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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管家被扔在地上与杨氏面面相觑，曾经同流合污的主仆二人，如今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杨氏先发难，扬手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巴掌，口中骂道：“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亏我这么多年来待你不薄，若非我拉你一把，你如今还在地里刨食呢。你倒好，被人收买反咬我一口，凭空捏造出这些污蔑我，你以为自己能落下什么好。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杨氏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杨管家是被越宛倾用更多银钱收买才会冒险将事情抖搂出来。所以又是拿出恩情，又是挑明当年之事他也有份，老爷计较起来谁也逃不掉。她想信杨管家是个聪明人，定然不会再做出蠢事。
杨管家自然听出杨氏话中之意，是让他临时反水把事情都推到越宛倾身上。可杨氏买凶杀自己在前，自己卖主保命在后，已经回不了头。与其提防着杨氏什么时候又不放心要灭口，还不如把杨氏拉下水一劳永逸。
所以他看也不看杨氏，对着越文靖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额头便是血流如注，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老爷，老奴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当年夫人还是个外室，得知原配夫人生了个女儿，便大着肚子一心想生下长子。可临盆前特地寻了会看胎像的老妈妈来看过，说她的胎像看着像个女孩，夫人为防万一，就叫老奴提前寻摸好一个日子相近的男婴。”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觑了一眼越文靖面上的神色，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看，面如死灰得交代道：“后来没几日夫人就到了日子生产，果然生下个女孩。老奴按照先前的吩咐抱来了农妇生的男婴，便是如今的二少爷了。因那农妇家贫，二少爷生来便比寻常孩子瘦弱，虽已生下数日，可瞧着却跟刚出生的孩子差不多，便也没人生疑，就这么成功瞒天过海了。”
越文靖面沉如水，背在身后的手却因怒火中烧抑制不住的发颤。
“那个孩子呢？我的……女儿呢？”
杨管家颤颤巍巍答道：“老奴依着夫人的吩咐，将小姐交给了夫人的兄长，正是夫人名义上的侄女婉儿小姐。”
越宛倾一怔，一时不知自己心中是各种滋味。怪不得杨氏自小便对杨婉儿格外疼爱，连元承这个“亲儿子”都不能与之相比。也怪不得杨氏非要让杨婉儿做儿媳，原是早就打得这个主意。
越文靖目光如利剑般钉在杨氏面上，咬牙切齿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越宛倾冷冷道：“若是姨娘还不认，那便叫来元承当着你的面滴血验亲，如何？”
自从杨管家不顾她的劝阻和盘托出起，杨氏便知自己大势已去。听着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梦魇被说出来，杨氏竟奇异般感到了一丝松懈。她垂头失神，似乎也沉浸在了当年的思绪中，听到越文靖的问话竟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她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停不下来，状若疯癫。
好半晌她才止住笑声，眼中含泪看着越文靖道：“当年你派来侍候我的妈妈姓陶，陶妈妈对我也算忠心，她曾劝过我，说我还年轻，就算这一胎是个女儿，往后还会再有孩子的，何必这般冒险。可我那时心里明白，你不会再碰我，我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所以我只能孤注一掷。”
越文靖咬紧牙关，冷冷说道：“只因你的一己私欲，就能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根本不配为人母！”
杨氏似是被这句话刺激，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看着越文靖说道：“是啊，我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可这一切都要怪你！你曾与我青梅竹马，却因我被家中逼着定亲就头也不回离我而去，等我鼓起勇气上京寻到你时，你却已经移情别恋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
她冷笑两声，恶意道：“你爱她，却又因出身自卑，所以在她面前格外心思敏感，才会被我趁虚而入。那日我灌醉了你，你把我当成了她，同我说了很多心里话，我听着那些话才终于死了心。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能赌一把。”
杨氏双眼迷离，似乎再度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醒来后大发雷霆，若非我有了身孕根本不愿再见我一面，可你又因为我腹中的孩子心软了。我知道你这是想到了自己的出身，可正是因为你的动摇让我看到了逆风翻盘的希望，让我滋生了越来越难以控制的野心。反正我已经注定得不到你的心了，那就要替自己筹谋更多，为此不惜一切！”
好半晌，越文靖身心疲惫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所以老天惩罚我痛失所爱，悔恨一生。而你，你的执念就是你的心魔，往后余生，你就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孽吧。”
杨氏仰头露出苦笑，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正如她所有的不甘与怨怼，都将伴随她余生。
“婉儿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老爷不要因我迁怒于她，她也是你的女儿，求老爷让她认祖归宗。哪怕是看在我这些年操持家中琐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老爷善待婉儿。”
越宛倾想到杨婉儿的品性，不想她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往后或许还要朝夕相对，只怕又是个祸患。她心中烦闷，目光随意一瞥，却见杨管家不知为何浑身打颤，额上冷汗直冒，一双眼睛不安的四处乱飘，目光不慎与自己撞上后更是吓得不轻。
越宛倾看着杨管家明显心虚的模样，直觉他定然还有事隐瞒，突然冷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全部如实交代！”
杨管家本就忐忑不安，被越宛倾这么一诈惊的浑身一个哆嗦，脱口而出道：“我说，我说，其实婉儿小姐根本不是夫人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
杨氏疯了似的扑过来：“你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杨管家心知是再也瞒不住。与其等着滴血验亲时被发现再揪出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当年内人正好与夫人产期相近，得了夫人的吩咐后我便动了心思，特地将内人接到了尚京。可惜她不争气，虽与夫人前后脚生产，却也是个女儿，我只得歇了心思。可谁知我在码头等杨家人时出了岔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我不敢声张大张旗鼓找人，又怕跟夫人没法交代，只得抱了自己的女儿给了杨家人交差。”
听到这里，杨氏似是被抽了筋般瘫坐在地，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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