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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迅速恢复了镇定。
“村子已经封了,按理来说是很及时的，除非凶手长了翅膀。他身上应该是有油漆味的，搞不好还有血迹,假设我们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杀了人，第一反应应该都是去清理自己身上的痕迹。”
何思齐举一反三,“可以遮掩气味的化粪池，旱厕，都可以找找有没有凶手的衣物。”
“对，同时关注去了澡堂，河边的那些人。”
白谷点头，“东边有一条河,从这草丛过去就是了，脚印是在前方不远处消失了的,但植被还有被压过的痕迹。这里还是个下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从这里滚到河里去,趁机换一换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再往其他地方藏。”
白谷分析的有道理，四人一拍即合，兵分两路,沈周带着白谷往那条河边追去，何思齐则跟秦时返回村里,挨门逐户的检查着旱厕和化粪池的情况。
“其实你一个女孩子,这事儿还是叫沈周来合适一点。”
秦时劝道，“不然你跟他换一换,或者我自己查就好了。”
“也不是什么……”何思齐屏息,“我觉得白谷分析的对,如果凶手往那个方向跑了，还是沈周去追的快一些。”
她的认真和细致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体现，不过片刻，就指挥着秦时从一家旱厕里捞出了一件刚扔进去还没污染彻底的衣裳。
这家没有人，但土垒的墙头被蹬出了几个脚印。
衣服上染满了红色，也分不清到底是油漆还是血迹。
这次凶手没有再刻意掩饰足迹，长长一串脚印，光滑到没有一点纹路，脚印两旁的土地潮湿又松软。
“往村外去了。”秦时一路追到脚印消失的地方，捡起一块土疙瘩闻了闻，“这边的地有些潮，还有点腥，不排除是他从河里游过来扔了衣裳，又从那边跑出去的。”
“那边要出村，还是得过河。”
何思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周和白谷的身上。
“希望他俩能拦住他吧，这个人的行为也太恶劣了，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完全是不把这个游戏的社会道德规范和我们放在眼里。”
何思齐看了一眼秦时，“你说呢，秦警官。”
*
沈周数学很不好。
准确的说，当年在大学时候，就是因为高数挂了两次，担心绩点不够，才去参了军。本来只两年义务兵，结果因为他考核格外优秀，在以此演习中被A大队看上，这才在大学毕业后进了A大队，每天都是魔鬼训练，致使他现在许多下意识的动作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在加上他敏锐度高的惊人，以往每次出任务，最后他下意识的反应总会被理论所佐证。
就现在，沈周忽然停住步子，回过头，看向白谷：“凶手为什么又杀人了？不应该啊，在这三次游戏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何思齐说要和你研究研究，你们都研究了什么？”
白谷不说话，他心中的疑虑就像是被证实了一样，语气不自觉的提高了一点：“你们是不是发现了这个游戏的bug，就是让凶手再次作案，好给我们留下足够的线索？”
“凶手到底是NPC，还是玩家？”
不远处的河水粼粼反着金色的光，沈周只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眼前游戏晕。他有点看不清白谷的脸了，似乎面前的白谷就是一个模糊又毫无生气的模型，没有血肉与情绪构建的时候，每个人和每个人都呈现出了同样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耳边又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
是王自健手腕上的机械表。
是小童房间里的钟挂。
是小童奶奶的拐杖，随着咒骂声敲击在地面上。
……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沈周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又回到了神邸，看见了那些穿着红白护工服的人们，有人在电脑前读着实时心率和脉搏，还有人在一架又一架的铁床间巡逻。
他们戴着铁帽子，像是试验品一样，四肢都被固定住，铁帽子上插满了不同颜色的管。
这里又仿佛不是神邸，是医院。
到处都是白色的墙壁，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回到了李春和的宿舍。
他仿佛还挂了一瓶水，依稀听见有人在对他说，“没事，只是有点脑震荡，明天就好了。”
医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大表盘，秒针一刻不敢耽误的跳动着。
咔哒，咔哒，咔哒。
“沈周，沈周？”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是谁，脑海深处有个平和又沉静的声音对他说：孩子，中途退出游戏，是可以算你失败的。
他猛地醒来，几乎是同时，他耳后猛地一痛。
这次的痛似乎是带着撕裂的力量，即便是沈周，也险些要支撑不住了。
“你刚刚怎么了？”白谷找出一块巧克力，撕开递过去，“你在那一刹那脸色很苍白，我摸了你的脉搏，很慢，就像是被刻意阻滞了一样。”
“低血糖？”
“或许吧。”沈周接过巧克力，掰开扔进嘴里，河水依然是风平浪静的，甚至连一道褶皱都不起。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思考的能力，过了好一会儿，那阵痛感散去，他才又开始想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了。
自从进了这个游戏，他不再仅仅拥有自己的意识，仿佛还拥有了其他意识。
而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发现就连自己的意识也是不被自己所控制的。
脑海深处那个声音像极了主神。
可是，他什么时候中途退出过游戏？主神又什么时候进入了他的意识深处？莫非他的猜测是错的，秦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像他一样，被主神控制了意识的普通人？
沈周无意识重复着咀嚼的动作，河水依然平静，只有一团水草在河面上飘动着，河对岸的韦化工厂响起了下工的铃声。
“你头痛过吗？我的意思是，自从进入到这个游戏后。”
他站起身，“我们去河边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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