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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忻宫里传来学子们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带着清晨露水的干净透彻,落在碧色的湖水里,荡起微微的涟漪,一圈一圈,倒映在人的眼底。
树影婆娑,初春的天气犹有着冬季的刺骨清冷。
大约七八岁生的玉一般温润精致的男童偷偷摸摸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旁边一脸严肃听讲的同他一般年岁的俊秀的男孩,压低了声音说道:“阿荣,下个月我们要去祈缘寺,你来吗?”
生的一脸严肃的男孩依然专注地看着夫子,面色不变地说:“好。”
下个月有庙会,有不少人都会去,有想要为家人祈福的,还有未出阁女子想要求一段姻缘,每年这时候庙里都热闹极了。小孩子们爱热闹,每年初春大都会去庙里跟着家人们一起去,或者和朋友们结伴而去,这里民风淳朴,大人们并不担心孩子会出事。
“贺小公子如何理解这段话?”台上年老的周夫子瞥了两人一眼,慢悠悠地叫起了那个坐不住的。
被点名的贺景沅小朋友立刻端正了态度,像是没有走神一样,开口道:“学生认为,这首诗是诗人在旧地重寻不遇之时,回忆起了昔日时光美好以及对好景不长的感慨……”
台上的周老夫子听着稚嫩的童声清晰的思维理解,摸了摸长长的胡须,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也不再计较他之前的走神,欣慰地说道:“很好,坐下吧。”苍老的脸上笑出了褶皱。
贺景沅恭敬地行了礼便坐下了,这次乖了许多。
旁边的祁盛荣看了他一眼,只见刚刚还正经回答夫子问题的贺景沅把课本立起来,偏头朝他笑了笑。祁盛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风从窗外吹来,掀起的书页卷着墨的清香,织就岁月美好的画卷。
好不容易等到放课,贺景沅整理好书本,和学堂的其他孩子告别后,才不紧不慢地向外面走去,外面早有一辆做工精细的马车在等着他。
仆人恭敬地撩开帷裳,等贺景沅进去后便放下了手。
马车外面冷的人受不了,里面却暖烘烘的,舒服的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马车驾驶的很稳,不会让里面的人感觉太难受,贺景沅小小的身子窝在榻上,漂亮的眉眼舒朗带笑,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到了贺家,贺景沅径直跑到了江夫人那里。
贺家是书香世家,他父亲那一代只有兄妹二人,贺父生性不爱文人那一套,喜爱舞刀弄枪,于是很早就去参了军,偏生贺父在军事上也是真有天赋,短短几年成为了祁国的战神,于是贺老爷子也不再对着贺父吹胡子瞪眼,只是还是不太待见他。幸亏贺景沅天资聪颖,自幼便在诗词歌赋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曾被当今圣上称赞其灵秀如仙童,贺老爷子气也顺了,直到老人家驾鹤西去也为这个孙子感到骄傲。
不过贺家着实人丁稀少,到了贺景沅这一代,小辈便只有他一个男子,还有他姑姑家的一个姑娘了。
世人都说,贺家的人都专情,本就人丁稀少的家族,不说女子嫁人本就只从一夫,男子一生却也只娶一个正妻,令不少人费解,却也令许多女子羡慕。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任何时候,总是令人艳羡的。
小小的身影穿过精致曲折的楼阁,华美的衣裳在空中翻起优雅的弧度,像一只蹁跹的蝶没入繁花深处。
走到一座典雅的楼阁处,贺景沅推开门,屋内英武的男人和美丽的妇人低眉浅语,脉脉温情环绕着二人。
听到开门声,二人同时朝着门口看去,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俱露出笑意来。
“父亲,母亲。”贺景沅收起嬉闹的一面,恭敬地行礼。
贺父故作严肃的嗯了一声,随后开始询问今日的功课。贺景沅不敢怠慢,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思路清晰,全然不似那个学堂开小差的人。
贺景沅生的肖似贺母,那张如出一辙漂亮精致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来,像桃花一样醉人。
贺母温柔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对话,心里熨帖极了。
“小沅,饿了吗,想吃什么,母亲给你做。”贺母止住贺父想继续询问的念头,对贺景沅说。
“他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不用夫人亲自下厨,夫人不必太过劳累。”听到贺母的话,贺父立马转身对着贺母体贴地道。
贺母斜了贺父一眼,嗔怪地道:“那能一样吗?”
贺父小声地道:“这臭小子不过去了半天学堂,我出征好几个月回来夫人也没有亲自下厨几回。”
贺母没有理会贺父的幽怨,周围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心也都没有抬头,他们着实习惯了贺父在贺母面前这幅英雄气短的样子,与外界百姓崇拜的大祁战神一点都不一样。
“先去休息,等做好了我叫你。”贺母温柔地对贺景沅嘱咐道,随后便拉着贺父离开了。
贺景沅乖巧地点头,等到贺父贺母离开后,径直走到了自己的的卧房,推开窗户,室外的冷风吹进来,冻得贺景沅一个激灵,但是他也没有关上窗户,反而趴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透出绿色的树枝,心情就像屋外明亮的天空一样晴朗。
七八岁的孩子,再怎么早慧,还是带着爱玩闹的天性,不管喜欢还是讨厌,都是那么纯粹认真。
次月清晨,贺景沅早早起了床,洗漱过后简单地用了早餐便随贺父贺母一起前往祈缘寺。
祈缘寺坐落在祈缘山上,相传是因为释空大师在此地救了先皇一命,两人因此结为好友,释空大师深感缘分颇深,便在此地定居,也就有了祈缘寺。
现在距那时已过去了百年,先皇早已去世,释空大师却依然健在,只是退去了住持之位,除了新任帝王登基,便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惊动他老人家了。
对于祁国子民来说,释空大师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有他在,祁国就得以盛世长安。
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山脚下,此后的路程需要人们步行,这是对于祁国历史以及对释空大师的尊敬。
此时正值桃花烂漫的时节,大片大片的桃花盛开,包围了整座山,祈缘寺隐没在桃花深处,清晨未散的雾气朦朦胧胧缠绕着祈缘山,像一幅带着禅意的画卷。
现在人还不算太多,一下车贺景沅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等待的祁盛荣。祁盛荣今日穿的正式了些,却并不张扬,暗金镶边的玄色衣衫绣着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贵气,整个人看着沉稳而尊贵。
相较起来,贺家几人称得上朴素,贺父褪去盔甲,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衫,贺母只着一身蓝色长裙和一件裘衣,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贺景沅也随之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外衫,粉雕玉琢,像一个仙童般可爱。
“见过殿下。”贺父恭敬地行礼。
祁盛荣看见贺景沅时眼里闪过笑意,随后对贺父回了一礼,金色的暗纹隐隐约约闪现。
“贺将军不必多礼,我在此地一是为了等待贺小公子,二是父皇托我转达将军,释空大师要见贺将军和贺夫人,父皇已经在释空大师处了,两位还是尽快出发前往寺里吧。”祁盛荣对贺父说道。
贺父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祁盛荣等待贺景沅,他知道他们关系亲厚。只是贺家与皇室联系密切,他是知道释空大师这几年身体不好,并不怎么见人的,这次除了当今圣上,居然还要见他们夫妻二人,这着实奇怪。
“那在下先行告辞,犬子就有劳殿下了。”怠慢不得,贺父只能先离开,临走时贺父看了贺景沅一眼,警告他不要太放肆。
贺景沅没有理会,只当没有看见,在和祁盛荣的关系方面,他和他父亲向来意见不同。
他知道贺家现在看起来荣宠鼎盛,实则已经引起了上面那位的忌惮,只不过由于释空大师的存在,那位才一直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而祁盛荣,不出意外,他会是下一任祁皇,伴君如伴虎,贺父担心祁盛荣以后会觉得贺景沅是一个威胁,进而危及贺景沅的性命。
只是,说贺景沅盲目自信也好,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祁盛荣,更相信他们之间的友谊,他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等到贺父他们走远后,贺景沅放松了很多,他转身扯住祁盛荣的袖子,对祁盛荣笑着道:“阿荣,我们去那边,那边桃花开的最好,相传那里祈愿最好呢。”
“好。”祁盛荣没有什么异议地说,声音里透着纵容。
寺内正中央的一间屋子里,檀香静静地燃烧着,温和隽永的清香环绕在屋子内。面目慈祥的老人坐在最上面,左手边是当今圣上,祁盛荣的父亲——祁延泽。祁延泽与祁盛荣面容上有六分相似,此时祁盛荣尚且年幼,但是二人身上的气势很像,只不过祁延泽要更加威严尊贵,此时在这位老人身边,却也低调了许多。右手边是刚到的贺父贺母。
贺父有些惊讶,却不是因为释空大师,而是距离释空大师最近的座位上的一个人,一个年轻人,或许称之为少年人更合适,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坐在离释空大师最近的位置上,比当今圣上还要尊贵的殊荣。
半张脸隐入黑暗,长眉入鬓,眼眸半垂,纤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神色,挺秀的鼻梁被光线打出冷硬的线条,淡色的唇弯出温柔的弧度,墨色长发被一条淡色的发带系住,一身青色长衫像盛开在浮华中的青莲,遗世独立,清远疏冷。
释空大师微微叹了一声,转头对宁致说道:“寺里的桃花开了,出去看看吧。”
宁致知道这老头大概要说的东西应该和他有关,于是想要支开他,倒也不介意,于是颔首告辞。
宁致合上门,屋内的光线重新暗了下来。
“唉。”
似乎有谁在叹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贺景沅被这里的桃花迷了眼,他走到寺里最老的一棵桃花树前,桃花树很老了,树干很粗壮,枝杈很多,开满了桃花,红色的丝带轻轻拂动着,缠绕着桃花,难分难割。
贺景沅看上了这棵老树最粗的一根枝干,想要自己挂上去,不听旁边祁盛荣的劝导,徒手往上爬。
老树很高,树皮也很粗糙,贺景沅虽然调皮捣蛋,但从小养尊处优,爬到一半,手心有些泛疼,一时不慎没有抓紧身体往后倒,吓得贺景沅闭上了眼,感觉到自己从高处坠落,风吹过耳畔,贺景沅心里紧张的不行。
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腰间被紧紧箍着。
他落入了一个人怀里。
他抬眼,没有看到旁边祁盛荣担忧警惕的神色。
只见桃花灼灼,唯有人眼前心上,山河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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