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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着眼转头去看，只见辛元眉头微皱，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她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因为这目光是属于吴悠的，吴悠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颠沛流离的贵族之女。
“丫头，做噩梦了吗？”辛元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拿过一方手帕，为她轻轻擦拭脸颊。
辛晓机械性地点头，内心还沉浸在愧疚与悲痛之中。
“爹，我今天想出府一趟。”她哽咽着说。
“去哪里呀？”辛元很自然地问。
“王府。”辛晓回答。
辛元眉头一皱，“去那里做什么。”语气很是不悦。
诚然，王府害死了他的长女，他不喜欢那个地方，无可厚非。
辛晓稍微平静了些，脑筋也终于可以动一动了，“我刚才梦到有人要杀我，是长姐出来保护了我。可是长姐过世之前，并不知道我是她的妹妹啊，这个梦好奇怪，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王府，给长姐烧些纸钱。”
听她这么说，辛元明显松了一口气，沉声道：“她是你长姐，你的确应该过去招呼一声。也许她泉下有知，也想见见你这个妹妹了。这样吧，你先吃早饭，呆会我让人送你过去。”
辛晓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边。
今天的早点比之以往，更加精细了，显然是辛元特意吩咐了的。
辛晓无意识地用勺子搅着粥，只觉得送进嘴里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辛元一直留意着她的动态，见状也只是长叹一声，劝慰道：“丫头，昨天的事情让你受惊了。你会做噩梦，梦见被人追杀，是因为你的精神太紧张了。放心，有爹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今天你去完王府，可以不必立刻回来，在街上随便走走散散心，想要什么就买。”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一锭足有五十两之多。
随手就给一百两银子零花，这让月例只有六十两的大少爷辛琰情何以堪。
辛晓接过银子，道了声谢，父女俩沉默着吃完了饭。
辛元见她实在没有心情，也就不多说什么，嘱咐人好生看顾着，便离开了。
辛晓马上收拾东西，出发往王府而去。
她的秘密，只有殷离一个人知道，她想要说的话，也只有殷离一个人能听。
所以即便千不该万不该，她也只能去找殷离，因为她一个人，实在承受不来。
马车在王府前停了下来，辛晓下车，就见全府缟素，十分平静，无人进出。
护卫上前敲门，门房开了门，很有眼力地叫了声，“三小姐。”便将她让进府内。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辛晓回头对护卫说，自己跟着门房，往辛瑶停灵的地方而去。
“王爷呢？”她问。
“在灵堂后面休息。”门房殷勤地说：“三小姐来找王爷？”
“是，我先祭拜姐姐，然后有事找王爷相商。”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灵堂门口。
辛晓初次见到古人真实的灵堂，被那种低沉又可怕的气势震惊到了，刚跪下，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她不敢把想说的话宣之于口，只能在心里默念：夫人，我并非害死你的凶手，之所以冒名顶替了三小姐，只是不想被奸人所害，白白丢了性命而已。夫人在天有灵，别怪我李代桃僵，等找到了谋害夫人的凶手，解脱了我的困局，我自会离开相府，绝无留恋。
她一边默想，一边把手中的纸钱丢进火盆里，结结实实做了一把好妹妹。
“你来了。”头顶响起一个平静无波的男声。
辛晓扭头去看，只见殷离站在她斜后方，脸色有些憔悴，正定定地望着她。
心微微发痛，她含泪点头，“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跟我来。”殷离平静地转身，往灵堂后方而去。
辛晓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数着他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灵堂后，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供守灵之人休息所用。
“你们都下去吧。”殷离一声令下，随侍的婢女悉数散去。
他指了指靠窗的一张椅子，说道：“坐吧。”眼镜望向辛晓时，就见她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已布满泪痕。
他瞬间愣怔，有些心慌，不自觉地走过去，望定她，“你怎么了？”
从相府回来的那天，他发誓，这一生再也不要为女人牵肠挂肚，可她的出现，立刻打破了他的誓言。
坚强如她，怎会有如此梨花带雨的时刻，莫不是真的遇到什么伤心至极的事了？
“我想，我知道谁是真正的相府三小姐了。”辛晓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殷离的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问：“是谁？”
不管是谁，只要可能威胁到她，他一定尽全力护她周全。
他甚至动了杀意。
可辛晓却给他讲了一个有些长的故事，她捡了个傻女回家，那傻女的肩上也有一个红色的蝴蝶胎记。在一个雪夜，她遭人暗算，傻女为了救她，被扔进极寒的冰河，溺水而亡。
他突然松了口气，原来，她在这世上最大的威胁已经死了，幸好，幸好。
可是，她却在哭，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她为了救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报答的，不过是吃饭穿衣的恩情。我却以她之名，过上了本该属于她的生活。殷离，我做噩梦了，我梦见她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要冒充她。”
殷离，她叫他殷离，他的心中猛然一动，神情有些恍惚。
不记得多久之前了，她说要跟他做朋友，要叫他殷离，一声称呼，在她心里，却代表了信任和亲密。
情之所动，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安慰她，“辛晓，你可知道，对于一个流落他乡的人来说，吃饭穿衣的恩情，有如再造。如果不是你的善心，她可能早已冻死饿死，或受人欺凌，所以她以性命报恩，这是她对你的深情。她决不会害你，也不会怪你，你所梦见的，其实只是你自己心中的愧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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