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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病美人今天掉马了吗 > 第 3 章 一方药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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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眼前脸颊布着深浅不一血印的简珊,池翊眉梢跳了跳。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距他们分离不过一刻钟。

    简珊原就肤如凝脂,近来病重奔波,更是如瓷娃娃一般。如今这瓷娃娃脸上多了几条鲜红的血印,倒是多了几分别致的美。

    青奴见状早已低下了头,留简珊与池翊二人在那两两相望。

    突然一只麻雀“喳喳”掠过小院,一阵风吹得门板吱呀作响。

    简珊看着池翊越发冷的脸,终是察觉到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

    挂起笑,推开门,刚准备道:“刚刚觉得那藤椅很是别致,躺下时不小心便把脸给碰着了…”

    还未等简珊开口,池翊缓缓说了句:“简小姐总不会认为在下一介医者,看不出小姐脸上的伤是指甲刮印吧。”

    池翊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话语间稍带了些讽刺。

    就连一旁的青奴听着都更低了些头。

    倒不是被池翊稍带着火气的讽刺给吓住了,看着池翊长大的青奴,虽日常称呼是主子,到底也是长辈一样的存在。

    青奴一时间只觉惊讶。

    很多年他未看见主子有情绪牵动了,更别说是如此带有情绪倾向的话语。

    眼前这位小姐倒也是独一份。

    简珊还未出口的话被逼了回去,她倒也不恼。

    放下嘴角的笑,换上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娇声娇气说道:“伤口结痂了有些难耐,先生叮嘱过不能挠伤口结痂的地方,我实在忍不住便掐了几下脸蛋,先生莫生气。”

    简珊说完轻轻带上了门,屋内那把藤椅今天幸免于难了。

    倘若简钰在现场,必然是能识破简珊的欺骗行为的。

    他何曾见过一向冷静的妹妹用这么娇声娇气的语气撒娇呀。伤口结痂耐不住便更是好笑了,这些年,年年病痛缠身也未见简珊耐不住一次。

    可惜简公子此时并不在。

    池翊冷下的脸此时也稍稍好转了些,吩咐青奴去药房中拿些调好的止痒的药膏,便往前离开了。

    简珊见状知是暂时躲过了一遭,也连忙跟上去问起府内的事情。

    池翊原本正常的脚步也放慢下来了。

    耳边简珊的声音依旧是温温婉婉的调,只是感觉多了些东西,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原对情绪便不太敏感,刚刚涌上心头的怒火其实更像是一种别的情绪,但是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想到这池翊心中多了丝无奈,他怎么会不知道简珊刚刚是随意找个了借口。只是见她那温温软软的样子,倒也就算了,总归下次她是不会了。

    那血印如此吓人,一半是因为简珊皮肤日常养的娇嫩,稍粗糙些的布匹碰了都能起上半天红印,另一半便是因为简珊属实是没克制住,力气到底是用大了些。

    疼定是疼的,但简珊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疼痛,也习惯了即使疼,也要装出不疼的样子。

    “疼也是要去院中细细练完两个小时的琴的,这些年不都是如此嘛。”

    简珊望向眼前的汤池,明白这就是青奴口中的药汤了。

    药汤在后院中的隐蔽处,若不是池翊带路,她自己绝对是摸不进来的。

    在外面看着这府邸其貌不扬,内里却大有乾坤。单单是她今天去过的几处地方,便多是平常人家拥有不了的。

    更何况眼前这池面积如此宽广的天然药池。

    即使是商户之首的简家,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手笔。

    池翊第二次到简家时,简珊一直都在昏睡中。等到醒来时,便到了马车上了。

    在之前的时日里,简珊心中到底是存了些疑虑的。

    按照父亲母亲日常恪守的大家规范,把未出阁的小姐交给陌生男人,甚至带出谷,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

    或者说,究竟是什么让她那从不退步的父亲母亲妥协了…

    倘若说,简珊在马车上醒来见到池翊时,便有了隐隐的猜想。但直到看见了眼前的一汤药池,简珊才算真正明白过来。

    她有些讶异于刚刚想到的答案。

    但是简珊也知道,绝无别的可能了。

    过去的十几年中,简珊一直被高高的墙围住。

    那墙很牢固,困得她连挣脱都没有力气。

    她总觉得自己在黑暗中不停地行走,她只知道往前走,而前方有什么,会遇见什么,她一慨不知。

    可她只能走。

    简珊在那之前是听过池翊的名字的。

    族里的人将池翊称为墨仙,他医术极高,每年都会来谷中为人看病,谷里面的人几乎都听过他。

    而简珊,常常可以从丫鬟那听见池翊的名字。

    听丫鬟说,他长得清雅俊朗,通身总是有些不自觉的温柔。

    简珊也曾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也就是在心底闪了一瞬,她早已习惯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欲望了,熟练到都可以欺骗自己了。

    或许有时命运习惯不放过任何人,不肯让你麻木,要调动你全身的欢喜,终要让该相遇的人相遇。

    简珊始终觉得,与池翊的相遇,是命运使然。

    简珊其实骗了所有人。

    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之前,简珊便见过池翊了。

    简珊第一次见到池翊,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

    他从那漫天雪色走来。

    那也是池翊第一次来简府。

    简珊缓缓睁开眼,闯入她眼眸的是一双温柔的眼。

    从模糊到清晰,简珊听见自己轻拽绣帏的声音,丝绸兹的一声,声音很轻,像她的心跳声一般。

    轻到像是恐惊眼前人。

    清醒半刻后,简珊到底抵不住疲倦,又睡了。

    后来便是在马车上的相见了。

    简珊再次醒来时,便听见窗外嘈杂的叫卖声。

    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不适,她从小便身子弱,家中规矩也严,闹市是什么样的她也只从丫鬟口中听过一两句。

    简珊小心拉开帘子,因为是清晨,只看见一些小商铺开着。

    有些则推着车子摆着摊,路上各色的人,偶尔还看见一辆辆马车缓缓过去。

    简珊关上帘子,心里面涌起一股兴奋,眼中闪过一丝光。

    嘴角虽还是克制,却比平常多上扬了一些。倘若有人看见,大概会说这就像个得到自己心仪东西的小姑娘。

    稍稍收拾好这些极不符合她性子的东西,简珊抬眼,望向池翊。

    池翊一身墨衣,眉如墨画,近身时有股淡淡的药草香。

    因为从小体弱的缘故,简珊喝了太多的药,池翊近身时她总有些隐约的熟悉感。

    依旧是那双温柔的眼。

    她想起来她与父亲交谈时,面前的人称自己为池翊。

    简珊手轻握了握,想起自己藏于岁月的那抹好奇,在心底情绪不知翻涌几波后,暗暗说道:

    “原来,你是池翊呀。”

    那大概是她在很长的时间中少有的那么珍重地说什么,一字一顿,不缓不急,嘴角轻扬。

    而当简珊看见池翊的那一刻,简珊明白了她母亲,那个端庄了一辈子的女人为何会哽咽了。

    他们到底是爱她的,在有些东西面前,因为那份爱,他们会退的。

    比如…她。

    池翊将那封信递给简珊,简珊不看却已是知道了信中的内容。

    简珊道了声谢,望向窗外,满眼的热闹繁华。

    那时池翊看着简珊,只觉她身上有股恬淡的气质,静静的。

    关门那一刻,池翊看见窗边的姑娘动了动,他皱了皱眉,思索了番,也没想清。

    违和的到底是那抹她眼底来不及藏好的光,还是…在别人面前的她。

    后来,时间给了一切答案。

    可现在的池翊,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那抹曾有过的隐隐的心疼,他连好奇都只是让其在心底存留了一刻,有时温柔的人比常人残忍许多。

    简珊思绪回转,这偌大的药汤,怕就是父亲母亲妥协的原因了。

    从前也有过乡间的大夫提醒简父简母:

    “小姐的病,怕是只有墨仙池翊能够斟酌一二。”

    那时简家的人都摸不清是何意思。

    但是仍然放在了心上,每年池翊到谷时,都想去请上一请。后来又见草屋外排着长队的贫苦人家,便也没去了。

    到底是不认为遍请名医敌不过一个虚名墨仙。

    直到简珊病情恶化,才不得不去请了池翊。

    后面的事情,简珊便是不知晓了。再后来,她便从马车上醒过来,抬眼便是池翊如玉的容颜。

    简珊望着药池的心绪几转,池翊却没在意眼前人的失神。

    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小姐,今后每日晨时、正午皆需来药池一刻钟。傍晚时分,青奴会领小姐识路。”

    “好的,先生。”

    简珊很快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答应的很是乖巧。心中暗暗划过一个念头。

    “可惜”

    池翊转身离开时,青奴悄然出现在了药汤口。

    “小姐,服下这贴药后便步往药池吧,奴会在外守候,一刻钟后奴会将小姐的衣服送来,

    其间有何事,小姐唤奴便好。”

    稍稍犹豫了一瞬,青奴咽下了下面的话,出去了。

    简珊看出了青奴的欲言又止,心底倒也不大在意,服下药便褪去了衣物。

    这些年她药汤也泡过不少。

    在简府,她的小院中,甚至人工挖出了一池,放了数不清的珍贵药材才养起来。

    她这病,放在普通人家,定是活不长的,哪里还能等得到她遇见池翊。

    可这十六年,到底是太长了,长到病痛没有压垮她,反而被心中那一抹念想压倒了。

    而池翊带着那抹念想,出现在了她的世界中。

    虽来时大雪纷飞,却不经意间,百花盛开。

    她到底是赌赢了。

    虽是冬天,药池却是温热的。

    简珊身体浸入的那一刻,刺骨的疼痛从全方位钻来。

    如蚂蚁啃食骨髓般的细微痛觉汇聚起来又全身扩散,哪怕被病痛折磨了十几年的简珊,一时间也禁不住痛出声来,脸色一刻跌至惨败。

    姿势也有从前的端坐一下子跌入药汤。

    幸而药汤并不深,跌入后又传来了新一番的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被什么东西钻入喉吞噬咀嚼。

    简珊此时已经是冷汗连连,可她竟恢复了脸上平静的表情,仿佛刚刚因疼痛哑声的人不是她一般。

    简珊稍稍抑住全身几乎止不住的颤动,端正了姿势,让身体更好的浸在药汤中。

    她又想起了那架常年摆放于院中的古琴,那是在她五岁时父亲送上的生辰礼物。

    那台古琴名为“揽秋”。

    院中

    一旁的炉子上的药早已煎上了,药罐“呜呜”冒着热气。

    池翊在院中的亭子中,坐在石凳上研着药。

    简珊声音出来的那一刹那,池翊手下慢了些,而后又恢复常态了。

    池翊低着头,脸上看不出神情。

    此时,青奴从外面回来,手上端着衣物,请示到:“主人,一刻钟到了。”

    池翊赏了一瞬余光,青奴手中的衣物是水墨般的蓝杂着丝丝白,叠着看不清模样,倒也像简珊会喜爱的样子。

    “送过去吧。”

    “是,奴去了。”青奴随即转身去了药汤处,将衣物放置在药汤外的转口处,便起身离开了。

    稍过了些时辰,换好衣物的简珊才从药汤处出来。

    一身水墨蓝的襦裙配着蝴蝶刺绣的白纱,清雅的紧。原先稍带惨败的脸颊染上了羞红,清雅之余带了些娇嗔的意味。

    只是脚步有些踉跄,走到拐角处时险些滑倒。

    “先生。”简珊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

    池翊没回话,转过身看了青奴一眼。

    青奴立马走到药炉旁,熟练的倒出药递到简珊手中。

    “先生,苦。”简珊脸上的笑终于是下去了,露出了稍显痛苦的表现。

    这时池翊才回眸望向简珊,手中递上几颗还未剥开糖纸的琉璃糖。

    “简珊,不欢喜何故偏要做欢喜…”

    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到底他们。

    还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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