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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晓动了动，想摆脱这个梦境，哭声却一直都不肯停下，扰得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梦，是真的有人在哭。
陆情红了一双眼，捏着帕子不断擦眼睛，就跟她上次被春桃抽完鞭子的时候一样。
“陆主子，你来啦。”辛晓虚弱地说。
陆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辛晓苦笑，“我当然知道，昨天的酒喝到最后，怕是王爷都数不出来到底喝了几壶。只有陆主子这个有心人，才会清清楚楚记得是十六壶吧。”
陆情不语，只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辛晓问：“小山呢，你没带他过来？”
陆情道：“我怕他见了你会伤心。”
辛晓不置可否，心里却寒凉。
陆情久居冷香苑，一个人孤独寂寞，有了小山的陪伴，自然是热闹了许多。
此次她揭发自己，害的自己被动了家法，若是叫小山知道，怕是再也不会叫她一声“陆姐姐”了。
辛晓顿了顿，问道：“陆主子，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见陆情一愣，她接着说道：“我自认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难道只因为我灌醉了王爷，你就觉得我应该受罚吗？在你心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逾越王爷的地位，是不是？”
陆情犹豫了一下，哀伤地抬起头，“辛晓，我嫉妒了你。”
“什么？”这个答案，可有点出乎意料啊。
“在这个府里，我只嫉妒你。”陆情缓缓地说：“王爷从青楼带回春桃，我伤心，但却知道，春桃不会呆得长久，因此我并不嫉妒她。可是，王爷对你却是不一样的，他为你解围，见不得你被别人欺负，我从没见过他对别人那样。”
辛晓长叹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告诉她，王爷对她不一样了。
如果她没有得知真相，或许也会相信这个说法，但……
“陆主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爷真的见不得我被人欺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会有什么后果。”辛晓淡淡地问。
陆情一愣，随即脸色发白，茫然地望着她。
辛晓轻叹一声，“你是主子我是下人，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没办法。只是，我曾经也把你当成姐姐一样，为你考虑、为你担心，从今以后却是不会了。你让小杏把小山给我送回来吧，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亲自去接他。”
陆情满眼痛苦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最终也没说什么，缓缓站起来，低着头走出去了。
辛晓心里也很难过，她不是不能理解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但她对陆情，的确付出过真心，因此当遭受背叛的打击时，才尤其无法接受。
她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与陆情姐妹相称，也没法再让自己无比珍贵的弟弟，去叫她一声“姐姐”。
也许，世道就是这样，下人和主子之间，永远有着阶级差距，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成为朋友，或是亲人。
陆情走后没多久，小山就被送过来了。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孩子兴高采烈的神色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姐姐，你怎么了？”小山望着辛晓狼藉一片的背，伤心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姐姐没事，只是犯了错误，受到了应有的责罚。”辛晓强笑着说。
跟在后面的小杏，将一个大大的包袱放在桌子上，小心地说：“陆主子让我把小山平日里常读的书也带来了。辛姐姐，我帮你把小山的东西收拾好再走吧。”
“麻烦你了。”辛晓说。
小杏默默地收拾了起来，她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吵到辛晓一样。
等收拾完，她来到辛晓的床前，仔细地检查了她的伤口，说道：“辛姐姐，陆主子因为你受伤的事很难过，我看见她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辛晓眉心一动，回答，“我知道了，请你转告陆主子，不必忧心太过，我的伤早晚都会好的。”
“是。”小杏又说道：“那辛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冷香苑去了。”
“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辛晓客套了一下，目送着小杏出门。
小山一直坐在床边，见小杏走了，才问：“姐姐，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辛晓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说来话长，总之是姐姐胆大包天犯了错，怪不得别人。”
以小山的年龄和过去的生活经历，不一定能理解她今天为什么会挨打。
其实这件事谁都不怪，怪只怪这个社会、这个制度。而小山，既不能报复社会，也不能更改制度，因此，她才不能向他解释任何事。
果然，小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姐姐以后就不要犯错了。”
辛晓噗嗤一声笑了，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好半天才说：“姐姐知道了，以后再也不犯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低估规则，高估人心了。
“姐姐，我的包里有陆姐姐给的伤药，刚才被小杏姐姐放在柜子里了，我拿给你。”小山说着，迅速跑到柜子边上，跳起来拿到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笑呵呵地跑了回来。
辛晓望着他，认真地说：“小山，姐姐过去给你做了一个错误的示范，从今天起，必须纠正过来。”
“是什么？”小山一派天真地问。
“以后再也不许管陆主子叫陆姐姐，听见了吗？”辛晓郑重地说。
“为什么？”小山不解。
“因为她是主子，我们只是下人。虽然她对你很好，就像姐姐一样，但是如果被别人听见你叫她陆姐姐，就会借机找你麻烦。”辛晓委婉地说。
小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彷徨，问道：“姐姐，我们的身份比陆姐姐低等是吗？之前，我叫她陆姐姐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我不配叫她陆姐姐。”
辛晓听了，心中十分难过。
小山还那么小，不谙世事，就要开始被迫接受这种阶级观念。
人为制定的阶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我否定。
如果小山先看轻了自己，那么他又如何成长，如何获得美满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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