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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蔓延而出的粗壮枝干，看着就像是从山腰探出的手，高高托起了蔚蓝的天空。
来自百里外的剧烈震动惊扰了山间蛰伏的巨石，岩层也跟着震颤起来。
于是桃花簌簌而下。
漫天花雨从天上洒落，穿过云层，穿过薄雾，缓缓朝着山底二人而去。
这时一道枪意冲天而起。
它将无数花瓣绞碎，散进了那出现一个大洞的流云当中。
风留不住云彩，所以那些混着细碎桃花瓣儿的云很快就飘向了远方。
看着就像一块巨大的粉色棉花糖。
剑光如瀑而下。
将粉红云彩切成两半，随风一块散去。
那些侥幸逃过凌冽枪意的桃花又被激荡飞起，再度沿着混有薄雾的山道向着山底缓缓飘去。
……
“为什么不拔剑？”
杜青负着银枪，皱眉问着并指作剑的林待之。
后者收回手，看向指肚上的那点鲜血，轻轻摇了摇头：“这里是你的幻境，我的剑现在已经断了。”
杜青眼神一亮，道：“你是神魂进来的？”
林待之道：“对于你这样的对手，良宵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所以我们看到的一切，也都是你内心的执念，因为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就进来了，我并没有什么办法改变其中已经发生的事情。”
杜青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在幻境里杀死了你，那么你在现实当中也会死去？”
“我没试过。”林待之想了想，道：“但好像是这个道理？”
杜青又问道：“如果是我死了呢？”
林待之回道：“那是真的会死。”
杜青发出猖狂且快意的笑，“这可真有意思。”
话音落下，一道寒芒便从杜青的枪尖绽放开来。
他高声道：“林寻，你可知道我这突破一品领悟的这一枪叫什么名字吗？”
林待之心说你领悟道法又没有天下通报，我哪里能知道你这一枪叫什么？
难不成也叫寸切？
杜青道：“看好了，这便是破军——”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插进地底的长枪被他一脚踢起，无数烟尘骤然卷起，冲散了刚刚凝结的云层。
他整个人伴着长枪化作了一道流星，朝林待之砸了过来。
大地上出了个深不见底的坑。
枪与剑留下两道如宽大绸缎般的通道，同时飞向了天幕。
一道云朵散了开来。
有剑光一闪而逝。
枪意将它们击的粉碎。
一场朦胧春雨，斜斜飘摇下来。
下一刻，云岭的山巅出现了一道极长的通道，杉木倒了一地。
剑光恢弘闪过，那些杉木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裂开来。
山腰上碎了一块巨石。
林待之出现在这里，他的胸口出现了一道血洞。
杜青踩着沙砾碎石从林间走出，浑身都是细小的伤口。
“你的剑有点慢。”
杜青挑了挑眉，话语中透露着不过如此的意思。
“十年不曾握剑，难免生疏。”林待之摇了摇头，叹道：“而且我也无剑可用。”
杜青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提过一种名为‘无剑胜有剑’的境界？”
林待之怔了怔，随即吐出一口血沫，道：“那是屁话。”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虽然是极高的境界，但硬要说无剑胜有剑，确实是一件很牵强的事情。
杜青自然很快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将银枪插到了地底，伸手一抖，浑身的细小伤口尽数恢复，然后冲天而起，对林待之大声道：“再来！”
林待之飞身跟了上去。
两个人再次从山腰打到山顶，从山顶打到山底。
从山底打向长空，由长空进入雷域。
在无数雷暴当中化作一道道残影，由碰撞而响起的破空声很快就消弭在数之不尽的雷光当中。
剑光虽然虚弱，但稳定而且坚韧，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枪芒眼看就要被雷光吞噬。
杜青深埋在云岭的银枪很快便破空而去，仿佛把天幕都扎穿了一个口子。
雷域中传来一声猛烈的怒吼。
剑光暗淡了下去。
无数道粗壮的雷电径直朝着一个地方涌了过去。
那是林待之的方向。
下一刻，雷域中爆烈哄向林待之的雷电尽数击于一点。
那是林待之剑气缭绕的手心。
随着鲜血淋漓而下。
林待之缓缓握紧了雷球。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却微微颤抖向外拔出。
就是在是抽剑出鞘。
深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林待之手中多出了一把由雷电组成的长剑。
随着手心的血液趟过剑锋，长剑上的雷光愈来愈烈，终于变成了一片深红。
看着破开无数雷光、由远及近的破军长芒。
林待之一剑斩下。
空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由无数雷电形成的雷海刹那间湮灭了一瞬。
没有光彩，没有空气，只是一片虚无。
枪芒应声而碎。
这便是寸切。
……
杜青从雷域中落了下去。
林待之颤抖着右手，也化作一道流光，到了云岭脚下。
此时从山腰抖落的桃花才堪堪落到林待之的头上。
漫天花雨中，杜青变成了血人。
“为什么？”他嘴角还淌着血，喃喃问道。
林待之道：“破军很厉害，但它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势，人越多，力量就越强。但寸切集中于点和线，单对单我比较占优。”
“你不必安慰我。”杜青惨淡一笑，冰蓝色的眼中却流露出更为暴戾的光芒：“但是我没有输啊。”
然后他蓦然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手中长枪朝着林待之激射而去。
还未完全落地的桃花再度被卷起。
带有破军之力的枪芒展现出比雷域中，更为恐怖的气势。
林待之右手抬不起来了，同时也没有那把雷电长剑傍身。
那他应该怎么办？
眼看着那支长枪越来越近。
林待之突然福临心至，伸出了左手。
一把秋水般明亮的长剑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流凰。
……
此时遥远的洛城里，裴府。
“小姐！小姐！小姐你要往哪里去！小姐！”
在这个蜃龙幻境中，一个鹅黄衣裙的小女孩，怀中抱着一把极其好看的剑鞘，气喘吁吁站在湖畔的凉亭上。
她眼中满是热泪，死死看着天边那道远去的剑光，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却一言不发。
……
杜青的银枪分成了两半。
那道剑光从中间斩断了这把幻境中的枪，去势未减，朝着他划了过来。
杜青认命般闭上了眼。
洛川里蓦然涌现一道金光。
一个书生的虚影从金光里走了出来。
他拈起眼前的一片桃花，屈指弹出。
无数春风蓦然而起，一缕一缕缠住了那道剑光。
林待之收力八分，剑光散入了春风里，停在了杜青的身前。
书生冲他一笑。
杜青睁开了眼，看到了那道金光中的身影。
他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一抹晶莹划过，他那眼中的冰蓝之色刹那间竟淡了下去。
随着那道泪光的落下，幻境蓦然崩塌。
现实中的杜青睁开了冰蓝色的眼。
之前的春风才堪堪融进夜色里。
有开在暮春的山寺桃花再度被风扬起。
吹到了不远处林待之的身上。
像极了幻境当中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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