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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匪石 >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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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殿下......”曹?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萧敬之的院子里面。

    萧敬之随意睨了一眼走路带风,直冲自己这边而来的曹?,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将花洒对着绿叶的蔷薇直冲冲地浇上去,好像是要把整壶水都浇在这一朵花上。

    “殿下,淹死了!淹死了!”曹?直接从萧敬之的手中拿过花洒,放在一边的地上。双手置于胸前,看着这被浇得有些蔫吧的蔷薇,撇了撇嘴,“我曹?今天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做了一回护花使者。”

    “切......”萧敬之坐在了位子上,随意地倒上了两杯茶,一杯给曹?,一杯自己的。“你今天怎么来了,国子监里面没有课业吗?”

    “嘿嘿......”曹?微低着头,桃花眼中流出一丝贱贱的感觉。“殿下,我刚得了最新的消息,程家要和何家议亲了!”

    萧敬之眉头蹙了起来,程行有喜欢的人,怎么会出了议亲这种事情。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哪个程家,哪个何家?”

    曹?反问,“殿下认识哪个程家,哪个何家?”

    萧敬之摆了摆手,还是不相信。程行跟自己说过,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姓楚,怎么会要娶何家的小姐。“你定是得来的小道消息。程行最看重自己的亲事了。何家小姐他又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娶。”

    看曹?还要说,萧敬之直接指着曹?的鼻子,义正言辞地说道:“程行与我们是一道的,他的事情本殿有空就会去问他,你别总是听了这些个小道消息就说来说去,传出这样的谣言,平白污了程行和何家小姐的清名。”

    听了萧敬之这么明晃晃的偏袒,曹?瞬间止了话头,脸阴沉了一瞬,只一瞬之间就立刻调整回了笑嘻嘻的模样。认错似地说道,“殿下都这么说了,看来是我的小道消息错了,怪我,怪我......”

    “殿下,但还有一个不是小道消息。我听说何沛言何大人将许尚书请进府里面了,我觉得这回的恩科主考官八成还是这位何沛言大人。”

    “当真?”何沛言原先全然不顾先生的面子,直接将先生挡在门口,闭门不见,怎么会突然就愿意了,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萧敬之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将两件事情联想了一番,舔了舔双唇,“你刚刚说的程府和何府议亲,哪里来的消息?”

    程行绝对不会轻易传出这种关于婚事的传言,难道这个传言真的是所言非虚......

    “是何府传出来的,定下来的是何府的孙小姐何琪。程廷尉也已经向何府递上了拜帖,估计就是要去谈程小大人和何小姐的婚事。”

    何琪,萧敬之有印象。当初在国子监的小学堂里面,何琪也曾经来上过两个月的课。当时大家都是孩子,何琪的年纪和自己一般大,最喜欢的就是跟在程行的屁股后面转。

    曹?每说一句,在萧敬之听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就越高。萧敬之越发有些心凉,呼吸停滞了两下,紧接着鼻息之间的呼吸声重了一些。

    是自己让程行哥哥代自己去何府求何老出山,莫不是......程行哥哥真就是为了自己,干脆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感觉到萧敬之有些反常,曹?忙问,“殿下,怎么了?”

    “你先回去吧,本殿要去一趟程府。”萧敬之心中内疚,急于想要找到程行好好问上一问。究竟议亲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出于其他问题被迫,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曹?按住萧敬之的小臂,阻止了萧敬之起身的动作。今日来可不光是为了给长孙殿下传消息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照自己的能力来说,这回的恩科榜上有名倒是也不难。但除了状元郎,其他的人都会被外放出去,名次越低,下放的地方更加偏远。除了名次,更重要的就是在京中的关系。关系越紧密,下放的地方越好,离京师越近,更容易被抽调回来。

    当初程行也是没有考上状元,不过是一个榜眼。就是凭靠着自己是程廷尉府的嫡长子,又是长孙殿下身边唯一的伴读。原先的三年考核期,落在程行的身上直接被缩成了一年,就被直接抽调了回来,进了翰林院。

    当时刚刚知道的时候,自己还要硬着头皮陪着长孙殿下去程府贺他。瞧着他那张狂,洋洋自得的模样,不过是靠一个好出身罢了。要是那样的出身是自己的,现在一定不会还是一个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至少要和当初的许琼林相比肩......

    “曹?这回来,还有点事情。”曹?面上有些羞赧,这种求人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萧敬之狐疑地看了一眼,还真以为是出了什么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怎么了?”

    曹?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要说上两句。“今年这场恩科足足提前了三个月,我总是怕我到时候临时发挥不太好,要是不能留在京城中,怕就帮不了殿下了......”

    不待曹?说完,萧敬之便满不在意地应承了一句,“长孙府有幕僚的位置,你且安心去考就好了。考得不好也有本殿在后面给你兜底。”曹?是自己的身边人,身边的职位总是要留一个给他的。

    ***

    启明在前头给萧敬之引着路,一边笑嘻嘻地问着,“长孙殿下,您怎么来了?”

    “听说程府要和何府议亲了,是不是?”

    说到这件事情,启明倒是怪高兴的。公子一回京城就为了一个乡野民妇和老爷吵了起来,现在总算是回过神来,知道大家闺秀,门当户对的好处了。

    “是的呢!公子特意和老爷求的。也是,那楚姑娘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只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终究是配不上公子的。哪里比得上何家的小姐,和程家门当户对,到时候肯定是一段佳话......”

    萧敬之不欲再听,打断道,“程行呢?”

    说到这里,启明脸上的笑意少了些。公子前两日起就又被罚到祠堂去罚跪了,听说长孙殿下来了,老爷才同意将公子从祠堂里面放出来。

    “刚刚才被扶回房里面去。”

    萧敬之默默加快了脚步,“又被程大人罚了,这回是因为什么事情?”

    启明低着头默不作声。前两日,公子冲着老爷当着好多人的面发了老大一通火,全然不像平常稳重的性子,是家丑......

    见启明不说,萧敬之脚下生风,只想快点见到程行好好问清楚。怎么被罚了,为什么突然就要娶何琪......

    程行端坐在室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萧敬之一打眼便看见了程行由跪坐的姿势换成了盘腿的姿势,默默抿紧了双唇。

    萧敬之用指尖沿着杯壁轻轻试了一下温度,随后像饮酒一样豪放地一饮而尽。“怎么又被罚了,你那么懂规矩的人现在也会反抗了?”

    萧敬之用着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小心地观察着程行的眼神,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

    程行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模样。吩咐一边的启明道,“我记得厨房里面还有一口酥,给长孙殿下拿过来去。”

    “诺。”启明了然程行话里面的意思,弓着身子退了出去,还顺带将房门给二人带上。

    门关上的同时,萧敬之一下子爬了起来,直接席地而坐在程行的身侧。

    直接撩开了程行的下摆,将手放在程行的膝盖上细细揉搓。

    “殿下,不可!”

    程行想躲,奈何现在自己的腿确实是跪得疼的很,动也动不了,只能这一个姿势僵着。

    萧敬之不管程行的推拒,揉了两下之后直接起身,自顾自地走到内间。趴在地上往床底探了探自己的手指,不出所料摸到了一个布袋子。拿着布袋子放在桌上。

    “殿下还记得啊。”

    “记得。”萧敬之将布袋子里面的药酒拿了出来摆在桌上,随后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心处,双手快速地搓热。“把裤管子撩起来,我没手。”

    “从前也都是殿下帮臣做这种事情。”

    膝盖顺着萧敬之手的温度被搓得暖暖哄哄,萧敬之只低头看着程行乌青泛紫的膝盖,声音带着一点沙哑的感觉。“先生腿脚也不好,我看以后阿兄的腿脚也不会好了。到时候我就要右手扶着先生,左手扶着阿兄了。”

    “阿兄从小就害怕累着我,自然也不愿意以后也累着我,那以后就不要跪了,再跪就不行了……”

    “无事的……”

    “有事!”

    萧敬之抬眸看向装作一脸轻松的程行,只觉得有些气恼。小时候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小时候你就是这样,从来不会争强斗狠。萧东之与我闹了别扭,仗着比我大,我又打不过他,成天与我斗气挑事。你总是护着我,却又不能对萧东之动手,只能替我挨打。被萧东之打断了左手,皇爷爷才知晓,罚了萧东之禁足两个月,可你现在左手都提不了重物。你还觉得护着我没有护够吗?”

    萧敬之皱着眉头,神色悲伤地看着面前的程行。总是这样,到现在,还要把婚事的自由给牺牲掉,护着自己吗……

    程行用手背慢慢将萧敬之的眉头抚平,就像小时候将拳头顶在萧敬之额头上一样。

    “值得。”殿下叫过程行一声哥哥,程行用一辈子还……

    “带着楚姑娘走吧,别留在这京城里面。”

    听着这话,程行心里发酸。这一生,无愧于皇天后土,无愧于君臣父母,唯负楚饪。

    是自己配不上罢了,没有福分……

    “殿下需要何老在士子中的威望,不可以胡闹,知不知道……”

    果然如此……

    萧敬之紧咬着下唇,“程行,你能不能想想自己,如我一样,自私一点!”

    “我与楚饪姑娘有缘无份,不关殿下的事。”程行看着萧敬之如此,只能慢慢将当日许琼林被陛下训斥的事情也一块和盘托出。

    “殿下,这世间有许许多多不得已的事情,但不得已也要为之。您不久就是太子殿下,要稳重,要隐忍。莫说现在程行只是和何家小姐议亲,就算是他朝程行马革裹尸,客死他乡,您也不能有妇人之仁。除了您自己不能被沦为棋子以外,程行愿做护着您安好的一颗棋子,为您出生入死,相信许先生也是如此这般的想法……”

    萧敬之环顾着这屋子里面的摆设,只觉得分外的刺眼。这古墨茶香的桌子,香气馥郁的茶水……一幕一幕皆是刺眼,最刺眼的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放弃东西,只有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我只多说一句,你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娶何家小姐,让自己余生都在不能和楚姑娘相守的痛苦中度过。让楚姑娘...心伤......”

    程行迟疑了,默默地低下了头。自己跪祠堂,将自己往痛苦里面整,就是想要将楚饪在自己脑海中的样子抹去。但越是这样,楚饪的影子就越是抹不掉,就好像是刻在骨血里面一样。拿去,就是剖心……

    余生的痛苦,自己都能忍……但想到楚饪心伤,那痛就好像是小刀一下一下在自己的身上剖,鲜血淋漓,但偏生还给自己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地活着,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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