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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句慢慢暴露本来面目,偏嘶哑的嗓音。
琴酒睁大双眼,为不可思议的突然变化,真实地震惊了。
男人见状勾了勾唇:“许久不见,不必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有些人和事,即使过去十多年,仍然留在记忆里。
一听到这声音,琴酒便感觉到记忆复苏,很快有了能对应上的人名。
“我可是超级想念你的……金恩。”男人顿了顿,话锋一转,“还是叫「杰克」更好?”
琴酒没纠结这讨人厌的语气,强制性冷静下来,平静反问,“你怎么会在这?”
男人看了他一眼,带着点真诚地说:“如果我说,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
琴酒不为所动,心中冷笑——你没有放弃的是找到真相而已。
在观看完视频,知道这家伙和宫野夫妇的关系后,他越发确定这一点。
“什么时候的事——我的人呢?”陈年旧事无需再提,摆在面前的事实刻不容缓。
居然悄无声息换掉了他的人。
“放心,他正在某个地方睡觉呢。”
男人迅速收回满腔的慈爱,仍是不由自主地感慨:“你长大了。”
“……”
这微妙的既视感,他刚才也是这么看小侦探的?
可是好歹他名义上算是小鬼的老师,这家伙算怎么回事啊!碰瓷吗?
“你还活着。”琴酒颇有些不爽,讽刺道:“逃了十几年,真厉害啊。”
想当初回到组织,boss还问过他,对处理这家伙有什么看法,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异议,直接说随便。本以为那么久,肯定早解决掉了啊,没想到居然还活着……是这家伙太能苟,还是组织太拉,亦或是boss压根没努力?
“不算很好,隐姓埋名嘛。”居然认真的回答了。
“哼…”琴酒不由地想到了刚刚还紧咬他不放的FBI,莫名幸灾乐祸——没想到吧,赤井,你千辛万苦要找的人,此时就在我身边。
“有兴趣了解么,我很愿意慢慢的、把全部的经历告诉你。”
“没兴趣。”反正不过是连妻子都不敢认的狼狈生活。
“……”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男人再次开口,迅速点燃了杀手的怒火——
“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别搞的好像我们真有什么关系一样!”琴酒咬了咬牙,拒绝被攀扯,给多年前的经历下了定义,“从头到尾,你和我,都只是在互相利用!”
男人露出苦笑了声,坦言:“我有点被打击到了。”
琴酒蹙紧眉头,内心的烦躁让他压根没心思搁这儿周旋,瞧这家伙不像是会配合的样子,与其浪费时间弄懂一件已发生且不重要的事,不如专注面前怎么把人从飞机上赶下去。
“而且…”男人欲言又止,“好孩子不要说脏话啊。”
“……滚!!”
“明明以前很依赖我的,不是那样叫过吗——爸爸……”
“你还真好意思啊,果然有其父就有其子。”
赤井秀一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你们厚脸皮是一脉相承的吗——把坑骗无知少年的事说得那么自然。
“……原来是真的,你和秀一……”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传闻,男人的面色极其微妙。
“什么都没有!”深受流言蜚语所害的大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认。
然而,不仅没用,还起到了反作用。
“我还没说完。”那加深一层的微妙仿佛在说:
你要不是心虚,反驳那么快?
琴酒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赤井二号计较,“给我去死!!!”
就不应该浪费唇舌,发现情况不对应果断反击,把这家伙丢下去。
虽然一样能够达到目的,可是心情更加糟糕了啊。
害他回忆起了特别不愉快的过去——
这家伙是突然冒出来的,突兀地站在失忆的他面前:
“是吗…”在清晨按响了门铃,与跟他同住的警官交流了几句后,视线逗留在他的脸上,情绪莫名,“都会帮助警察叔叔办案了啊。”
是一句很正常的话,按理说他听到应该喜滋滋,可实际上却怪恶心的。
不如说,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本能还在。
看见这家伙出现的瞬间,他的心里就是一突,感觉特别不妙。
身体在叫嚣着:快跑。
脚都移动了,手却一起的警察被牵住,导致没办法动弹……
倒也不是跑不掉,用尽全力还是可以挣扎下的,但样子肯定不好看。
他还是挺要面子的,尤其是当着这陌生又危险的男人的面。
总觉得一旦大喊大叫跑掉了,会成为一生洗不脱的黑历史。
“他是谁啊?”跑不了,只好找茬了,他抬头望着极其有保护欲的热血警察,毫不犹豫地出言抹黑:“没关系吗,我看他不像好人啊。”
“这点倒是没变。”男人似乎笑了下,颇无奈的样子,“不过,我是好人哦。”
他眨了眨眼,没理会,再次看向身边的警察,“我看你还是先把他抓起来吧。”
通常说自己是好人的,百分之百是坏蛋。
单纯的警察表示不解,“可是他说他是好人。”
“他的行为很想诱拐小孩吧!”
“……你这么说倒也是。”
男人摆了摆手说,“真不是,我没有恶意。”
“可是我们家小孩害怕你啊。”
虽然但是,能不能别说得那么直接!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合理提出怀疑!”
都说了小孩子最要面子了!
“我可以证明。”男人拿出了证件,“我找这孩子是有原因的。”
他扒着警察的手臂努力往上看,上面大大的「警视厅」刺痛了他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这种人都能当警察!?”
“什么叫「这种人」……”
警察倒是接受良好,“原来是同事啊。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你道什么歉啊!”他纠结极了,看上看下,“我们压根没有见过他啊,万一是假证呢!”
“不会的,你看这里……”年轻警察蹲下来,耐心地给他指出证件如何辨别真假。
然而,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心情不好,压根听不进去。
男人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可以进去说吗?”
热心肠的警察十分热情,“当然可以,请进。”
还宽慰地摸了摸他的头,说:“不用担心,要相信我啊。”
“……”
他跟在后面,莫名担忧警察的真实办案能力。
这么容易被影响真的没关系吗?
万一这家伙是个坏蛋,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对抗。
两个大人分别坐下,他毫无疑问地挨着警察站,警惕着。
四目相对,男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等到小警察倒好了茶,才说:
“实不相瞒,这孩子是我的。”
“噗……!”警察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他迷茫了几秒钟,只觉得荒谬,朝警察龇牙,“这还不是骗子?”
“那个,这位同行,你有什么证据吗?”
对!质问他,这家伙绝对想拐\/卖小孩!
我不承认有这么个坏人脸的老爸!
“有的。”
男人来者不善,竟早早做好了准备,拿一张照片递过来——
他踮起脚,凑过去看:那是一个戴着眼镜、很温柔的金发女子。
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仿佛真的有过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
“这是他妈妈。”男人一本正经地说,“你看,眼睛很像吧?”
墨绿色的眼眸里有着浅浅的微笑。
他的表情变了变,就像从遥远的地方听到了温柔的呼唤……
警察左看右看,十分动摇,“确实很像。”
但是,并不是很温柔的体验,反而是一种冰冷刺骨的……
像浑身的血液要凝结成冰。
有什么在顷刻间崩塌。
大概是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两个大人的目光全望了过来。
警察还了照片,手放在他肩膀上,无声安慰。
而自称和他是父子关系的陌生男人则在一旁看着。
“只不过是有些相似,不能证明什么。”警察目光瞬间变得犀利,那副动摇的模样也立马收了起来,多少让他感到些许安慰。
他有些不稳的心缓了缓。
人要相信直觉。
可能,他跟那位陌生的女士有关系,但眼前的家伙……就不是好人!!
“如果你们去医院询问过……”男人斟酌道,“是我把他送去的。”
若是真有坏心思,怎么可能会把人送去医院救治。
警察并没有放松,追问:“那为什么要离开?”
“你应该知道,小银的情况很不好,要是万一……”
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能干的事啊。
没错,就是这样,反驳他——!
“小银?”男人的关注点却严重偏了。
那眼神中带有非常复杂的色彩,导致他莫名火大,“有什么问题!?”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忆」?
就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没,挺可爱的。”男人微笑。
“你其实想说很敷衍吧!”
“怎么会是敷衍!”警察先不干了,“这名字多衬你啊!”
“只是配我的头发吧。”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下意识地往男人头顶上瞄了一眼,再回忆起照片上的金发女人……所以这发色是怎么搞的?
虽然说小孩子不懂就要问,更何况是如此常识的破绽,但他就是问不出口。潜意识里,好像发生过类似的事,而且感觉大众不是特别在意…
再说了,就算是破绽,人家也可以找借口来赌他。
比如当场改口,没错他不是我亲生的,但老婆是我的啊。
这可真是个大悲剧。
没完全摸清楚状况前,他不敢胡说。
还没做好接受自己有个悲惨狗血身世的准备。
“我可以解释。”男人稍微正经了点,“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留下来反而会给他带来危险,所以才仓促离去…在交够了费用后。”特意强调是交了费用的。
他其实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尽管醒来后被照顾得很好,可是警察并没有跟他说太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被子\/弹击中?你是…你真的是警察?”
男人似乎有些为难,沉默了下才继续回答:“简单来说,是我们招惹了一群坏人,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那么做。你受伤昏迷,和我在一起是很危险的。”
「我们」?
你是个警察,招惹到坏人很正常。
可我只是个普通小孩吧?
他在不怎么信任的已知条件上,充分发挥想象力——
“所以,我是被你连累的?”
主要目标是这个自称他爸的家伙,他只是一个帮人挡\/枪的倒霉蛋而已。
男人垂着头,很是内疚,“是。”
“……”怎么那么不爽呢!
“你想要了解更多的,我可以慢慢跟你解释,但是现在你得跟我走。”
“什么?”警察先跳起来,“还没确认呢,这就想把人带走?”
他缓了缓神,决定相信直觉。
在旁煽风点火,“所以我早说了,他是个诱\/拐\/犯!”
“不……”
“我说啊,你该不会跟之前那批人是一伙的吧?”
先把罪名给实锤了。
“发现警告没有用,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找过来了,我才会赶过来。”
大概是发现他不好对付,男人回答了一句,转头对年轻的警察说:“事实上,我已经跟你们的管理官谈过了,他认同我带走…小银。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先确认。”
「小银」这个朴素的称呼,怎么在你嘴里那边奇怪?
警察沉思了下,让他乖乖坐着,便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剩下他俩面面相觑,各有各的厌烦。
“我很抱歉,连累你受伤…”男人先开口,一来就是问候,“你过得好吗?”
他看着男人一副很亏欠的模样,不委婉地回答:“你没来前挺好的。”
男人看起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顾虑,点了点头,便沉默了来。
没多久,年轻的警察回来了,神色既高兴又忧愁,“我确认了,他没有说谎。”
“……”
“你找到了家人,还是个警察。”警察蹲下来,摸摸头,“太好啦,我不用再担心了。”
他感觉不太对劲,眼神犀利,“担心?”
小警察目光游移,显然有事隐瞒。
“喂!”难道一直以来的和平只是他个人的错觉?
“现在应该可以告诉你了——”小警察斟酌了下,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我们初步调查是怀疑你跟那群罪\/犯有关系,或者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一直很紧张。”
“原来如此。”尽管他莫名其妙被流\/弹打中,但是被怀疑了啊。
“不过我发誓,我一直当你被无辜牵连的!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这一点,不会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啦!”
“哼。”他翘起了唇角,并没有反驳。
不过,知道了这些事,便敏锐地察觉出其中必定还有问题。
至于这个来者不善却持有警察证件的家伙……
“算了,警察也有这种款呢。”外表凶残,内心柔软什么的。
眼中透着嫌弃,却下意识妥协。
这会儿,他还是相信警察的。
“不要瞎说,那是你爸。”
“……”唯独这一点,死都不想承认!
“管理官说,你可以跟他走,也可以留下……”
男人马上反驳,“我记得我说的是,我必须要带他走啊!”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不要忘记,小银现在失去了记忆。你说走就走,我怎么能放心!没有记忆的孩子可脆弱了!”
倒也没有很脆弱。
他想看看这家伙的目的,所以选择了:“我跟他走。”
虽然这么说,但操心的警察还是让他多留了一天,好好跟大家告别。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只剩下两个人踏上未知的行途后,他立刻追问。
“我没有。”
“事实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说我是因为你被牵连,但是那些人分明说的是「你想背叛吗」,如果是真实的,那我应该……”失去记忆不代表失智,很多事多想想就不对头了。
“你是我这边的,我可以明确的说。”男人抢着说:“另外,我真的不是坏人。所以,不用这么防备。”
他不是那么轻易取信的,但也只好就此作罢,换了个问题:“说起来,我叫什么名字?”
“……”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杰克。”
“……”
朴素到令人窒息。
但话说回来——“你证件上不是写着「黑田」吗?”
“……”
“你果然是个骗子。”
“但我不会害你,我再次发誓,我一定会保护你。”
“……“听起来咋那么让人不信任呢?
他眼神不放心,倒没有继续争辩,“我不想叫这个名字。”
“换。”男人往这边投入关注,似不经意地问:“你想换成什么?”
绞尽脑汁的思考,或许是稍稍刺激了记忆,恍惚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在叫——GIN……
下意识地跟着念了出来。
“金恩?”男人笑了声,“也不错,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
他压下心中的奇怪感觉,转而问道:“你给我看的照片,那个女人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奇怪反问:“有想到什么吗?”
必须要想到什么吗…
看来这个女人对他挺重要?
这家伙不仅看着不像好人,招惹是非的能力也超级强,一路上不知道赶上多少麻烦!
直到有一次,情况太严重,他俩被堵住,前后没有退路。
如此紧要的关头,当然是向外援求助了。
他报警了。
虽然隐约有些怀疑自己的来历,可为了自保,他选择相信警察。
警察出动很快,一上来就是场恶战。
人的记忆很奇怪。
会因为强烈的外部刺激失去,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恢复。
他比较倒霉,失去是因为中\/弹,恢复则是看见别人中\/弹……
那场红黑较量很激烈,两边损失惨重。
那个照料他的警察中\/弹了,为了保护他,满脸鲜血仍不忘将他藏好。
记忆就是这样毫无预兆、蛮不讲理地复苏。
他走了,回到了boss的身边。
“太好啦,阿阵。我以为你要被拐走了呢。”
“您说笑了,boss。”就您这频繁的催促,我也不敢走啊,何况朗姆还在一旁如恶狼一般,咧嘴露出尖牙,仿佛随时能上来撕碎我。
“不过,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失忆。”
“是我的失误。”回忆恢复后,他对导致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恨极了。
除了失忆期被坑骗外,还有些许身为杀手的自尊心。
居然如此轻易的,被敌人看笑话不说,还戏耍了。
“小问题,今后不要再发生就行。”boss意外的好说话。
他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说或做点啥来表忠心,毕竟他犯了错误。
比起差点泄露了组织目标的朗姆,他可是跟敌人相处过的。
“我听说,你们还父子相称?”
怕什么来什么。
他委婉地回答:“没那么回事,都是伪装。”
boss点了点头,深沉地说:“要说爸爸的话,我才是吧。”
“…………”
“毕竟是我把你捡回来的。”
“……”不用了,谢谢,我并不需要个爸爸。
对了,那家伙居然用宫野艾莲娜的照片骗说是他妈…
真不知道宫野厚司地下有知会是什么心情。
以奇怪的话题结束了这段经历,出乎意料的,boss没让他做任何事。
仿佛完全忘记了一般。
而他,在漫长的时间里,忙碌的工作中,自然而然也忘记了。
不再去想他过去与警察的事情,是因为自己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回去以后,迅速开始了争夺名号,双手染满鲜血。
他是真正的杀手。
毫无疑问。
没有什么小银、杰克、金恩,只有黑泽阵,以及——琴酒!
哪怕前后名字读音有相似,所赋予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是topkiller。
效忠组织。
注定与警察为敌的杀手。
时隔多年,要不是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搅乱他的心境,琴酒还真不一定会如此在意。走到了这里,他才发现boss可真是老谋深算,嘴里说着要给他找个生机,实际上是掐准了他的性格,一步步引他入局——
似曾相似的处境,再一次做选择,依然是相同的答案。
“等下!你冷静点,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不用了,反正没什么好事。”
就像他告诉工藤新一的,那是他一遍遍对自己下的暗示:
杀手是没有回头路的。
空中的飞机是需要精准掌控的,破坏起来异常容易,几下操作就凉了。
他却是一点都不在乎,毕竟跳飞机这种事,他可太熟了。
而且不仅能够摆脱控制,还可以暂时营造失踪或死亡的错觉。
或许他也可以学苏格兰假死一次。
“轰隆”一声,他撑起身体,背对火光,踉跄着走向黑暗。
喉咙发痒,忍耐不了地咳嗽一声,鲜血洒到了地面上。
经过这一次次的,身体差不多到了极限。
连之前快要愈合的枪\/伤都重新渗出了血。
很想停下,但是不能,以防万一必须离远一点。
中途,他没有放弃思考,大脑不停的转动,想了非常多。
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一串连以后,最值得他关注的是组织目前的状况,连信任的手下都在悄无声息中被替换了,很难保证躲藏已久又忽然出现的家伙背地里做了多少……
他被牵制在这里,皮斯科不管有没有逃脱,情况都变得不利。
原本就不太齐心的家伙,极有可能会做出要他命的抉择……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失败啊。
不过,成王败寇,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在楼房紧挨的中间小路,扶着墙壁,拿出手机试试还能否使用。
万幸,虽然屏幕碎了,但还能正常拨打电话。
他在人选上稍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了贝尔摩德。
一方面,比起其他人,贝尔摩德更靠谱点。
另一方面则是,他想知道答案,这一次会不会再被背叛了。
“琴酒,你到底在搞什么?”贝尔摩德焦急的声音很快传来。
琴酒没有计较她的态度,忍住身体的不适,装淡定的反问现状如何。
贝尔摩德深呼吸过后,很快冷静,“警察跟疯了似的,一个个准确无误地端掉了我们的据点,速度快到根本无法反应,骨干级别的都被逮住了。我也是侥幸才逃过……是你做了什么吗?”
这质疑看似没由来,但换位思考,大概谁都会这么想。
琴酒闭了闭眼,放长呼吸,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错。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发难?”贝尔摩德没等到回答,声音变得严厉了许多,“你想毁掉组织吗?”
“……想毁掉组织的不仅是我。”
“什么?”
似是而非的话说完,便闭口不谈。
果然,引来贝尔摩德被牵动的心,“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里?”
琴酒勾起唇笑,莫名有些冷,却还是乖巧地报上了他大概的位置。
挂断电话,抬眼看向小路尽头外的天空,昏昏暗暗还没有完全亮。
他贴着墙壁,沿着路,继续走。
来到河岸边,一直往下,躲在桥下。
坐下来,望着拱形的石墙上乱七\/八糟的图画走神。
时间不慌不忙地流走,破晓的光束从天空洒下来,城市渐渐苏醒。
朦胧间,他听到了歌声,是那首非常有名的童谣——
「乌鸦啊,为什么啼叫……」
「可爱的,可爱的……」
从上方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
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听起来有些虚浮,与他走来时的频率相似,初步判断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不可能是贝尔摩德……他明白了最终答案。
并不觉得意外,但不会像刚开始那么愤怒。
或许他的情绪早已被榨干,不管再有什么,都经不起波澜了。
来人停在了面前,他原本就昂着头望天的姿势,恰好与之视线相对。
当然,目光不受控制地多看了些地方:穿着他准备的病服套装,外披了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短西装外套……看上去比他好不了多少。
诸伏景光低着头,鲜少有的俯视角度,让他眼中的琴酒多了几分脆弱。
帽子不见了,银色长发随意散开,苍白的脸上还没不知从哪里沾染上的血渍,墨绿色的瞳孔里空无一物,与他自己的状态相比竟差不多了多少。
片刻后,诸伏景光蹲了下来,彼此视线持平。
无言相望,旁边河水在悄悄流动,宛如回到了确认关系的那天。
那时怎么会想到,最终是这样的结局?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想要抚摸让他尝遍失败的恋人的脸庞。
琴酒微微侧头避开,出于未知的心情,他不想彼此间还有多余的接触。
诸伏景光听话地停了下来,在距离不足一厘米之处。
“那么——”持续的沉默过后,他用干哑的声音说:“我应该如何对待,我的敌人……在他陷入了困境的时候。”
眼眸微转,琴酒嗤笑了声,将答案全部融入在这声似不屑的笑里。
不用再问…根本就是多余的。
对待敌人的方式,向来只有那么几种:杀死他。
或者——折磨他。
作为亲历者,诸伏景光比谁都了解,他隐忍着没有发作。
“无话可说?”
“她…为什么会答应你。”
能准确找过来的,只有和他通过电话的贝尔摩德。
那女人迟早会背叛,他不惊讶。
但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哪里能打动贝尔摩德。
“我答应她,我会亲手杀了你。”诸伏景光没有隐瞒。
琴酒有些诧异,但转瞬间便释怀,轻笑了声,“她恨我。”
人的感情总是很复杂,想要逃离不代表不爱。
曾经、现在、乃至未来束缚着贝尔摩德的组织,同时也是唯一的栖身之处。何况还有boss……到底是他做得太失败了。
诸伏景光没有过多了解贝尔摩德的想法,配合地说:“也许吧。”
琴酒收回了那点笑,冷淡的目光在面前人身上打转,“那你呢?”
没头没尾,但指向性很明确:你恨我吗?
黑发的前恋人表情未变,过了一会儿,才点头:“我也是。”
“这样啊…”
想想也对,以苏格兰的匆忙程度,来不及核实诸伏高明等人的情况,默认他把所有人杀了——不恨才不正常。
琴酒还挺高兴的,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生命担忧,“想好了吗?”
恨是理所当然,推动着完成亲手杀死恋人的壮举。
难的不是动手,而是之后所要面临的,心灵上的折磨。
即便苏格兰心态好一点,不会放任自己永久陷入其中,也会承受其它方面的指责。虽然他是个凶神恶煞的罪\/犯,被随便杀死,也是要负责的。
诸伏景光看着即将分别的恋人,似乎明白了,“我早前做了许多错事,多添一条没什么影响的。”
他把将要面临的折磨当成空,除此之外,找不到方法缓解。
琴酒没有表态,也不会因为没有得到期待的反应而不满。
比想象中平静,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告别。
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与哭泣,是因为早已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太累了。
于两个人都是。
“我曾经想过,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纵使你会因此恨我……”
诸伏景光再次开口,语焉不详,但他知道琴酒能明白——
“我最大的梦想是回到长野县,跟你一起逛庙会,分享同一根糖果。”
这是对上一次质疑的回答,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伟大」的人。
所执着的,只不过是与喜欢的人一起,做着或重要或不重要的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赌上了两人的前程与情感。
很可惜,他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喜欢。”琴酒先是默然,再是否定,“你用的方法。”
如果提早收手,当然有可能成功,那个他不一定拒绝的梦想。
诸伏景光笑了下,“现在,我明白了。”
骄傲的杀手怎么甘愿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利益全部让出……
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改头换姓、重新来过的。
琴酒再次沉默。
他虽然不喜欢,却不是没有尝试过。
只是这一点,没有必要再说。
“想好用什么方法了吗?”
真遗憾。
爱情什么的。
他们都曾向对方靠近过,却还是差了一点。
诸伏景光回答:“我想看到完整的你。”
“……恋\/尸还是算了吧。”
“…………”
琴酒无所谓地反省了下,不该把前任想得太变态,“好吧,随你。”
“在那之前……“诸伏景光伸手过去,将仍然好还戴在恋人指间的戒指摘下,“这个,我要收回……”他抬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可以吧?”
琴酒:“……”
摘都摘了,再来礼貌就显得虚伪了。
他很想说不在意,但骤然被收回了「礼物」,还是有点不爽的。
目光不由自主的追上去,见它没有被收回的人好好对待,随意放在了旁边,不愉快感变得更浓了。
诸伏景光仿佛没有感觉到,从西装的内置口袋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将瓶口凑到走神的恋人嘴边,”喝吗?“
琴酒稍微回了点神,表情十分怪异,“这就是你的方法?”
“嗯。”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怕被追问或拒绝,便说:“可以折磨你。”
“…………”
“我也能得到完整的你。”
“…………”
特么还挺有道理。
失血过多的杀手没法反驳,就是有点感慨,没想到小情侣间惯用的灭口方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真不该讽刺别人不会办事,干啥都下\/毒,毕竟苏格兰这个实例证明了,无论拥有多少技能,最终都会选择这么简单的方法。
话说回来,原来那些凶手杀死恋人时,是抱着如此扭曲的心态吗?
抱着涨见识了的感慨,他低头,就着凶手的手,心甘情愿喝下了毒\/药。
“……”
“……”
多少有点奇怪。
等待死亡的凶手和死者预定。
“再次亲吻一次吧。”诸伏景光面不改色,仿佛说了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我喜欢有始有终。「预告」有的,「正片」当然不能缺。”
“没这个说法。”琴酒拒绝了。
主要是,他不想和前任死于同一种原因。
同归于尽当然没问题,但……
尽量不要。
他觉得被查出来会很逊的。
“我想。”
“……”
没法拒绝。
当他看着苏格兰的眼睛时。
没有光泽,什么都没有。
于是,任性的前任微微踮起身,凑过来完成了一个简单的亲吻——
落下的位置却不是在嘴唇。
出乎意料的,是在额头。
琴酒第一反应是:最后一发如此纯情?
之后才是:啊,这样也好。
一个人去赴死就够了。
“我没办法不恨你,但还是想,祝福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琴酒不明所以,看着苏格兰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这次没有把戒指丢到一边,而是戴回了自己手指上。
物归原主。
没什么问题。
琴酒收回视线,感受着药\/物在体内发挥作用。
在预感到永别的时刻,谁也没有说话。
当疼痛如约而至,意识到此后不会再见,琴酒依然很犹豫——
任何一句话都将决定让活着的人承受怎样的痛苦。
「……可以的话,再给我买一个苹果糖。」
还是算了,最后一刻,还是厚道点吧。
毕竟曾经在一起过。
仿佛将身体撕裂的疼痛降临,但与中\/毒后的反应有天然差别,不是胃痛,而是四肢百骸、如同重组一般的……
药\/物……
雪莉说:我的东西被动过。
贝尔摩德……
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在强忍着非人的疼痛时,怒声质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次的爆发的愤怒是实质的,并且前所未有。
再次被违背了意愿,甚至连简单的「告别」都要算计!
诸伏景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被抓住,将焦虑隐藏得很好,“我说了,我恨你。”怎么可能如你所愿。
虽然不是很信任贝尔摩德,但他愿意试一试。
比起痛快的让琴酒去死,或者他自己自杀,当然是两个人一起活着了。
只有活着,才会后悔。
琴酒简直生不如死,双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正因为清楚,才绝对不想承受……
“我永远……!”
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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