚，这恩也就到此结束。
往后他心里没负担，我呢？万一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我还能待他跟平常人一样，你说是不？”
这七拐八绕的把王秋雅都快绕迷糊了，可她还是不认可收人钱财的事。
顾小桃没办法，所幸耸了耸肩膀，“每个人的处事风格不一样，我喜欢的那个面结清，不乐意往后勾勾缠缠的，麻烦！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王秋雅这下子明白了，只是依旧持保留意见，但没再辩驳。
顾小桃松了口气，要是再掰扯一会儿，她得了钱的好心情都快磨没了。
小心翼翼收好钱跟票，顾小桃倒头就睡。
这两天净瞎折腾了，连个好觉都没睡上。
房间里很快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声。
黑沉沉的夜空好似要吃人，看上联换总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直到后半夜，一声惊雷把姑娘们都惊醒了。
同样被吓得哇哇叫的还有顾小桃，听见这清脆的响雷声，她不自觉的浑身不舒服。
身体朝着二姐的方向挤了挤，顾小满下意识将人搂入怀中轻拍着。
“不怕，就是春雷，三月底了也该打雷了！”
顾小桃的脑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转眼离开家已经好几天，二嫂的预产期快到了。
同一天，桃花村也下了一场春雨，只其中多少还夹杂着零星的雪花。
春雷乍响，五谷丰登。
后半夜，王莹莹从迷糊中醒来，扒拉了一下身边的男人，低声道：“爱党，我肚子不舒服，你扶我一把。”
顾爱党瞬间清醒，听着窗外雨打窗棂的噼啪声，支着炕点燃窗台的油灯。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是妻子那一张微白的脸，额头还有细碎的汗珠沁出。
顾爱党桃花眼注视着妻子的脸庞，温声安慰，“我这就去找接生婆，让她给摸摸，不行的话就去县医院生，别怕，乖~”
听着丈夫温柔的安抚，王莹莹虽然还有些不舒服，心却安定了。
“好，我等你。”
顾爱党利落的穿衣出门，经过一番折腾，最后还是冒雨去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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