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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意万万没有想到萧敬之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会喜欢上许尚书。喜欢谁不可，非要喜欢上一个如此复杂聪慧的女子......
林晚意双拳紧捏,眼中已然没有了光亮,就连手上的珠串都停止了拨弄,只余下沉沉的心思。林晚意低低斥道：“她不是个良人。”
“她是对敬之最好的人，我只要她一个！”萧敬之立刻辩解道，容不得任何一个人说许琼林半分不好,就算是自己的母妃也不行。
萧敬之平视着前方,呼吸有些不大平稳,没等林晚意再说话，萧敬之就再次出言反驳道：“她是儿臣的良人，儿臣知道！是儿臣这辈子唯一对的人。母妃您不知道，您从来没有接触过先生，怎么能说先生就一定不是儿臣的良人呢。”
屋子里面的檀香袅袅，却无法平静任何一个人的情绪。林晚意绞着自己的袖子,无法直视染上禁忌之恋的萧敬之。
萧敬之看出了林晚意纠结的点，旋即起身，直接双膝跪在了林晚意的面前。脑袋低垂,说出的话既像是请罪,又像是强硬地一定要林晚意接受。
“母妃给了我这么一个身份,就会想到之后为了掩藏身份,敬之一定会娶。但为什么明明是娶,明明一定要娶一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许尚书。难道就因为她能上朝堂,能比肩这世上的男子，执笔可安天下，可定乾坤。见过闺阁女子不曾见过的锦绣山河，胸怀大局更是让人佩服。就因为这样，母妃就觉得不是良人了吗！”
林晚意责骂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咙口。苦笑了一声，想必无论自己再说什么，敬之都会有各有各样的说辞来反驳自己。在自己的面前保护那位许尚书。
林晚意微微仰起头，“你想必不知道那日落水许尚书对我说的话吧......”
“敬之知道......”萧敬之的声音闷闷的，那日的话自己记得清清楚楚，每想起一次都好像是在给自己上刑一般。
“许尚书与我说的是会扶持你，是会在扶持你之后便放手。故而我才放心，我放心地将你交到她的手上。但若是你娶她，本宫难免对她的用心有所存疑，怀疑她接近你是否是真心，是不是在诓骗我。”
林晚意心里面惴惴不安，见过了锦绣山河又如何，心有鸿鹄大志又如何。这恰恰也能说明许琼林见过了这人间的污浊，人心的不堪。许家嫡女的身份虽然能够上太子府的门楣，但许如兰毕竟早早地就已经退出了官场，终究是没有那些世家女子能提供的助力多。
萧敬之双唇紧紧抿住，抬头与林晚意四目相对，星眸流转之中都是坚定的目光，半分迟疑退缩都不会显露在萧敬之的身上。“先生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母妃不应该对她存了那么多的偏见。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儿臣在强求，都是儿臣啊！”
萧敬之压抑着自己心尖的剧烈波动，身子也因为情绪的激动微微地颤抖。绷着自己的身子，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咬碎一样。萧敬之拱手道：“先生对我一向守礼，一直是我萧敬之，是我萧敬之在逾矩，在喜欢她。现如今，儿臣真的...真的...真的让她愿意了......儿臣只求母妃改改对先生的看法，对敬之，对先生......”不要这么苛刻，不要讨厌儿臣所喜欢的人......
说到最后的时候，尽管后面的话就在嘴边，萧敬之却因为激动，张着嘴再说不出一个字。
就算是不说，林晚意也能猜到，眼中闪出了晶莹的泪花。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却不能掉下。林晚意一下子将萧敬之搂住。像是孩童时期，萧敬之在国子监被萧东之欺负后一样，将脑袋整个埋在了林晚意的腿上。
林晚意轻轻拍着萧敬之的后背，安静的屋子里面只余下轻轻的拍背安抚声。林晚意慢慢安抚着萧敬之的情绪，悠悠地说道：“我也是你父亲这么娶回来的......”
正因为我的缘故，你父亲的太子之路才会走得这般艰难，最后死在了巴蜀。
“敬之现在是储君，但历代太子被废立，被捧杀的十之五六，能一帆风顺继承帝位的少之又少。当储君好坏参半，你只能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知道吗？”
感受着怀中敬之不再那般激动，林晚意轻轻抚弄着萧敬之的头发，眼神中的慈爱做不得假。林晚意声音悠然，慢慢说起往事。将萧?的形象慢慢展现在萧敬之的面前。
“你父亲七岁便被封为了储君，而我与你父亲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但所有人都觉得我俩更应该是兄妹的情份，因为你父亲有个自小定亲的人，那人不是我......”
“那时候你外公一力扶持你皇爷爷登上了帝位，林家的声势自然是因此水涨船高，林家军一度扩充到六十万，军权也在你爷爷的手上越来越大。”
“军权是把双刃剑，陛下越发忌惮你外公，多年前的兄弟之情也因为君臣猜忌越来越浅薄......但就在这种时候，你父亲与我相互喜欢上了。”
情绪平复下来后，萧敬之这才觉得自己终于能重新开口。埋在林晚意的身上，闷闷地问道：“那那个定亲的女子怎么办？”
“那可是太傅的嫡女，娶了她你父亲就是天下文人的心之所向，太子之位就彻底稳了。”
“但父亲不愿意，还是娶了母亲，不是吗？”
林晚意嘴角溢出一点苦笑，“是啊。但是武将之女和文官之女怎么会一样，你父亲排除众意，从此以后在朝堂上常常被那太傅明里暗里地讽刺，刁难。宠爱又如何，最后你父亲还是被你皇爷爷忌惮了，就算那个时候你外公，你舅舅都已经去镇守边疆，你皇爷爷还是......”
萧敬之慢慢抬头，脸上挂上疑惑。明明皇爷爷对自己甚好，对母妃也不算是差，为什么当初会如此忌惮父亲。如果忌惮父亲的话，为什么父亲的储君之位一直未被废除......
“那是陛下，其次才是你的皇爷爷。”
林晚意点了点萧敬之的额头。萧敬之的眉骨与阿祺甚是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去巴蜀前的两个月，那个时候我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你，但你父亲尚不知道。也是那个时候，他回府同我说了要再娶的事情。我是林家的女儿，怎么能接受......”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晚意似乎又回想到了那个多事之秋，心上的疼痛就好像是决堤之水，一下子涌出。
“我与你父亲冷战了两个月，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你父亲去巴蜀赈灾。那时候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面。”
“现在想想，如果我只当你父亲是兄长，如果你父亲也只当我是妹妹。我会看着他遵从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地将那个文官之女娶进府里面。他的太子之路应该就不会走得那么难了，至少他现在应该好好的......”
萧敬之默默握住林晚意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慢慢捂热林晚意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父亲是愿意的，是甘之如饴的。敬之相信，如果父亲在巴蜀没有出事，如果父亲平安回京，父亲也绝对不会娶那个文官之女，因为父亲只喜欢母亲一个人！”
林晚意怜爱地看向萧敬之，你同你父亲一样，选了一条这么难走的路，我该如何放心的下，你是林家与阿祺唯一留下的血脉了......
萧敬之将林晚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不欲再让母妃想起从前那些痛苦的事情。如今自己已经是储君了，是太子殿下，那自己便是母妃新的依靠，绝不会，也绝不能让自己身边人再受到伤害。
萧敬之眼角眉梢处已经微微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但此刻在林晚意的面前，默默敛了自己的气势。安慰道：“儿臣不会出事的，儿臣会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儿臣现在文有何老，武有舅舅，朝堂上面还有先生和程行哥哥帮衬儿臣。儿臣和父亲比起来拥有的更多，儿臣也会事事小心，母妃真的不必担心，不必天天因为儿臣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不必为了儿臣失了您之前的锐气。儿臣宁可母妃像是小时候一样，会呵斥儿臣，愿意天天与儿臣见面......”
林晚意缓缓闭上眼睛，这么多年来的郁结好像因为今日一下子就化开了。皆是冤孽，是因自己的私心而起的冤孽，能怨的终究只有自己一个人。
“是母妃对不住你，给了你这么一个身份。”林晚意取下手腕上的珠串，今日之后，便不必一直戴着了。自己要联同晚云，一块给敬之搏一条安安稳稳的储君之路。
萧敬之拧着眉头，下颚紧绷，将所有心中的想法尽数倾泻了出来，“自从遇见了她，儿臣无比庆幸母妃给了我现在这样的身份，让儿臣可以与她毫无顾忌地在阳光下生活，让儿臣不必担忧她会受到世俗的偏见，不必担忧那些流言蜚语的纷扰会伤害她，让儿臣可以有一日名正言顺地娶她，让她做儿臣的正妻。儿臣要谢谢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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