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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略冷，但也不失柔和，星光璀璨，万籁俱寂。
那位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的老者?去了伪装，百无聊赖的坐在房顶上看着星星。
他是季枫。
三人来到了酒馆，订了一个雅间。很快，酒菜就上了上来，王泽鉴忙着要给两位倒酒，却被叶澜一手拦住了。
“酒就不用了，他不喝。”
也确实，看上去高冷禁欲的盛凌山庄少主对一切也应该是清冷淡泊的。想到这里，王泽鉴便把酒壶提到叶澜面前，想要为他倒满一杯。
“他不喝。”盛允开口道，眼睛却始终盯着叶澜离不开。
那句“背叛的下场”如影随形般围绕在盛允的脑海中迟迟不散，盛允知道，他这是在害怕，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这个感觉了。
叶澜的动作却还是散漫的，双手枕在耳后，脊背靠在椅子上，那双桃花眼半眯着，注视着盛允。
王泽鉴只好把酒壶放下，又觉得气氛微妙，说了一句“我去楼上给我堂哥送饭。”便端着饭盒上了楼。
“你还有个妹妹在殷长虹手里，你……”
话还没说完，叶澜便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嘘”的姿势，轻轻把盛允抱进怀里。
“美美没事，她不久前给我写信了，她就在临涣城，也就是出了药王谷往西的那座城池。”叶澜笑了一声，“你那时候生病昏迷，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抹蓝光从窗外跳了进来，围着叶澜转了好几圈，最后停留在盛允面前。
然后就几近疯狂的转圈，摇晃。
盛允愣住了，直直的看着那抹蓝光。
“怎么了？”叶澜问道，他无法听懂鬼魂说话。
“……他说，他是于渔歌。”
叶澜也愣了一下，那蓝光又绕着叶澜转圈，看上去非常急躁。
“他说，杀死他的不是殷长虹。”
“是叶丹。”
叶澜面容瞬间冷了下来，“你……没听错吧。”
盛允摇了摇头，道：“没有。”
“不可能，以美美的功底，能从于哥手底下逃走就不错了。”
那蓝光更加急躁了，不停的转圈。
“他还说，他看见江泽语了。”
鬼魂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江泽语为何会回到月城，还有叶美美为何也会出现在月城和临涣城两个地方。
那抹蓝光还在跳跃着，像是在叙说着一个故事。
……
一个月前，月城，辰时。
于渔歌一只手牵着念儿，另一只手从钱袋里掏出几枚铜钱，买了一个糖葫芦。
“爹爹，江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念儿接过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嘴角挂着些许糖渣。
“谁知道呢，没准几天，没准几个月，没准几年。”于渔歌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块帕子，伸手试去了念儿嘴角的糖渣。
“阿娘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念儿眨巴眨巴眼睛，眸子里一片清澈。
“他们……回不来了。”不知不觉中，于渔歌握住念儿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谁知念儿一听这话，竟然哭了起来：“我要阿娘，我要哥哥。”
于渔歌心里一阵阵的疼，念儿缺失的父爱不是自己一天两天就可以补回来的，或许更久。只好使了个幌子，哄骗道：“爹爹骗你的，他们会回来的，过一段时间。”
“爹爹骗人，念儿亲眼看见了，哥哥死了。”念儿继续哭着。
小孩子最是好哄的，于渔歌连忙买了一个小兔子灯递给她，她才渐渐收了眼泪。
“爹爹给你唱歌好不好？”于渔歌伸手摸了摸念儿的头。
“好。”念儿点了点头。
于是，悠长的渔歌，带着些许南方小调，承载了他们此生最后的快乐。
是夜，窗外掠过几个影子，出现在一个刚搭好的茅草屋跟前，茅草屋旁边，是刚摞好墙壁的房子。
茅草屋中灯光略暗，于渔歌已经觉察出了了对劲，他轻轻捏了捏念儿的小脸，就着烛火写下了一封信。
“念儿，如果爹爹一个时辰内没有回来，你就拿着这钱和信，往南走，走到城南，去找一个姓程的铸剑师，记住了吗？”
念儿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是有些懵懂。
“你再重复一遍。”
“如果爹爹一个时辰内没有回来，念儿就去城南找一个姓程的铸剑师。”
“真乖。”于渔歌摸了摸念儿的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便拿着挂在门口的鱼竿准备出门。
念儿伸手拉住了于渔歌的衣袖，“念儿不让爹爹走。”
“爹爹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于渔歌叹了口气，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泪光。
最后，有些狠心的拉下念儿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他使着轻功，往城北赶去，暗中藏着的几个人，也随即追了上去。
等到他到了城北的一处空地上，离茅草屋足够远了以后，才停了下来，他手里拿着鱼竿，就站在那里等着殷长虹。
“于渔歌，你可真是重情重义。”
远处，一名紫衣男子缓缓走来，此人正是殷长虹。
“阁主不远万里赶来，只是为了杀我，于某感激不尽。”于渔歌说着，偷偷将火种塞进鱼竿的一个机关中。
殷长虹拍拍巴掌：“朝歌夜雪是想要玉石俱焚么？”
说罢，一柄长剑刺了过来，于渔歌将鱼竿横在眼前勉强抵挡，他看清楚此人是谁了，正是叶澜的妹妹，叶丹。
“你这样做你哥知道吗？”于渔歌骂道，将火种使劲甩出，火种所至之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映照下，叶丹的眼神冰冷至极，看他竟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叶丹一语不发，剑锋指向他的要害处刺去，于渔歌躲过去了。
这时，却听见殷长虹缓缓的说道：
“你的女儿那里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相信不久她就会和你重逢。”
于渔歌一愣神，叶丹一剑刺穿了于渔歌的心脏。
滚烫的血流了出来，渐渐变得冰冷，于渔歌放大的瞳孔映照在叶丹的眼眸中，伴随着火光，和逐渐升高的黑烟。
他的四肢逐渐变得僵硬，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听见了殷长虹冷笑了一声。
“把火灭了吧，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让叶玄好好看看。还有他的女儿，杀了便是。”
茅草屋内
于渔歌走后没多久，茅草屋就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念儿蹑手蹑脚的钻了出来，她想要去找爹爹。
她刚钻了出来，就被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红衣男子拿着一把大刀，倚站在门口。
“这就是朝歌夜雪的女儿？”那男子挑了挑眉，缓缓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念儿看见了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小哥哥！”念儿飞快的跑了过去，站在江泽语前面，伸开双臂，“坏人快走！”
夜空中闪烁着的蓝光看见这一幕，着急的很。
这时，听见江泽语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吉斯勒舅舅，可不可以，不要杀她。”
红衣男子怔了一下，“你为了她，愿意认我了？”
江泽语点了点头，把念儿护在身后，道：“我可以放弃江家的一切，我可以跟你走，在杀掉盛允之后。”
念儿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居然……要杀他师父。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使你不跟我走，你早晚要放弃江家的一切，孤注一掷去杀掉盛允，对吗？”吉斯勒笑道，“泽语，你不像我族的战士，你太会演了。”
江泽语撇撇嘴，没有说话。
“不过，朱赤流沙还需要你来继承，我的武力不足以支撑，但你还小，你还有塑造的机会。”
“我可以不杀念儿，在阁主面前保她一命，但是，你必须要跟着我。”
吉斯勒笑道，伸手摸了摸江泽语的头，“走吧，人已经找到了，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我不去，我要等爹爹。”念儿往后缩了几步，准备跑开，“江小哥哥也是坏人，我不跟你走。”
江泽语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吉斯勒早已失去耐心，提起念儿的衣领就往外走。
朝歌夜雪，江湖传言，他早晨在谁家唱渔歌，那家在当天夜晚就会流血。这次，却是他自己在夜晚丢了性命。
“我不信。”叶澜攥紧了拳头，“美美不是那样的人。”
“那便明日出发去临涣城，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盛允道。
这时候，王泽鉴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盒。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我堂哥一靠近我就打喷嚏，我寻思着也没什么味啊。”
这时盛允才发现，王泽鉴的肩膀上有一个浅白的巴掌印，这种手段，让盛允想起了一个人。
盛允低下头看了看尚未恢复好的左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撒上了些白色粉末。
“怎么了？”叶澜问道。
“季枫来了。”盛允看着白色痕迹，愣了愣神，“他伪装成了今天碰见的那个老者，他懂医术，应该会懂如何恢复内力。”
月色明净，盛允拿起桌子上的兆晴剑，就往门外走去，“他应该就在不远处，走吧。”
叶澜也赶紧跟了上去，就剩下了王泽鉴面对一桌子未动的酒菜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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