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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批的草药再过两天就能进这座城了，皇……李少爷请放心。”
“两天，怎么在你看来两天算是快的了？”等不及近臣的回应，天生洞察力卓越的李王就朝集市尽头走去，“瘟疫爆发后我们一路西行，看到的桩桩件件还不够心急火燎？”
“这是保守估计，西域当权者正在想办法。”
“子民在死亡，他们在想办法，刚刚说的保守估计是要等朕来了才动？”李王在这片土地扎根数日，是为探清楚西边的情况，这里还有部分政权在贵族手中，“是时候好好治理了。”
“是的，李少爷。”
“你只会附和，哪件事落到实处？”
“别再让我难堪了。”近臣连连抹汗，“这些事小的都一一吩咐下去的，在办，且能做妥。”
“不是应付就好。”李王笑着站定了，目光落在一座牛棚里，那里有个正在忙碌的艺人，“这是个稀奇舞台啊。”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当然不会吝啬赞美，当今圣上有这风情。
艺人把幕布系到架子上，看了一眼起哄的人们，演戏法的老祖宗们就在这一瞬间给了他灵光。阿乌勒、这个穿着老旧服装，鞋靴擦得干干净净的男人走上前去，笑着拉住刚刚入场的贵族少爷。
他把人引到舞台的正中央，也就是那残破不堪的牛棚，围着对方又是递茶水又是跳滑稽舞。艺人一副谄媚的模样引得集市上的人们笑声连连，近臣却是脸色铁青，急得团团转。
李王大笑着，他实在是找不到比当今圣上在牛棚里来来回回更搞笑的事情了，于是凝望艺人。
这个男人信手拈来的独幕戏从，传递着深刻的思想，他什么也没说却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利落的动作表达着一切。李王配合他表演，对方越是卑躬屈膝，他就越是洋洋得意。
有那么一瞬间，君王和庶民的阶层消失了，当表面和内里起了冲突、圣上和艺人对调了身份，智慧的光芒刺得每个人喉头发紧。人们拍手叫好，最小的孩童抹去脸上的泪水，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何哭泣只互相依偎。
太阳光越来越强烈，人们的情绪随着剧情的推进起伏，时而欢笑时而怒骂。最后一幕定格，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就连那焦虑的近臣也跟着鼓掌了。
李王大笑，索性赖在牛棚不走了，要跟艺人谈心事。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少爷，李少爷，我们该回去了。”近臣急得团团转，这祖宗出来的时候说探探西域虚实再谈治理的事，这阵却和一个脏污的艺人聊天，还坐在这牛棚里面，成何体统啊？“您应该累了吧？我这就去找马车，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那头是急吼吼的，这边却是不紧不慢。
阿乌勒把幕布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里，他抬起头来时眼角因笑容挤出几道细纹。这男人年轻却饱经世故的面容，让李王为之震动，接下来的话更是字句攻心。
“活着，活着就能想出来。”
李王看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想吃点什么？”阿乌勒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子，“我请客。这里有馕饼，闹瘟疫不如平常的多，但没涨价格。”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李王面对那真挚的人，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驱使他开口了，“如果你真的想攻击谁，就应该当着他的面举起剑来，而不是站在牛棚里面上蹿下跳。”
阿乌勒一愣神，低头苦笑。
“我的敌人，是不愿意走下阶梯的。”
李王对着他微笑，伸出手。
“那就爬上去。”
近臣见状直跳脚，顾不得君臣之礼，上前捉住他的衣襟。
“少爷，现在这座城里正在闹瘟疫，您知道的当地人正在管理当中。小心一点为妙。”
任他多着急，也阻止不了李王和阿乌勒握手，本都是热血男儿、眼中的赤忱实难熄灭。
午夜时分，挂在城门的灯笼忽明忽灭。
阿乌勒按捺不住喜悦之情，冲上小土楼，一进门就抱住伯母。
“我有了一个机会。”
他激动地说着自己的经历，今天在牛棚里表演的时候，遇上了真龙天子。阿乌勒和大良国的李王交上朋友，两人竟然靠着土坡一起喝酒吃馕，讨论戏剧和琴棋书画。
“皇上给了我一个宫里的差事……我要给阿妹写信，他们那边的疫情好些，信能送进去了。”
阿乌勒在房间里来回奔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已是三更。
雨声淅淅沥沥，他走到窗边点亮烛火，翻找出笔墨纸砚认。听了一阵那浸入心田的声音，酝酿半晌后，终于是落笔了。
“阿拉连，亲爱的小妹。我要去一个地方，那里金碧辉煌却长满了蚂蚁洞，有最会唱歌的人族和最会说话的妖怪，喝不完的美酒和发霉的纸张。我会在那里逗天子发笑，希望你在西域一切都好，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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