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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东边?”冷溪问。
“东边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你们知道的,有年轻人,就会有五光十色。”
是的,有年轻的人的地方,就会有五光十色。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要不是西山的余晖还剩着丁点儿颜色,这天空早就在蓝色里看得见黑了。
林杳和冷溪站在镇子东边的一个路口。
路口左边是一个修车铺子,五六个的年龄在十五和二十之间的青年人聚集在门口,其中面容还稚气的女生却衣着老道,肩上挎着包,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间夹着根细细长长的香烟,媚俗又轻佻,在这群男孩子里叫骂嬉戏。
最先注意到林杳她们的是一个看起来稍成熟的男生,他穿着黑背心,手臂上有纹身,当时他正蹲在台阶上,手上拿着扳手,手指被机油染黑。
“我们想租一辆小电驴。”林杳开口。
那群青年人的谈话停顿了,那个女孩子也注意到了她们两个。
“好,等等啊,之前的租客不太爱惜,车翻了,我得维修一下,你们要是不忙的话呢,就在这儿等会儿,忙的话呢,就先逛逛,待会来取车。”黑背心儿男起身接住伙伴抛过来的烟,打火机顺手点上,指了指门口挂着的租车收费牌儿,示意价格。
“那我们等等?”冷溪声音不大问林杳。
“好。”
林杳和冷溪凑过去看着背心儿男熟练的用螺丝刀打开电瓶车的各个部位,给里面的电线缠缠胶布,换换小零件。
刚刚在一起聊天闲扯的男生里其中一个从店里端出切好的冰镇西瓜,一众人吃了起来,他们招呼着林杳和冷溪吃。
林杳和冷溪也毫不做作就着店门口的台阶坐下,和他们一起吃西瓜,时不时和她们聊聊天说说话。
吃过的瓜皮放在脚边,有蚂蚁围过来,爬上林杳的脚背,林杳只动了动那只脚,并不介意。
冷溪听见这条街远处有叫卖的声音,是豆面儿糍粑。
“我想吃豆面糍粑。”冷溪对着林杳抿抿口红。
“现在就想吃吗?”林杳问。
“也不是一定要吃到,但是又特别想。”冷溪咬了咬嘴角。
林杳看着她嘴唇上细微的动作,笑了笑,“那我去买,在这儿等着?”说着拿上手机。
“好。”
看林杳走开,那个艳俗女孩儿稍微离冷溪坐近了点。
“你们打算在这儿玩儿多久啊?”那个女孩试探性的开口,他们看得出来林杳和冷溪是出来旅游的。
“应该还有几天吧。”冷溪抠抠指甲笑着。
“你们……看着和那些学生有些不一样,你们是做什么的啊?”艳俗女孩儿又坐近了点儿。
“我们就是学生啊,你们呢?”冷溪问。
“我们,我们之前是学生,现在不是,我们工作了。”艳俗女孩儿摸了摸头发。
“问你一个问题。”艳俗女孩神神秘秘的说。
“嗯?”冷溪睁大眼睛。
“你觉得他帅吗?”艳俗女孩儿望向之前端西瓜的那个男的。
那个男的看起来年纪在十八九岁左右,脸上没有没有浮躁,不代表心里没有,不然他不会他不会侧着身体洋装深沉帅气。
“怎么?想找我处对象啊?”冷溪一个直球让对方愣住。
“啊?啊……你觉得他有机会吗?”艳俗女孩儿问。
“没有,因为我对象回来投喂我了。”
林杳提着热乎乎的小糍粑走过来。
正在维修车的背心男笑出声,那个侧身耍帅的男生看不出来喜怒。
艳俗女孩看自己搭不好这根儿红线也无所谓,继续跟冷溪她们套近乎,只不过不再是为了自己兄弟搭红线,只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
“你们成绩好吗?”艳俗女孩儿问。
林杳和冷溪对视了一眼,冷溪拿着签子戳着裹满糖粉豆面儿的小糍粑,“不算好吧,也不差?”
“你们真的和那些学生好不一样哦,你们是自己出来旅游的吗?”
“是啊。”冷溪戳起一个小糍粑喂进林杳的嘴里。
“你们父母知道你们这样吗?也允许你们出来玩儿吗?”对方隐晦的问。
“我妈知道,她妈不知道。”冷溪捏了捏林杳的脸。
“太有个性了吧。”对方感叹道。
“有个性?你是指哪方面?”冷溪支着头问。
“行为举止,还有穿着谈吐,都挺有个性的,你们喜欢艺术吗?”对方追问道。
“艺术啊,我是学舞蹈的,她是学绘画的。”
林杳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们说话。
“车修好了,你们试试?”背心男站起身来说。
浓浓的夜色里,冷溪的头发被环山公路间的风吹得飘荡起来,路灯一盏又一盏,小电驴稳稳的行驶在路上。
两人租车兜风也是一时兴起。
“林杳。”
“嗯?”
“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觉得我算好学生吗?我……之前喝酒,逃课,早恋,我举止是不是也嚣张跋扈,我是不是也浮夸做作,我好吗?”冷溪将脸贴着林杳的后背,深深的呼吸着她身上的气味。
林杳没有直接回答冷溪的问题,只是沉稳的问。
“怎样才算好学生,怎样才算好孩子,怎样才算好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两人带着这个问题和车前一战孤灯向前路的黑暗驶去。
两人都知道这个话题是刚刚和那个女孩子聊天引发出来的。
那群人里有在店里当学徒的,有游手好闲当小混混的,也有偷鸡摸狗蹲过局子的,那个女孩子尚未成年却已经在为自己谋起了生活。
这些都是她们刚刚聊天时透露出来的,同样通过她们的聊天,冷溪和林杳都能察觉,他们其中有人的学历可能比她们想象中的还低。
之所以能坐在一起聊会天,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向往林杳和冷溪身上的与众不同。
“我也不知道……小的时候我能把刚刚你说的好与坏区分得很清楚,现在,区分好坏的界限在我的世界里越来越模糊,我现在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我连我自己是哪一类我都不知道了。”冷溪说。
“我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冷溪偏过头来将额头抵在林杳的背上。
“抬头,看看今晚有星星也有月亮,近处远处有灯火。”林杳说,她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没有多大的波澜。
林杳停下车,山风徐徐的吹着,两人一个站着一个盘腿坐着。
在看得见黑的蓝色里,月光,星光,灯光,闪烁热闹。
可能在某些方面,冷溪一直也被保护得很好,因为林杳从来都没有分清楚过。
林杳的目光停在灯火密集的地方,曾经那个小小的林杳也在夏夜里和一群小孩儿在灯火密集的世界里乱窜。
当时她是那个不起眼的林杳,奔跑着经过大人们的腰间,在拥挤中身手敏捷,如果有人注意到她只会感叹一句淘气。
可能也会有人说她有娘生没娘养,没有礼仪没有教养缺乏管教。
当时林杳的奶奶成天抽着烟泡在麻将桌子上,林杳的妈妈与林杳只是一个见过面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是用衣角擦擦脸上的汗又继续淘气去了。
没有人教给她,林杳,一个小小的淘气女孩糊里糊涂的成长着。
看着人们的脸色,看着人们的眼神,看着人们细微的动作,听着人们的言语,听着人们的语气,听着人们的话里埋着的话,学着,成长着。
林杳是一个挺边缘的人物,她的生长环境里只有她的奶奶,就算有时候她用淘气引起人们的注意来,她也只是别人家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孩儿,她也只是一群玩伴生活里的玩伴。
她努力的去辨析冷漠的世界别人对她细微的好。
有一场灾难来得让她措手不及,突然全世界都注意到了林杳,突然全世界所谓的善意都堆积到了林杳身上,像酷暑里将血淋淋的伤口捂进不透风的棉被里。
她分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事是坏,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存在在世上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从无人问津,到所有人对她嘘寒问暖。
很多人将高贵的怜悯发酵成低廉的可怜。
林杳一勺一勺艰难的吞咽着别人对她的好。
她混沌的活过,也尖锐的疯狂过,最后像水底浑浊的沙石,最后沉淀下来,她清冷沉默封闭。
“不用害怕。”林杳说。
“嗯?”冷溪夜晚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你只需要诚恳的做自己。”
林杳鼻息深深的,“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林杳拉冷溪起来,“我想我们只需要尽量保证自己平安,健康,快乐就好了。”
林杳和冷溪像是在逃避人群,此刻乘着车又像是在涌入人群。
你要真诚的做自己,要尽量让自己平安,健康,快乐。
冷溪坐在后座上默默的研磨这句话的时候,好像突然能懂得林杳身上那让人望尘莫及的冷清,像药剂控制下的镇定,还有让人心安的安静是从何而来。
是在这个世界上摸爬滚打,磋磨出来的。
“林杳。”冷溪说。
“嗯?”
“抱抱。”冷溪紧紧的环住林杳的后腰。
“怎么了?”林杳问。
“抱抱我的宝贝。”
回到民宿时,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林杳洗漱后换上干净的睡衣睡裤,翻着空调下两人的行李帮冷溪找换洗的衣物。
冷溪在浴室里伸手抹开镜子上的水雾,鬓边的水还滴滴答答。
林杳还没找到,就听见浴室的门吱呀一声,林杳拿起床上的浴巾给她裹上。
吹风机呜呜作响,冷溪湿漉漉的头发在林杳的手里逐渐柔软蓬松,她的浴巾下终究还是没有穿衣服。
有些压抑的声音从冷溪的微微张着的唇里发出,忍不住的放肆,电流从脚趾蔓延到颅顶,痉挛与颤抖交替。
冷溪咬着被角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林杳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像刻进了林杳的骨子里。
潮红迷幻的世界里林杳紧紧的抱着冷溪。
冷溪享受这个时候那个清冷安静人显露出来的疯狂,往她身体里塞着轻易不会透露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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