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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活下去吗？”
在自我了解的那一刻,林一染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女声。
她思考了三秒，回了句：“不想。”
身为商人，她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什么。
而且她当了十几年的傀儡,好不容易摆脱控制，并不想再掉入别人的圈套里成为棋子。
“有意思。”
林一染皱眉,正准备说什么,又听见耳边响起先前的声音。
“你不想活,我偏偏要你活。”
林一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体一沉，像是被什么拖拽一样。
视野一晃,她到了一个陌生又奇怪的地方。
这地方有些昏暗,在她一米开外有一个湖泊。水面上飘着雾气,导致她看不到远处的情形。
但空气中弥漫着东西腐烂的气息，耳边还时不时响起各种哀嚎声，人的尖叫声，野兽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惊胆战。
林一染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像是鬼魂那样是透明,甚至她低头了还能看见自己的双腿。
她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但应该是刚才那个女人的手段。
想她活着？
那她偏不。
林一染眉眼发冷，往前跨出一步,跳入河水里。
她双手没有摆动,任由她的身体慢慢沉下去。
她想起了自己可以说是傀儡的一生。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发现这个秘密的了,只知道她只要一做出不符合人设的行为或者举止,就会被另一个自己取代。
她尝试过许多次做出格的事情,但迎接她的是没有生机的空间禁锢。
那是一个封闭的、没有娱乐、没有时间概念的纯白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得能让人发疯。而且禁锢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从第一次的几分钟到后来的几天。
直至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她佯装自己认命了，诚诚恳恳地过了好几年。
然后趁身体的禁锢松懈时，她果断选择了自杀。
事实证明，她才赌对了。
她的死亡没有疼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发现，等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林一染睁开眼睛，看着水面越来越远，身体越来越沉重，但脑子却越来越清晰。
“真是个不安分的玩具。”
耳边响起先前的声音。
林一染的视野里出现一抹红色。五官艳丽的女人随之出现，像是不受影响一样悬空不动，不像她一样往下坠。
终于来了。
林一染闭上眼，脑袋迅速转动起来。
下一秒，女人移动到下坠的林一染身边，一把拉住林一染。
不过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女人挑眉，凤眼垂眸看向怀中人。不过还没看清楚，就感觉胸口一疼，下意识松开手。
见状，林一染迅速反击，双手在水里摆动，绕到红衣女人身后，双腿曲着对着对方的后颈踢去。
红衣女人反应过来，一瞬间就瞬移到一米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一染。
刚才对方也是这么出现的，林一染并不惊讶，再次游过去展开攻击。但在水里待久了，她已经有些缺氧，动作变慢了。
红衣女人也不客气，像是要回报她刚才的那一踢，瞬移到她的身侧。
林一染反应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步，腹部被狠狠击中，整个人在水里移动一段距离。
“唔。”她也没时间吃疼，迅速调整呼吸稳住身体，然后往上游。
这女人不是普通人，在水里还能正常呼吸，甚至还有瞬移之类的“法术”，打起来她实在是吃亏。
红衣女人并没阻止，身形一晃，消失在水里。
*
林一染爬上岸就吐了几口水出来，然后就警惕地盯着水里。
然而，水里并没有动静，水面平静得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她扫向四周，也没看见那个红衣女人的身影。
难道对方放弃了？
还是出现什么意外才没出来？
林一染拧眉，在心里宽慰自己。女人会瞬移，出现意外可以瞬移离开。
但万一用不了了呢？
而且刚才对方也只是想救她，相反她把对方当成和那个操控她的沦为一谈还动手了，可以算是恩将仇报了。
林一染顿住，撑着膝盖起身，深吸了口气，再次跳入水里。
直到憋不住气了，她也没找到刚才的红衣女人，也看不到海底，只能先往回游。
但她刚上岸，就发现岸边多了一群穿着长袍的人，像是从古装剧的剧组里跑出来一样，有些人手里拖着铁链，有人拿着三叉戟。
不等她出声，为首的男人一挥手，后面的人就上前。
林一染下意识摆起防御的姿势。
但看了看对面的几十人，她又默默放下拳头，任由那些人把她的双手捆起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
她被押在人群的中间，跟着为首的人沿着河边走，然后穿过一座桥，看到了几米高的城墙。墙下有个两三米宽的木门，上面还有个牌匾。
虽然是繁体的，但林一染还是认出来了牌匾上的字。
——西城
走进去后，林一染看到了许多人，或者说是鬼。只是她现在已经死了，看着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那些人像是习以为常了，并没对她被羁押的情形表现出半分好奇，甚至看着他们的目光还带着分敬畏。
林一染被带到一个“城主府”的地方，然后再次看到了先前的红衣女人。
和先前的形象截然不同，红衣女人斜躺在宝玉雕刻成的椅上，身旁还有几个古代丫鬟一样的小姑娘，捶腿的，捏手臂的，甚至还有喂葡萄的。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那些小姑娘被逗得哈哈大笑。
林一染：“……”
她搞不懂红衣女人究竟想做什么，但以对方非人的实力，想灭了她估计就跟踩死个蚂蚁一样。
这么一想，她也不去想揣摩对方的目的了，看了眼四周，走到有毯子的地方，盘腿坐地毯上，腰板挺直，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红衣女人没想到她这么沉得住气，伸手接过旁边丫头递过来的葡萄，对准林一染的方向，一弹。
林一染看着滚到手边的葡萄，抬头看向红衣女人。
“从今天起，你就叫墨染。”
林一染纠正道：“我叫林一染。”
“竹青，带墨染去换身衣服，然后告诉她要做什么。”
“好的，城主大人。”先前带人进来的黑衣女人应了声，然后示意林一染跟上。
林一染也放弃纠正称呼了，跟着竹青离开。
她也想清楚了，就这么死掉，可不是她的作风，最起码死之前要让那暗中操纵她的“神秘人”吃到点教训才行。
想清楚以后，她主动开口：“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府。”
“地府由四个区域构成，这里是西城。在这里，四城的城主大人是最大的。”
……
一路上竹青给她解释了许多。
这和林一染了解的地府不一样。不过也是，这里是地府，书里的地府只是他们人来的猜测和揣度而已。
换了身和竹青差不多的黑色长袍，林一染就上任了。
“我们西城是四城里最贫困的，也是最差的。”竹青带她到一个类似于书房的地方，说着在她面前放下几本账簿，“上一任管家大人投胎后，这管家之位空虚了将近百年。虽然不知道城主大人为何选择了你，但我相信城主大人。”
林一染无视对方一说起城主大人就激动俨然脑残粉的模样，翻开了面前的册子。发现这是地府的账本，收入一年比一年差，支出却一年比一年多。
不过弄懂了红衣女人找她过来的目的，她就放心。
竹青又说：“城主大人吩咐过，墨染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们去做。”
林一染合上账本，“有没有地府相关书籍，我想先看看。”
“有的，墨染大人请稍等，属下现在就去拿过来。”
目送竹青离开，林一染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那人有求于她，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提要求？
这么想着，等竹青回来，她就问了。
“你们会法术吗？有没有什么修炼的办法？”
“这个……属下得先询问城主大人。”
林一染懂了，但并不着急，而是摆手，“暂时先不用告诉她，以后再说吧。”
等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后，提条件更有主动权。
林一染看向一旁的毛笔，陷入了沉默。虽然她学过点书法，但用惯了钢笔，再用毛笔记账就不免觉得嫌弃了。
而且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地府还一副古代的模样，看来这年代差落后不少啊。
她提起毛笔，沾了墨水，写下了自己的新名字。
——墨染。
*
因为鬼魂不用休息，所以墨染花一天的时间就看完账本，大致了解了地府的日常收入和各项支出。
地府使用的是冥币，收入占比大头是每个鬼魂进出冥府缴纳的费用，其余的是一些零散的部分。
至于支出……大部分都是记在城主大人帐下。
墨染回想先前奢靡的场景，心底大概有数了。
“吱呀——”
墨染走出门，没想到竹青就在旁边候着，顿了顿。
“墨染大人。”
墨染点头，“带我四处看看吧。”
西城不小，尤其是墨染想深入了解这里，所以这一逛，就逛了好几天。
几乎她刚离开城主府，红衣女人就察觉到了，叫了个随行进来，问：“墨染呢？”
“墨染大人跟着竹青大人巡查去了，说是想了解一下我们西城。”
红衣女人没想到墨染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但也没放心上，只是说：“等她回来了，带她过来。”
另一边，墨染跟着竹青逛完西城后，对西城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里就像是贫困、落后的古代。
虽然不用吃喝，但酒楼客栈还是有的，只是能消费得起的鬼魂在少数。
除了这些普通的方面，西城还能打造武器。
逛完后，墨染又问：“你们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你们有，但其他三城没有的吗？”
竹青思考了几秒，缓缓摇头，“其余三城比我们富饶得多，几乎我们有的，他们都有。”
听起来很难发展，但这也意味着她能提的要求上限也提高了。
墨染心中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当即就回城主府，然后闭门不出，拉着竹青开始写西城发展计划书。
于是，得了城主大人命令后等了好几天，一听见消息就过来的下属看见的就是紧闭着的门，门上还贴着一张纸。
——闭关，勿扰。
她看了眼，撕下来，带回去给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先前不是还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这么积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难得来了点兴致，吩咐道：“等她闭关结束后带过来找我。”
然而，三天后，墨染写完了计划书，又迅速拖着竹青出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红衣女人笑了，妍丽的笑容让一旁的小丫鬟们齐齐红了脸。
“这回去了哪里？”
“去、去了西牢。”、
西牢，是囚禁厉鬼和孤魂野鬼的地方。
红衣女人倒是好奇了，摆手挥退身边伺候的人，拉了拉衣服，身形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章——
第二章
墨染不知道城主大人正在赶来，正拉着竹青，让对方给自己介绍那些鬼的本事。
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正常死亡的鬼被称为正经鬼，能成为地府的居民，然后排队等着投胎。但如果做了什么坏事，又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会被羁押起来。
“这只皮包骨的是饿死鬼，这个是艳鬼……”
每只鬼都是独立囚禁的，一排排看着十分壮观且惊悚。
“墨染大人，我们真的要把她们放出来吗？”
“你先前说的束缚是假的？”
“不是。”
“那不就行了。”墨染举起手中的纸张，放竹青手中，“让鬼差们发下去，愿意签的就放。”
这些合约是她一字一句写的，上面的条件对这些要囚禁一辈子的鬼魂而言，是个不小的诱.惑。
做完这件事，墨染带着竹青转移到羁押厉鬼的地方。一停下，每个牢房都砰砰作响，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墨染感觉到阵阵杀气，如附骨之疽，让人背后发凉。
“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她走了过去，看着两侧奇形怪状的鬼们，“只要你们同意了，我就放你们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鬼表示不屑，“桀桀，你个黄毛丫头，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们出来？”
墨染也不多说，拿起一张纸走过去，递给对方。
上面写得很清楚，只要给城主府卖命五百年，就能获得自由。
鬼魂的寿命比人类长很多，尤其是一些特殊的厉鬼，活上上千年也是常有的，所以五百年的时间对这群厉鬼而言只是九牛一毛的。
墨染从竹青口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很纳闷，与其留这些厉害的鬼魂在这里混吃等死，还不如压榨他们最后一分价值，为西城的发展发光发热。
至于五百年后那些厉鬼会不会为非作歹……那么久远的事情，并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她也不着急等答案，发完东西后留竹青下来解答，然后自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回去。
但刚走出门，她就看见那位城主大人了，毕竟那一身犹如太阳般的红色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实在是抢眼的很。
城主大人若有所觉，扭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你看得到我？”
墨染只是说：“我不是瞎子。”
她走了过去，“城主大人，请问对我的工作有什么指示吗？”
丝毫没询问过细节的城主大人也不心虚，夸奖道：“没有，做得很好。”
墨染挑眉，“我原本还担心城主大人有意见，现在想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了。”
被称为君子的城主大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脸高深莫测地点头。
然后。
第二天，城主大人醒来就发现身边伺候的丫鬟少了。
第三天，吃饭的饭菜少了。
第四天，就连消遣的葡萄都少了一半。
她拉了个下属，指着葡萄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回城主大人，这些都是墨染大人吩咐的。”
听见这个名字，城主大人瞬间反应过来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把竹青叫过来。”她倒要看看墨染搞什么鬼。
*
城主大人到的时候，墨染正在给那些签了条约的厉鬼安排任务。硕大的屋子里，大大小小的鬼集满了一屋。
“砰——”
门突然没退开，厉鬼们一个个龇牙咧嘴，弱点的鬼魂则是躲角落里瑟瑟发抖。
然而看见红色的身影后，刚才还嚣张的厉鬼们瞬间老实下来。
城主大人也被里面的鬼魂惊到了，但并没表现出来，只是冷着脸说：“出去。”
不到三秒，那些鬼一窝蜂地溜了，还有个别几个直接从窗户飘走。
墨染放下手中的笔，像是没感受到杀气，淡定地看着对方。
城主大人绕过书桌，把椅子上的墨染拎起丢一边，然后坐位置上。
“我是让你过来管西城的，不是管我的。”
墨染也不起来了，盘腿坐地上，开始解释：“账本里，城主府的支出占据了大半。”
城主大人顿住，“其他城主府更奢华。”
“那是她们有钱，我们不一样。”墨染直白地开口，“而且要发展，就得投入。现在只是牺牲了一些口腹之欲，但以后收获的是千倍百倍的享受。”
“……”
墨染起身翻出自己的计划书，摊开在对方的面前，开始一点点解释起来。
城主大人听不懂，但看着墨染一脸认真的模样，并没阻挠。
认真的人最吸引人。先前还冷静自持的人，现在已经满眼带着坚定的光，这是她从没见过的。
等墨染说完了，她下意识问：“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该不会是看上本城主了吧？”城主大人托着腮，看着身旁的人。
虽然比不上她，但也着实好看，尤其是认真的时候，严肃的模样让她想看看不严肃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子。
墨染偏头，盯着那张艳丽的眼看了几秒。
“城主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嗯哼，这很正常。”城主大人点头，一缕碎发垂下，搭在白皙匀称的锁骨上。
“但，我喜欢异性。”墨染挤出抹微笑，“另外，至于为什么……是我想向大人讨点东西。”
城主大人有些尴尬，见状顺着话题问：“什么东西？”
墨染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人，“修炼的功法。”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城主大人：“你想修炼？”
墨染点头。“不知道城主大人有没有什么成效快还没副作用的修炼功法？”
“有是有，但你未必想要。”说着，城主大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放墨染面前。
墨染：“……”修炼功法这种东西是随便带身上的吗？
她按下疑惑，拿起秘籍，看见名字就陷入了沉思。
——《双修之秘》
不用看，她都想到里面的内容。
“想要快速修炼，只有此法。前九层可以单人修炼，但第十层就不行了。”城主大人解释道，“不过能学会前九层的话，你在四城也是顶尖高手了。”
墨染问：“这是城主大人修炼的功法？”
能随身携带的，极有可能是自己修炼的。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墨染明了，又问：“城主大人修炼到第几层了？”
“时间不早了。”
墨染点头，然后下一秒就看见面前的人身形渐渐消散。
“这是逃跑了？”
墨染挑眉，收起修炼功法，叫竹青进来询问，“城主大人的功法修炼到几层了？”
“城主大人卡在第九层已百年之久了，不知墨染大人为何问起此事？”
“随口问问。”墨染抬手摸着怀里的秘籍，眯起眼睛，“你把那些鬼叫回来吧。”
*
安排好各鬼的任务，墨染空闲下来就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研究起这秘法。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可一人修炼，但二人双修效果更佳，可事半功倍。”
墨染当做没看到，翻开下一页。
第一重是十个奇怪的姿势，图文并茂，看起来十分简单。
墨染放下书，起身热身，然后开始按照书上面的步骤开始摆姿势。
但没想到这些姿势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难，甚至连第一个姿势都做不出来，反而累得气喘吁吁的。
直到第二天天亮，她才成功做出第一个姿势，但也仅仅维持了几秒，而上面说第一个姿势要能维持半小时才能进行下一个姿势。
墨染长叹了口气，收回动作起身。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一点点，甚至还能听见外头的脚步声。
她辨认出是竹青的脚步声，走过去开门，并没看到竹青的身影。等了一会儿，竹青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墨染大人，你这么早就醒了？”
墨染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更加坚定修炼这个双修之法的念头。
她点了点头，精神饱满地带着竹青去干活。
三个月过去，城主府乃至整个西城都变了不少。
墨染也成功完成了第一重十个姿势的修炼，开始练习第二重。
又过了半年，墨染进入了第三重，西城的发展也开始步入正轨，城主府更是焕然一新，亭台楼阁，看起来极尽奢华。
这天，她刚巡查回来，就被竹青叫住。
“墨染大人，城主大人让您过去。”
自从上次索要秘籍的事情后，墨染大半年没见过城主大人了，平时想要汇报都被拒绝，所以现在突然被叫过去，她还是挺意外的。
“城主大人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说，但应该是为了一年后四城汇聚的事情。”竹青知道墨染不清楚，一边带路一边解释说：“四城每百年要举行一次比试，展示各城的实力，然后划分接下来四年的鬼魂以及资源。今年刚好就在我们西城举行。”
说完他停顿了下，压低声音补充道，“往年我们西城都是垫底的。”
墨染秒懂。
显然城主大人是看西城最近好起来了，想要弄好点然后扬眉吐气。
不过……对方有想法，那意味着她又能提要求了。
墨染在心里打起小算盘。
间隔一年再踏进这个小屋，墨染心情有一瞬间的波澜。
尤其看着城主大人斜躺在椅上，之前的事情更是恍如昨日。
注意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墨染迅速低下头。
“城主大人。”
“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四城会议？”
“我想交给你做。”
“是。”墨染爽快应下来。
城主大人：“……”
这么爽快，反倒是叫她说不准了，捏着下巴思考了下，“办好了，我可以教导一下你怎么修炼。”
墨染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眼前一亮，“谢谢城主大人。”
“你现在修炼到第几重了？”
“第三重。”说完，墨染注意到城主大人的眼神变了。
她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是……太慢了吗？”
城主大人挥手让身边的几个丫鬟离开，然后起身走到墨染面前，盘腿坐下，像是第一次认识墨染一样。
“我拿到秘法后修炼到第三重花了三年，这样已经是天纵奇才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墨染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胭脂味，垂眸就会看见对方纤细的锁骨。
她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放缓，“谢谢城主大人夸奖。”
城主大人：“……”她夸了吗？
墨染：“如若城主大人没有吩咐，那属下先去准备四城的事宜了。”
“就在这里准备吧。”城主大人摆手，“以后也在这里休息。”
墨染陷入沉默。
该不会对方看她修炼得快，准备潜规则了吧？
“这里有法阵，修炼起来能事半功倍。平时就算不刻意去修炼，对身体也有好处。”
墨染先前还没注意，这会儿听见这话，感受了下，确实感觉浑身舒服，和她专心修炼的感觉差不多。
她为自己的多想道歉。
“城主大人，你真是个好人，哦不，应该是好鬼。”
城主大人：“……”
“以后叫我褚颜吧。”
“好的，城主大人。”
褚颜：“……”
——第三章——
自从知道这屋子能促进修炼后，墨染就闭门不出了。反正鬼魂不用吃喝拉撒，她不是工作就是修炼。
修炼上遇到不懂的就问褚颜，问到懂了为止，然后继续投入训练。
褚颜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刻苦了，直到遇到了墨染，其刻苦勤奋之程度让她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哦不，应该是鬼外有鬼，也不自觉地跟着修炼起来。
不过她卡在九重许久了，大多数都是看着墨染修炼。
在褚颜的悉心教导下，墨染花了半年时间修炼到第四重。
而竹青带恶鬼打造的场地也建完了，过来通知她去检查。
墨染想着总要劳逸结合，爽快应下来了。
褚颜刚好在一旁，见她要去，也默默起身跟着。
这个比赛场地，墨染是参考了现代的一些建筑画的设计图，还结合了西城的一些特色，打造了一个像是奥运会那样的擂台。
然后四城的人则是划分四个区域，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清楚比赛。
制定设计图后，墨染就没怎么管了，只是安排竹青监工。这会儿才是第一次见到，观察了一番，还算满意，毕竟这里的技术和现代不一样。
她扭头，发现原本还站着的人已经懒懒散散地躺石椅上了。
大红色的长袍散落，白皙紧致的小腿若隐若现。她收回目光，看向懒散的人：“城主大人觉得如何？”
“还行。”褚颜打着哈欠，“只要不会塌就行了。”
既然领导都没意见了，墨染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夸了竹青几句，然后就回去继续修炼了。
褚颜也跟着夸奖几句，然后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直接消失了。
墨染回到修炼屋的时候，褚颜已经在了，躺在躺椅上懒散地吃着葡萄，难得没叫那些个丫鬟来伺候。
她轻咳了声，等对方看过来了，便说：“城主大人，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瞬移之法？”
褚颜抬眼皮扫了眼，默不作声，又低下眸吃着葡萄。
没拒绝就是可以商量。
墨染走过去，回忆了下先前那些丫鬟的动作，迟疑两秒，抬起手放在对方的小腿上，轻轻捏了起来。
她观察着褚颜的表情，见对方没拒绝，在心底松了口气，开始按摩起来。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一边捏一边用余光观察对方的神情，从而来调整力道。
虽然是鬼魂，但褚颜的皮肤还是吹弹可破的，而且有些温温的，像是精致的玉器一样。
舒服的时候，褚颜会眯起眼，粉色的唇也会微微翘起。要是她的力道大了，就会嗯哼两声示意她轻点。
像一个容易满足的猫咪。
墨染垂眸，收敛心神，手慢慢往上移动。但刚落在大.腿上，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墨染，你要和我双修吗？”
墨染抬头，对上一双赤色的眼眸。
平时黑色稳重，现在红色的双眼像是燃烧灿烂的火海，看一眼都觉得灵魂在燃烧。
不等她开口，褚颜又补充道：“别以为我是喜欢你，只是想找个人一起修炼帮我突破九重而已。”
墨染翻过后面的说明，知道第十重需要真正的双修，也知道双修的二人修炼不能相差两重。
她只是说：“我才四重。”
“我可以等。”褚颜松开她的手，抓起身边的发丝，“而且有我的帮忙，你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我考虑一下。”墨染心动，但却没立刻答应下来。
“给你三秒时间，够了吗？”
墨染：“……”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褚颜被她凝眉纠结的模样被逗笑，肩上的薄纱滑落，露出小半截白皙肩膀。
“城主大人。”外头传来竹青的声音，墨染扫了眼，抬手把披肩拉上，然后才起身站到身旁。
褚颜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个动作，回过神就笑了，坐起身，整理好衣裳才让人进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另外三城的人陆续到来。
“西城这么偏僻，为什么四城比拼要在这里举行？”
“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轮流举办的，少说两句吧。”
“听说西城最近在搞什么劳什子鬼地产开发，说让鬼也能有家可住，一家人成鬼了也要团结和睦，引得附近的鬼魂都涌到西城去了。”
“我还听说西城那边的厉鬼都被放出来了，专门去抓一些孤魂野鬼到西城当苦力，导致各城周边的孤魂野鬼都少了好多。”
……
墨染跟着竹青在城门处观察，看着各色各样的鬼魂进入西城，好好长了一番见识。
但这刚坐一会儿，就有城主府的人过来禀告:“墨染大人，城主大人找您回去。”
墨染顿了顿，并没有动作，只是说：“我这边有事，晚点再回去。”
距离她拒绝双修的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大半年她没再去找褚颜，而是回了自个小屋修炼，至今也没考虑好要不要答应双修。
然而这褚颜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反而开始往她身边凑。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虑过多，她明明达到了晋级的条件，却还是在第四重待了许久，一直没办法进入第五重。
难道真的要双修才能到第五重？
墨染一想到这个，心情就止不住烦闷，推开椅子起身。
“吱——”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一旁的竹青还是第一次看见墨染大人这般，有些担心：“墨染大人，是不是城主大人欺负您了？”
墨染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最近城主大人不是一直……跟着您。”竹青踌躇许久，才将“纠缠”换成了个没那么明显的说话。
“不是。”墨染顿了顿，“我四处走走，你不用跟着我。”
虽然不会瞬移，但她毕竟是鬼魂，修炼后飞檐走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话音刚落，她就轻飘飘地飞走了。
竹青一下子就看不到她的身影。
*
墨染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四周的鬼魂都是一脸轻松愉悦，和她初到的时候截然不同。
“喂，你们的城主府在哪里？”
“叫你呢。“
墨染回神，看看四周，然后回头，看见了几个穿金戴银、犹如暴发户一样的男人，哦不应该说是男鬼才对。
她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指了个方向，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还真的是穷乡僻壤，到处都是让人发恶的味道，赶紧走吧。”
几人加快速度，越过墨染走出巷子。
墨染眯起眼睛，悄无声息地走到最后一个男鬼的身后。
《双修之秘》前四重是基本，后面六重才有招式和法术。
她只能凭借偷袭迅速撂倒落在最后的那个，同时也是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个。
前面的几个男鬼还在说说笑笑，她迅速暴揍几拳，然后在其余人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耳边是那些咒骂的话。
虽然小惩了一下，但她心底还是憋了一股气，逛了一圈，心情平静下来才回到城主府。
然而刚推开门，她就看见自己床上躺着个红色的身影，想都不想就退后，关门。
褚颜打开门，一脸不爽地凑近墨染，“我有这么吓人吗？”
墨染盯着面前的脸看了片刻，诚恳地开口：“城主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鬼。”
“那你为什么要避开我？”褚颜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就这么排斥和我双修？”
“双修要心灵相通，更要完全信任对方。”墨染念着功法上面的说明，目光炯炯地说，“城主大人并不爱我，如何要完全信任我？”
“自然是不爱。”褚颜笑得灿烂，“但你要是想，我也不介意试一试。”
墨染反驳：“城主大人，属下并不想。”
“我知道你想。”
“不，我不想。”
“不，你想。”
“我不想。”
“你想。”
等竹青过来时，看见的就是尊敬的城主大人和墨染大人在门口，脸贴着脸，进行犹如小孩子一般辩论的场景。
她看了眼，识趣地悄悄地离开院子，然后再院子守着，免得别的不识趣的鬼魂过来打扰两人。
墨染最先回神，直接越过对方进屋，然后关上门。
只是她一回头，就发现褚颜瞬移进屋了，而且熟练地拿下披肩，说着“培养感情”然后没个正经地躺她的床上。
墨染：“……”
好在第二天就是四城会面的日子，褚颜作为西城的城主，又是东道主，必然是要出席会议的。
墨染还没来得及自己逃过一劫，就被褚颜拉上了，直接就出现在会议厅。
墨染：“！”
一瞬间，数十双眼睛齐齐看过来，或好奇，或不屑，或愤怒。
嗯？墨染顺着看过去，看见了小巷子的那几个男鬼。
真是冤家路窄。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则是波澜不惊地从褚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褚颜并没说什么，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意兴阑珊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交给竹青来主持了。
墨染被拉着坐在身旁，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打量。不过她见多了各种场面，倒也不怯。
墨染查阅过以前比试的内容，发现都是四城互殴，觉得没意思，所以就想了些新的玩法。
比如说，闯鬼屋，按照通关的时间顺序排名。鬼屋里面四通八达，而且还有各式各样的厉鬼阻挠，能增加不少趣味性。
鬼屋是密封的，为了方便观看，墨染还借了褚颜的宝镜。这宝镜是一种强大又鸡肋的法器，可以将一定空间的画面投影出来，所以她就当投影仪来用了。
往年西城实力最差，所以排名也是垫底。
但当比试不全靠武力值来排名后，最后西城竟然拿了个第二，东城第三。北城还是第一，但南城由第三变成了第四，垫底了。
看到结果，除了北城依旧淡定外，东城和南城都想骂娘。
“西城主大人，没想到短短百年不见，你们西城还真是大有长进。”
“过奖。”褚颜一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神情，仿佛获胜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让想找事的人心里气得吐血。
“但这也没有完全展现西城的实力，不如这样吧，你们西城派出一人，然后我们也派出一人，好好见识一下西城的本事。”
墨染听见这话就感觉不好，尤其看见那暴发户一般的男鬼跳上擂台的时候，更是直接往褚颜背后挪了挪。
褚颜注意到了，斜着看了她一眼，但并没问出来。
擂台上的男鬼直指墨染的方向，“你这偷袭的女鬼，有本事上来和我光明正大地比一场。”
偷袭成功不代表她的实力就比对方强，尤其她才当鬼没两年，修炼也是如此，正面打还真打不过。
不过，她要是不上去，丢的是西城的脸。这么想着，她踏出一步，正要飞过去，就感觉一抹红色在她的视野里一晃而过。
墨染定眼一看，发现褚颜已经到了在擂台上。
红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擂台一边，挡住了那个男鬼的身形，也挡住了那个男鬼看她的身形。
墨染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隐隐作痛，又特别欢喜。
男鬼呆住。虽然褚颜也在这个方向，但他要找的可不是褚颜，“西城主大人，我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掌拍飞，直接撞到东城的休息位那边。
东城城主挥手把他接住，随后质问：“西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颜言笑晏晏，反问道：“不是他邀请我比试？”
先前被她打了一掌的鬼已经昏迷了，加上先前那个指人的动作，除了旁边那几个吓得说不出话的男鬼外，谁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是墨染。
东城主：“你——”
“东城主，小心年纪大了，一不小心连鬼都当不了了。”
“你个黄毛小丫头，就让我来看看你们西城的本事。”话音一落，两人在空中打了起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墨染只能看到残影。
她看向竹青。
竹青忧心忡忡地开口：“东城主修炼几千年了，而城主大人才修炼百年。”
墨染思绪复杂。要不是她，褚颜也不至于陷入这么个困境。
过了片刻，两道身影落回地面。
两人站在擂台对立角落，除了身形有些狼狈，面上都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
但墨染还是皱起了眉头。
一旁围观的另外两位城主上去劝和，最后这件事就这么被掀过去了。
尤其看见褚颜飞下擂台的时候，墨染迅速走了过去。
褚颜反手握住墨染的受。
墨染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感觉身形一晃，四周的环境变成了先前的修炼屋。
“咳咳。”褚颜再也绷不住，一口血直接喷在地上。
鲜红色的血液在米白色的毛毯上是那么地触目心惊。
“你不用担心，调整几天就好了。”褚颜见墨染不出声，又恢复平时的嬉皮笑脸，“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估计回去就和我一样了。”
“我们双修吧。”
褚颜垂下眸，对上的是一双认真又诚恳的眼眸。
墨染蹲下身，掏出手帕，左手托着褚颜的下颌，右手轻轻擦掉对方嘴角的血迹，“等你恢复过来就开始。”
她想，她可以试一试。
褚颜笑着说“好”。
烛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倒印在地面上的影子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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