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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已经在准备过节，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这段时间，殷然学会了雨露均沾，时常到其他嫔妃的宫里呆呆。
阿依慕乐得清闲，太后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腊月二十，听说一位美人有了喜，阖宫上下欢欣一片，太后皇后都忙不迭地跑过去问候，殷然更是时常探望，倒很少来凝月宫留宿了。
不过，他还是会来用膳的，毕竟，辛晓的手艺足够吸引人。
这天，殷然走后，阿依慕望着桌上那碗牛肉汤，感到甚是好奇，“告诉我，这汤里放什么了，为什么皇上那么喜欢喝你做的各种汤？”她说着，便拿起勺子，打算喝一口尝尝。
辛晓飞速上前，从她的手里夺过勺子，扔进汤碗，“这不合你的口味，还是别喝了。”
阿依慕警惕地望了望门口，随即变作一副探究的眼神，“辛晓，你实话跟我说，这汤里，你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辛晓知道，她一直都在疑惑这件事。只不过，过去她不问，是因为心里完全没谱，现在她问，怕是感觉出殷然的不对劲了。
“没什么，只是些阿芙蓉的种子罢了。”辛晓轻描淡写地说。
“阿芙蓉的种子，就是后院的那个？这种子有什么功效呢？”阿依慕问。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可以提鲜罢了。”辛晓回答。
阿依慕盯着她，摇了摇头，“辛晓，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如果只是提鲜的作用，你为什么不让我喝？”
“因为这东西虽然可以提鲜，却是极寒，女人喝了伤身的，只有男人可以喝。”辛晓随口胡诌道：“你不明白，按照中医的理论，女人是寒性体质，适合吃温补的东西。而男人是温性体质，容易上火，所以要适当降降火，才对身体有好处。”
阿依慕还是不信，“你又为何要帮皇上降火？”
“作为后宫的婢女，为皇上着想不是很正常的吗？”辛晓理所当然地说。
“谁都可以为皇上着想，可你为什么？你分明……”阿依慕想说，辛晓分明应该对殷然怀有恨意，因为是他杀了殷离。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辛晓压低了声音，“即便是在你的凝月宫，有些话也不该说的。阿依慕，我们两个的目的并不冲突，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事，你只要视而不见就好了。问得太多，说得太明白，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阿依慕有些惊恐地望着她，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汤中无法明说的东西，必定不是为了殷然好的。
“可我怕你会惹祸上身。”阿依慕小声说：“我们两个在宫里相依为命，我不想看见你遭遇什么不测。”
“你放心吧，有些事，我既然敢做，就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这点你不要担心。反而你知道得越少，越有利于我们的安全。”辛晓说着，将那碗汤端了起来，笑道：“中医还有一句话，叫吃啥补啥。既然这汤是用阿芙蓉的种子熬的，浇在阿芙蓉的花田里最好不过了。”
阿依慕无话可说，她望着辛晓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这个朋友了。
转眼就是腊月三十了，按照惯例，这一天夜里要吃饺子守岁，还要放鞭炮。
宫里规矩多，人又住得分散，因此年味远不如寻常百姓家里浓。
尤其是凝月宫，因为阿依慕是西域人，跟汉人的习惯不一样，因此便是大年三十，宫里也没有丝毫热闹的气息。
辛晓作为阿依慕身边唯一一个汉人大婢女，对于过年的兴致也不是很高。
毕竟，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还在梅园客栈里，与殷离化解了小矛盾，很是甜蜜。
而今年，就已经天人永隔。
她不愿去回忆，因此早早就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似乎听见了鞭炮的声音。
真是奇了，皇宫里也放鞭炮，并且声音还能传这么远。
她有些烦躁，很想拉过被子蒙上头，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中，她知道，自己的意识醒了，可身体还很累，没办法恢复，因此才动不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她皱了皱眉头，打算对这种状态听之任之。
“辛晓，我回来了。”耳边突然响起殷离的声音，在鞭炮声中不甚清晰。
做梦了，还是幻听了呢？
辛晓皱着眉头，拼命想要动一动。
可是，身子太沉了，便是她已经十分努力，仍然没办法睁开眼。
自打殷离离世以后，她很少能睡个安稳觉，应该是身体太疲惫了，所以不愿意醒来吧。
耳边的声音，还在沉沉地说着什么，可是却断断续续地淹没在了鞭炮声里。
辛晓拼命想要多听听，可越是着急，越是什么都听不见。
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抚了抚便拿开了。
这下好了，不仅做梦、鬼压床，感觉神经也出现问题了。
辛晓拼命回忆着，梦里殷离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有些她记得，有些她不记得，而她记得那些，又没办法串成完整的意思。
殷离他，还有什么未尽的遗愿？
他是不是，在向她诉说冤屈？
她知道他的冤屈呀，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忘记。
他的冤屈，便是她的债，她总要替他讨回来的。
殷离，殷离……
辛晓的眼中，流下一滴泪来，这一瞬间，她的身体终于醒了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房间里昏暗依旧，却哪里有什么殷离。
窗外的鞭炮依然热闹地炸响着，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辛晓猛地起身，披衣出门。
之前，有人给凝月宫也送了一挂鞭炮，只不过阿依慕嫌吵，便扔在了一个空房间里。
辛晓取出鞭炮，离开凝月宫，走远了一些，默默地用火折子点燃了。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震得她耳膜有些疼，可她就那样笔直地站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看。
是呀，鞭炮的确很厉害，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威猛而已。等它燃尽了，就变作一捧黑灰，什么都不是了。
她嘴角一勾，面无表情地冷冷道：“殷然，你，就像这鞭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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