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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终于在孟古哲哲扬眉吐气一回。
像是踩在她的头上,别提有多爽了。
“遇到你真晦气。”
这话以前她是不敢说的。
之所以让她这么有底气。
是因为刚才他们舒家收到了辽东总兵李大人专门送来的厚礼。
这无疑是给乌喇氏更多的底气，让她再也不畏孟古哲哲。
同样是建州手握兵权的人。
眼下舒尔哈齐明显得到李大人更多的认可。
这五岁的年龄差，更是越不去的鸿沟。
只要舒尔哈齐更努力些,还需要忌惮他这个哥哥吗？
想到这里，乌喇氏便是彻底放开自我。
而且她觉得这话一定要在今天说出来。
还要当着秦墨的面。
这样才能让她出一口恶气。
不然她心里老憋得难受。
周围的人看着乌喇氏猝不及防说出这么一句,显然是都慌了。
暮凝做为中间人,自然是会出来解围。
以为秦墨会大发脾气。
嫁过来几年虽然和这位婆婆有往来,但是有乌喇氏在身边,没事就对她灌输一些思想,让她对秦墨多少产生了一些偏见。
觉得她就是两面三刀。
表面上上和气,实际心机多了去了。
不然当年她的亲婆婆也不会被弄倒，然后让这位成功上位。
现在她被人公然甩了脸子,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暮凝真不敢想。
而且这要是闹大了,今天的生日宴还能顺利进行吗？
她心里是一直在打鼓。
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必须出面当个和事佬。
可千万不能让这位大福晋发现她是向着乌喇氏的。
那以后她在家里可就难过了。
“额涅，您别生气,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一看就是要掐架的节奏啊。
都说暴风雨前格外宁静。
应该不过如此吧。
令暮凝没想到的是，秦墨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火。
是真的没有发火。
她再三确认过。
直觉告诉她,秦墨说的是真的。
秦墨说：“我没生气。孩子，快跟上她吧，她都走远了。”
她笑着感谢暮凝。
没事……就好。
暮凝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便是打算拉着身边的语瞳赶紧去追上乌喇氏。
这还没走几步,想来想去还是停了下来,她转头对秦墨说：“额涅,这是语瞳,刚从乌喇部过来。”
语瞳有些害羞,她愣了两秒才对秦墨行礼说：“见过大福晋。”
秦墨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姑娘，对她微微示意了一下。
她说：“好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建州一定要多玩几天。”
语瞳点头。
随后暮凝见介绍的差不多了，就对秦墨说：“额涅，那我带语瞳去追婶婶了。”
秦墨说：“去吧。”
此时乌喇氏已经快走到拐弯的地方，要是这俩丫头再不追上去，估计她会暴跳如雷。
*
吃饭完后，暮凝陪着语瞳在外面闲逛。
语瞳被暮凝带出来之后就下意识的舒了口气。
暮凝笑着说：“你怎么回事，刚才那么局促。”
语瞳说：“能不局促吗？刚才你们怎么突然就给我……”
好好的吃着饭，谁成想自己竟然突然成了全场的主角。
乌喇氏把自己叫到跟前，然后舒尔哈齐就对那位大福晋说，说要保个媒，竟然想把她和那位八阿哥撮合到一起。
这事之前也没说啊。
她不过就是过来给乌喇氏祝寿，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暮凝捂嘴笑道：“我们这不也是希望你能嫁到这里来，到时候也好有个伴。现如今建州发展得越来越好了，是嫁人的不二去处。你放心，你阿玛肯定早就有这个想法，我们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语瞳气恼，这事都不需要提前和她说一声的吗？
见她转过头去，暮凝就走过去，凑到她跟前说：“你和我说实话，你刚才有没有看上八阿哥？”
语瞳说：“我有没有看上还能作数吗？”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了，她就是想反悔都不行了。
暮凝看语瞳不太请愿，就说：“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要你实在看不上，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语瞳有些迟疑。
明明现在得表明立场。
可她偏偏在这时候就卡壳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有些模糊，因为只看了他一眼，所以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
但是印象却还是不错的。
外型和气质都是她的理想型。
如果不是刚来的时候就听了不少关于他额涅的传言，说不定她现在也不会这么担心害怕。
毕竟有一个极其难缠的婆婆，她可是在自己嫂嫂身上就学到教训的。
于是乎，心里不放心的语瞳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位八阿哥，是个能管事的主吗？会不会什么都听他额涅的话？”
这是语瞳最想了解的事。
嫁人嘛，能知根知底是最好了。
暮凝笑了，都这么问了，应该是对这个人有一个基本的认可。
她说：“这么说吧，现在赫图阿拉的一些日常和出入都是他负责。至于他是不是只听他额涅的话。以我这几年的观察来看，应该能给出答案。不是。”
语瞳听到暮凝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忍不住惊叹道：“他现在还没出去打仗，别人真能信服他吗？”
暮凝说：“你可小瞧人家了，他从小就学着管家，现在算起来都快十年了。而且办事很公正，很少出错，所以大家都很信任他。至于没上战场，那是他现在年纪还小。等过两年一有机会，他肯定就上了。之前我都听莽古尔泰说了，说他这个弟弟骑射并不比其他人差。所以啊要我说，如果你跟了他，以后说不定会过得比我还好。”
语瞳被说得又害羞了，她说：“不要再开我玩笑了，我哪能跟你比。”
暮凝说：“我才不是跟你开玩笑。八阿哥是很优秀的，你这几天住我那去，回头我再安排你们多见几面。”
这也是乌喇氏的意思。
先让他们多了解。
想着刚才皇太极有她额涅在场也没有丝毫反驳舒尔哈齐的意思，那这事估计就能成。
现在就看他们俩的造化了。
暮凝像是放佛看到语瞳已经结婚生子一般，她高兴的说：“欢迎加入我们的阵营，弟妹。”
语瞳脸算是彻底红了，她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暮凝说：“我看只要你同意，这事八九不离十。”
是吗？
语瞳内心也有了一些期待。
毕竟在暮凝的口中，这位八阿哥被说得这么好，然后再通过她自己的脑补，那简直就是一段神仙爱情啊。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立马就升高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
男人们喝酒喝到半夜，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
暮凝就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想让皇太极和语瞳多一些接触。
只不过是稍微走慢了一些。
等她们走到大门口，皇太极他们就已经打算上轿离开了。
而莽古尔泰还磨磨唧唧在里面没有出来。
暮凝就有些着急，想要先拖住皇太极等莽古尔泰一会儿。
不想等她们刚要走到皇太极那儿，就见一个活泼的女子从人群中跑出来。
她笑嘻嘻的对着皇太极说了几句话。
皇太极竟然就下来了。
连轿也不坐了。
语瞳觉得很奇怪。
看着他们两个朝着一条小道走去，她好奇的问暮凝，说：“这位是谁？他们俩关系很熟吗？”
暮凝连忙笑笑说：“是额亦都家的格格，他们从小就玩在一起，八阿哥一直把她当妹妹看。”
语瞳说：“他刚才不是喝得快不省人事了吗？怎么这会儿像没事人一样？”
暮凝被问住了，是啊，怎么回事？她竟然一时间答不上来。
*
等所有人走后，乌喇氏端着一盆水进来。
舒尔哈齐揉揉眉心说：“平时也没见你对我有这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乌喇氏笑着说：“我对您还不好啊，都快把心掏出来给您了。”他把舒尔哈齐的靴子拿下来，然后将袜子解下，之后把他的脚泡在温水里。然后她继续说，“我这不是怕自己伺候的没她们周到吗？”
舒尔哈齐说：“你真会找借口。好吧，今天你最大，我信你。”
乌喇氏说：“爷，我发现您对我是真的好。”
舒尔哈齐说：“你才知道？”
乌喇氏叹气说：“算是吧，以前是我反应慢，不知道您为我做的一切。”
哪里是反应的问题呢？就是自从家里那个叶赫福晋病逝以后，他俩的关系才慢慢变好的。只是乌喇氏不愿意把这事说出来。
舒尔哈齐觉得今天乌喇氏格外有意思，便是特别认真的问：“哦？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乌喇氏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说：“那还用问，当然就是您今天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排场，让我真真正正的威风了一次。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这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是有那个女人在场都丝毫抢不走这种风头，乌喇氏都恨不得以后都过这样的日子。
舒尔哈齐说：“你喜欢吗？”
能不喜欢吗？
乌喇氏点头，她说：“爷愿意给我吗？”
舒尔哈齐问：“怎么给？”
乌喇氏撅着嘴说：“只要爷想，就没有爷做不到的事。”
舒尔哈齐忽然皱眉，他把脚抬起来，示意乌喇氏把他擦干。
乌喇氏意识到自己可能得罪了舒尔哈齐，便是在老老实实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随后舒尔哈齐站起来，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之后对着乌喇氏说：“你这是在逼我啊。”
乌喇氏说：“这怎么能算是逼您呢？本来就是您和他一起打下的建州，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在前您在后，我不服。”
舒尔哈齐说：“可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哥哥，而且他也没有亏待我什么，难道我现在就要和他散伙了？”
乌喇氏皱眉。
这人不是喝醉了吗？
怎么现在如此清醒。
不管了，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她豁出去了。
她上前说：“爷，您忘了吗？先前李大人就曾明里暗里提示过您，说努尔哈赤有谋反之心。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我们要是再不懂得避嫌可就说不过去了。”
舒尔哈齐问：“什么时候提过了？我怎么不记得？”
乌喇氏脑海里迅速搜索答案，她说：“就是上次嘛，李大人的儿子特意请我们去吃饭。您喝醉了，可能不记得这事了。”
舒尔哈齐在她说完之后忽然就立刻抓住她的衣领说：“你知道这话对于建州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乌喇氏一愣，不明白舒尔哈齐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眼里全是惊恐。
舒尔哈齐很快就放开了她，他说：“李大人要真是说过这话，只怕我们建州之后谁也逃不了。他铲除了我哥哥，接下来就会铲除我，你觉得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乌喇氏立马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听错了，您瞧我这张嘴啊，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舒尔哈齐说：“收起你那小聪明，在我这里不合适。”
乌喇氏说：“可是，您不是一直都看不惯他吗？就算李大人没有这么说，那咱们也可以分出去各过各的，就跟他们叶赫城的东西城一样，这样难道不好吗？我实在不想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说完她便开始委屈的哭起来。
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
哭，的确是能触动人心。
老实说舒尔哈齐这些年一直都围观乌喇氏的表演，虽然拙劣，但也真的影响到了他。
他现在心里很矛盾。
如果他早就动了这样的念头，何至于弄到现在还在这里和努尔哈赤纠缠不清？
早在几年前，他是完全可以不顾孟古哲哲面子，说不搬来就不搬来的。
可是他还是来的。
说白了他就是念在兄弟一场，不想多年的情分就这么断了。
可是你对一个人抱得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他都快承受不住了。
特别是乌喇氏接下来的话更是直戳舒尔哈齐的心窝。
她说：“爷不考虑我也就罢了，但您怎么样也要为咱们的几个儿子着想。瞧瞧你们两家的待遇，他的两个儿子现在可是都封贝勒了。咱们家的呢，又有谁已经混出头来了？怕是再过不久，他的那几个儿子一个个都封贝勒当旗主，而我们就是想争也争不到了。”
舒尔哈齐一直觉得最近这几年自己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翻来覆去，硬是要把他烧得灰飞烟灭不可。
没人是真的在关心他。
哪怕是身边这个对他痛哭流涕，说要和他同甘共苦的人。
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当然仅仅是因为她，舒尔哈齐肯定是不会被她这么容易策反成功的。
要策反早策反了，还用等到现在？
只是令他觉得自己像被架着火烤的原因，是来自于多方势力，他们都想让他舒尔哈齐死。
用来献祭。
以求得到他们理想中的结果。
这里面包括上面说的辽东总兵，
李成梁。
老狐狸年事已高，但身经百战，比其他那些明朝官员不知道精明多少倍。
话虽然没这么说。
自然是怕被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但事却是一件也没少做。
舒尔哈齐明白，李成梁就是想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等跳下去了。
他就在外面看着舒尔哈齐和努尔哈赤斗得头破血流。
直到其中一个生命被耗尽。
然后他就可以趁机除掉另一个。
*
舒尔哈齐不傻。
他什么都明白。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靶子。
当初之所以能被李成梁利用。
其实也怪他贪心。
因为年轻气盛，往往不顾后果。
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对付哥哥的武器。
可惜。
等到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也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而这个哥哥。
恐怕早也已经对自己打好了算盘。
舒尔哈齐不是不知道努尔哈赤有着宏图伟业。
他也想支持。
只是他真的无路可退了啊。
罢了，既然如此，还想这么多干嘛？
不就是死嘛。
如果自己的死真能解决一切问题。
死又何妨？
只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
是跳李成梁的坑呢，还是跳自己哥哥的坑呢？
谁更能护住自己的子嗣？
他想，他还是需要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爷，您在想什么？”乌喇氏见舒尔哈齐好久没说话，便是小声的问道。
舒尔哈齐回过神来说：“在想明天吃什么。”
这……
还以为他是在想她刚才的那番话。
乌喇氏立马变脸说：“那我可不知道了。”她端起盆子来打算出去，好眼不见为净。
舒尔哈齐叫住她说：“敢情你这温柔也就只有一小会儿的？”
乌喇氏哼了一声，说：“您儿子还不如这菜重要，我还有必要再对您温柔嘛？今天我不舒服，您自己去其他福晋房间凑合一晚吧。”
乌喇氏气呼呼走出去，舒尔哈齐看着她的背影，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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