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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老邓头太喜欢种花了,搞得儿子也很为难。
想尽孝,老爹不配合,放着不管吧,又实在于心不忍。
然而,这父子之间,缺乏正确的沟通方法,每每讨论这件事,肯定都不欢而散,这次也不例外,越说越僵。
“那个,老爷子,我能说几句话吗?”辛晓觉得,此时这对父子需要一个疏导了,她或许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说的?”老邓头虽然语气不屑,但末尾的声调却是上扬的。
辛晓开口道:“老爷子,你厨房里的肉和菜,是你儿子送来给你吃的吧?”
老邓头不开口,是默认了。
辛晓又说:“他若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尽孝的名声,也就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你了。想要做戏,怎么不能做,非要去跟人澄清,也用不着你出马了。”
老邓头依旧倔嗒嗒的,眼神却是闪烁了一下。
辛晓转过头,对那男人说:“你的用心是好的,但也是真的粗心。你爹一辈子都由你娘照顾着,他根本不会做饭,你就是送来再多肉和菜,他也只能吃凉馒头。”
老邓头不吭声,眼圈却红了些。
男人听了她的话,一下子灰了脸,显出恍然大悟并惭愧的样子。
辛晓继续说:“我年轻,有些话说出来,未免显得自大,但你若愿意听,我可以说。”
“请说。”男人点头道。
辛晓便说了,“你还没到你爹的年纪,理解不了他心中的想法,这不怪你。可等你到了他的年纪,再想理解他的想法,却也晚了。”
男人低下头,若有所思地不吭声。
辛晓说:“年轻的人要养家糊口,生活又忙又累,可是睡一觉醒来,就能恢复体力。所以他们才体会不到,当一个人渐渐变得力不从心,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少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烦闷和恐慌。这跟忙中偷闲的休息不一样,这不是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
男人和女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惊异的神色。
辛晓的攻势继续,“老爷子喜欢种花,这是他唯一的爱好,可你却让他放弃。那么,当你们都在忙碌的时候,他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漫长的时光呢?”
老邓头终于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盯了辛晓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他不在,辛晓的话就更好说了,“人老了,都会拼命给自己找事情做,证明自己老当益壮,还有用处。换句话说,在忙碌中,他们或许就会忘了自己正渐渐老去的事实,心里也会舒服一些。虽然你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但既然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那么就请你尽量理解吧。”
男人惭愧得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说:“姑娘,你,你真是善解人意。”
“所有的善解人意,都是设身处地。如果你站在老爷子的角度想问题,你们就不会每次都闹僵了。”辛晓说。
“姑娘,你连我们闹僵都知道呀?”男人和女人又对视了一眼,这两人看辛晓的眼神,就像见了神婆。
辛晓被他们看得有些发毛,只好又说:“依我所见,你不该责怪他总让别人来家里干活,而是应该时不时过来,主动帮他干些活。自打你娘去世之后,他的生活就很孤独,即便搬到你家里同住,你总是忙着赚钱的话,一样也没有精力陪伴他。所以他宁愿选择留在这里种花,至少可以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男人和女人的神色更惊奇了,他们很了解,老爹的脾气倔强,根本不可能跟外人说自己的心里话,更不可能提起他的亡妻。
那么,“姑娘,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辛晓笑,“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是他的儿子,却看不出来,是不是应该反省了?”
男人听了这话,又把头低下了。
别人家的事,辛晓也不便多说,赶紧终结话题,“好了,道理你也明白了,今天就先回去吧。回头我再帮你们劝劝老爷子,争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多谢姑娘费心了。”男人招呼了女人,两人很是不好意思地走了。
不多一会,老邓头回来了,一进屋就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问:“逆子走了?”
辛晓知道,他刚才一定躲起来听墙角了,此刻还在装蒜,也不拆穿,说道:“别整天逆子逆子地叫,时间长了,不是逆子也被叫成逆子了。”
“哼,你个小丫头,还教训起我来了。”老邓头吭哧吭哧地说。
辛晓似笑非笑道:“你做的不对,我就要说你。你看看你,话也不会好好说,生气就摔个锅砸个碗。你儿子肯定也是随了你,一家人都不好好说话,见面就吵架,你说这事是不是怪你?”
“难不成我还为了那个逆……那个小子,改了我这么多年的习惯吗?”老邓头不服气地说。
辛晓反问:“那你想不想解决问题吧?想的话,你就得改。别人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自己是怎么想的,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当然了,如果你热衷跟儿子吵架摔碗的话,就当我没说。”
“行行行,你说的对,我听。你说吧,怎么找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老邓头问,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话已经暴露了他听墙脚的事实。
辛晓开玩笑般说:“不然你到我的家里去种花吧,我再给你配几个手下。这样你儿子不用担心你没人照顾,你也可以继续种花,不用总是让别人来帮你干活。至于你们亲人见面嘛,我可以派马车送你回乡,你什么时候想家了,随时跟我说就好。”
她这个建议不过是提一嘴,老邓头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她都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在她的预想里,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答应。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之后,老邓头竟然毫不犹豫就点了头,“我去。”
搞得她反而诧异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的家在哪?”老邓头问。
“京城。”辛晓答。
老邓头很满意,“我早就想去京城见识见识了,丫头,你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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