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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抹着眼泪说完，赵婷婷已经捂脸哭了出来。
她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朋友已经没了的事实。
“是不是那边的房子？”林小鹿走到门口，指了指东北角。
大妈跟着出来，有些惊讶。
林小鹿和赵婷婷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林小鹿指的那幢房子，的确是钱小美的家。
他们一家子穷，房子都没整修过，自从钱小美外出读书之后，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钱家一家子没人依靠，父母兄弟都是好吃懒做，村里人也不大看得上他家。
以前还有钱小美在，大家还会适当地给小姑娘搭把手，小姑娘考上的大学，离开了村里，村人还挺高兴的。
穷乡僻壤出了一个金贵的大学生，还是重点大学，说过出，他们整个村子都脸上有光。
钱小美不回家，大家都觉得挺好的，脱离这一大家子，小姑娘才能有自己的生活。
林小鹿皱眉，那边透出的气邪得很，她手上的八卦镜印子隐隐作痛，那邪气对它似乎很有吸引力。
“这是怎么回事。”林小鹿在脑海里问井悠。
井悠淡淡然说：“还能怎么回事，听这大婶说的，肯定这家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呗。”
林小鹿问大妈：“我们可以过去看一眼吗？”
大妈似乎想阻止，但是赵婷婷和林小鹿不远千里过来，本就是想探听钱小美的事情，大妈也不好阻止。
她擦了擦手，对两人说：“你们等我一下，我陪你们过去。”
说着，她去厨房拿了一小篮子鸡蛋，走到林小鹿他们前面，给他们带路。
越接近那房子，林小鹿感受到的怨气更浓。
她紧皱眉头，又从小袋子里掏出一张黄符，递给赵婷婷，轻声说：“学姐，你跟在我后面，不要远离我。”
赵婷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林小鹿脸色紧张，她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一般，之前宿舍的时候，她都没见林小鹿这么紧张。
可是赵婷婷如果生病去世了，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到了钱小美的家门口，大妈上前敲了敲门，在门口喊：“钱安，在家吗？”
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沙哑的，似乎生了病。
“谁呀，他不在家呢。”
两人讲的是方言，赵婷婷和林小鹿面面相觑，完全没听懂。
“你身子好些了吗，我给你带了鸡蛋过来，我进来了。”大妈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又示意林小鹿和赵婷婷跟她一起进去。
屋子显然很久没有收拾了，一进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酸味。
赵婷婷和林小鹿都没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林小鹿都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些黑气，可能是这房子太脏了的原因……屋子里还很暗，没点灯，靠着墙角有一张木板床，一个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小美妈妈。”大妈上前安慰道，“身子好些了没？”
“钱婶子，难得啊。”钱小美妈妈虚弱地回道，“我还以为以后你都不踏进我家门了呢。”
“小美的事情，的确是你们做的不对。”钱大妈听到钱小美妈妈的话，说话声音就难免大了一些。
“怎么就我们不对了，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不应该报答我们的吗？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钱小美妈妈声音尖锐。
钱大妈这几句话用的是方言夹杂普通话，钱小美妈妈不自觉也夹杂了普通话进去，所以林小鹿和赵婷婷稍微听懂了一些。
“如果不是你装病骗了小美回家，小美也不会出事，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钱大妈骂了一句，转身说，“诺，这俩是小美大学同学，联系不上小美特意过来看看她。你们也实话和同学说说，当时就打了个电话跟老师说小美退学，学校老师都不知道小美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钱大妈拉过赵婷婷，和钱小美妈妈说。
钱小美妈妈看到赵婷婷，眼睛一亮，说：“同学，你和我们家小美是朋友啊。”
她的普通话比钱大妈好一些，看到赵婷婷的时候，似乎病都好了一些。
林小鹿上前挡住赵婷婷，说：“阿姨，小美发生什么事情了？”
钱大妈说她们是钱小美的朋友，林小鹿称呼上就没带上学姐两字，她能感觉到钱小美妈妈散发的不怀好意。
但是人不至于这么蠢笨吧？
她有些不敢相信。
再愚昧无知的地方，总归要有些人的道德和理念吧。
那种大灰狼看到猎物的感觉，让林小鹿很微妙。
钱大妈一直骂人钱小美妈妈没良心，当时她装病骗了小美回家，那小美学姐回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肯定还别的事情。
钱小美妈妈从床上起来，随披了一件衣服，又断了三把椅子过来，让他们坐下。
她打开房间的灯，灯泡还是老旧的瓦斯灯泡，灯光昏暗，连人的脸色都看不清楚。
“我给你们泡完茶，这么远的地方赶过来，真的是辛苦你们了。”钱小美妈妈说话声音响亮了一些，没有之前的病弱感。
赵婷婷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个椅子还腿脚不稳，坐着还会晃动。她知道钱小美家境贫困，但是没想到会困难到这种程度，而且听钱大妈说，以前在家里还要干活。
“阿姨，不用了，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小美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婷婷婉拒了钱小美妈妈的泡茶，又问了第二遍。
乡下地方的干活，可不止是洗衣做饭扫地这些，还有很多农活。湘省本身就是种植大省，古时候还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
村口外面金灿灿的一片稻田，他们坐车进来的时候还看到很多人在收割。
赵婷婷想想自己以前复习的时候觉得苦，却没想到钱小美会这么苦，每天干完活，还能剩下多少时间学习呢？考到H大，又是费了她多少的心血？
只是想追求一个正常的生活，却这么艰难。
林小鹿安抚地拍了拍赵婷婷的肩，她感受到铃铛里，钱小美的残魂有些焦躁不安。
原本林小鹿以为到了钱小美家，就能搞清来龙去脉，现在却发现这件事情很不一般。
钱小美去世了，她的灵魂究竟去了哪里？一般人都会跟着自己的遗体回家，以前湘西的赶尸人就是利用这个，让客死他乡的人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可是这里，她完全没有感受到钱小美的一丝气息，反而是残魂的惧怕，让林小鹿明白，即便死了，钱小美的魂魄大概也不愿意回家的。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钱小妈妈语气平淡地说：“这孩子，出去上了大学，连家里都不要了，电话都联系不上，让他哥哥去学校接她，她还不愿意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能不疼她？”
钱妈妈诉说道。
学期末，钱小美的哥哥去学校接钱小美回家，却被钱小美拒绝了。而且当时钱小美在学校里，直接和保安说自己不认识他，钱小美哥哥长得就流里流气的，保安就一直盯着他，怕他对钱小美动手动脚。钱小美哥哥回家和钱小美妈妈这么一说，妈妈自然生气不已，最后她就想了生病这一招。
果然听到妈妈生病了，钱小美考完试当天就订了车票回家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之前约好的暑期兼职也辞职了。
结果连夜回到家，才发现钱小美的妈妈并没有生病。
钱小美和家里人吵了一架，拎着行李就要回H市。
当时天色已晚，家里人也生气，没有拦着。
第二天才知道，钱小美路上出了车祸。
钱小美妈妈当场就晕了过去，直到现在过了三个月了，她身体还是不好。
随着钱小美妈妈的诉说，赵婷婷脑海浮现了钱小美拎着行李，一个人走在路上的凄凉惨样，被车子一撞，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她是真的没想到，钱小美竟然是这么离开的。
赵婷婷泣不成声，问钱小美妈妈道：“那小美的坟墓在哪里，我想去她坟前看看她。”
连一个朋友都伤心成这样，林小鹿旁观者清，钱小美妈妈脸上连个悲戚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生气和懊恼？
这事情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钱大妈叹了一口气，说：“小美这孩子，真的太可惜了。”
这事儿，可能连村里人都不知道。
林小鹿也想去钱小美的坟前看一下。
既然她没有在家里，剩下能去的，应该只有自己的安息之地。
钱小美妈妈说：“嗯，那你们稍等一下。”
她梳了一下头，从凌乱的桌子上抽了一叠黄纸和几根香。
湘省一片平原，即便是山，高度也不是很高。钱小美家的祖坟距离村庄也不远，从村口往东面走，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爬上一个小山坡，他们就到了。
“我们这边的习俗，未出嫁的女孩子是不能把坟墓建在祖坟的，但是小美他爸不忍心，还是把她放在了爷爷奶奶的身边。”钱小美妈妈说道。
钱大妈已经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对林小鹿他们说如果晚上不回去，可以住她家，她家有空房间，被子和床铺都是新的。
林小鹿和钱大妈道了谢，就跟着钱小美妈妈去了钱小美的坟墓前。
远远地，林小鹿就看到了墓前的影子。
坟墓是朝北面，阴气重，周围又种了树，所以即便大白天，钱小美的魂魄还是漂浮在墓前。
只是她神情呆滞，身上还鲜血淋漓的，和在宿舍看到的残魂一模一样，似乎遭受了什么虐待，不像是出车祸的样子。
林小鹿站在一边看着。
赵婷婷蹲在墓前，从钱小美妈妈手里接过黄纸，一边烧纸一边呜呜呜地哭着。林小鹿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叹了一口气。
她朝着那残破的灵魂挥挥手。
钱小美似乎受了惊，往坟墓里一钻，钻了进去。
林小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决定等晚上的时候带着赵婷婷过来这边，私下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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