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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认错的白月光 > 第 21 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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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稚从未有过浓烈粘稠的情绪。她的感情世界直白而清淡,向来只强求自己,不强求别人。因此,面对无法逃避的聚散重逢,她通通泰然接受,少有不满,少有大起大伏。

    所以当程晏难掩失望地问她:“徐稚,是不是只要我不问,有些事你就永远不会告诉我?”她失语了,埋下头,选择了避开他的逼视。

    程晏与她是截然不同的。

    他复杂的眸光犹如压抑却翻涌起伏的深海,她看不懂,可足够让她再一次意识到——她和程晏是两个世界的人,透明的玻璃罩子分别罩住他们,以至于他们的情绪也无法真正共通。

    从交汇到缠绕,他是她人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对他,有无法抹去的感激,有难以言说的艳羡,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瞬间,她其实非常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把一切摊开来说个明白。

    情不知所起,她已经埋在心底太久太久。

    可理智又很快劝退了她。

    徐稚想起大一时自己的一个室友暗恋院学生会的主席,又不敢表白。

    她矫情地在本子上写:“我喜欢你,但这与你无关。”

    徐稚当时觉得她有点傻乎乎的,这怎么能无关呢?无关的话,她主动跟那么多活动是为了什么?每天不计回报地做海报到半夜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说,主席永远不会留意到有这样一个积极殷勤的小学妹。她们听说主席有个喜欢的女生,她当时没开口,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说了又能如何呢?程晏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吐露那些难言的感激、隐秘的感情,对他和她都只是徒添负担罢了。

    因为他们毫无未来可言。

    室友不够勇敢,她也一样。

    有时候她会觉得有点对不起程晏,因为一开始就存着分开的心理准备,她发现自己对程晏没有太多的留恋。

    每当程晏脾气坏点的时候,支使她做这做那还嫌她的时候,她不可能不委屈,但与此同时,还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放松感,仿佛这样她就不必再为“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他”这个念头而感到罪恶。

    而她最无法割舍的,其实是那些短暂而美好的回忆,每个碎片都珍惜地藏在脑海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舍不得任何人去触碰,不容许一点被毁损的可能性。

    徐稚抱着腿坐起来,窗外透进的微光裹着她蜷曲的身体。

    她不言语,茫然而安静,似乎褪去了一层外壳,脆弱得像是对他毫无防备。

    程晏眼皮微颤,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努力想要抑制住心头的酸软。

    她总是这样的。

    骗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程晏身子前倾靠近她,轻轻掰开她的手,徐稚身子轻微地抖了下,却没收回手。

    他感受着她掌心的薄茧和指腹的温度,哪怕是这个时候,他脑海里都还在描绘着要如何细细亲吻她的指尖。

    “你瞒着我,什么也不说,”他将她手攥紧在手掌心,低声问她,“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你带他吃加红豆沙的双皮奶,给他挑了两个款式的领带,还给他买……奶油草莓……我都看见了。”他缓慢地陈述着事实,语气中还饱含难言的艰涩。

    话里话外,既要她解释她的三心二意,又还暗含着比较的意味。

    实际上,被放在天平的两端称量是程晏从小就深恶痛绝的。

    可他越厌恶,就越忍不住。

    父母偏爱,他改变不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徐稚不一样——是她非要一头扎进他怀里来,是她先主动选择了他,怎么可以朝令夕改。

    徐稚诧异地抬头,揉了揉发涨的眼眶,突然顿悟。

    方才种种,仅是个误会。

    至于她杂乱无章的那些想法,也许根本就无关紧要。

    想明白前因后果,徐稚情绪也回温不少。

    她反应过来后,就开口想解释,不过骤然放松下来,念及方才回想起程晏的各种恶劣态度和少爷脾气,便起了点玩笑的心思。

    她侧脸望向窗外,故意说:“我请他吃东西、送礼物,当然是因为他对我很好,他照顾我,教我数学,陪我过节日,给我买手机,还有各种零食……”

    徐稚余光瞄着他逐渐铁青的脸,语速越来越慢吞吞,“而且他是——”

    “行了!”程晏陡然截住了她的话。

    “我不是说过,你要钱,要买东西,都可以找我要。”

    这些算得了什么?

    还是说,她对那个男人是有感情的,什么都不要都可以?

    他们之间亲密自然的举止还历历在目,那些场景每回想一遍,他就浑身冒火,烤得他心焦,仿佛要炸裂一般。

    顿了好一会儿,见徐稚神色犹豫,又在嚅嗫着想说什么,她粉糯糯的可爱小嘴里吐出的那些话,跟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他一句都不想再听。

    他不受控制地说:“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说完,像是暗自确认了什么似的,他一下子如释重负。

    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只要她心甘情愿,以后只替他系领带,只给他买草莓,只带他吃加红豆沙的双皮奶。

    “我是说……”

    “好,好了。”程晏摆摆手,仿若冷静下来,“今天你就搬回来。”

    想了想,又觉得刚刚自己气势全无,脸面丢尽了,便指着她恶狠狠加上一句:“以后再敢跟人跑,打断你的狗腿!”

    徐稚眼珠子转了转,咽下到嘴边的话。

    她慢腾腾地弯腰扯掉自己的袜子,然后把脚翘上桌子:“行,那你打吧,打完了就当我们两清。”

    过了几秒,见他还不动弹,她又抬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程晏拳头握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有印象起就没被人这么挑衅过。

    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想听她承诺留下,听她说“最喜欢”。

    可徐稚从来不是个服软的性子,他也清楚,没有矛盾的时候,她样样好,对他称得上是百依百顺,没有哪一处是他不喜欢的。

    但每次一旦发生点什么,哪次不是他先妥协让步?

    程晏站起身,阴沉沉地盯着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问,怎么还不动手呀?

    手指发出“咯”的一声,下一秒,程晏就一把按住了她,将她的头掰正,急切地覆上她的唇。

    他带着惩罚的意味反复辗转,有几分狠意,甚至轻咬了她一口。

    程晏心道,他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怎么可以每次都叫他低头。她嘴硬也没事,他总有别的办法让她软下来。

    徐稚唇齿发麻,快要窒息在这个粗暴却又绵长的吻里,难受地哼了几声。

    程晏舌尖划过伤口,又安抚地舔了舔,似乎想要抚平源源不断的愤恨与不安,然后终于松开她。

    还没完,他粗喘着,问她:“他碰你了吗?”

    徐稚大脑缺氧,混混沌沌,不过程晏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质问还是拉回了她的神智,她不再卖关子,赶紧澄清,“没有没有,那是我堂哥!”

    程晏轻呵了一声。

    婶婶,堂哥,她的话虚虚实实,他一时分不清真假。

    她还跟人说自己是什么见鬼的“导师”,说得信誓旦旦,实际上呢?

    程晏横抱起她,换了个姿势压在沙发上,接着拷问:“除了这个呢?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徐稚半张着嘴,还在脸红气短地轻喘,脑子里飞速地转开了。

    有没有事情瞒着他?那还真不少,但他们的关系,决定了他们之间本就应当划条清晰的分界线,今后好简单明了地分开。

    她眼神四处乱飘,程晏总觉得她又不老实了,低喝:“想什么呢?要想这么久。”

    她犹豫住了,“你指的是?”

    “全部。”程晏快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通通老实交代。”

    徐稚挠头,“我可以拒绝吗?”

    眼见程晏一脚把椅子踹出了几米远,在地面上划出“兹拉”的响声,想起之前差点惨遭分尸的行李箱,她心头一悸,立马举手投降:“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啊,咱俩本来也没多了解,你要我从哪里说起呢?”

    “从头。”他下颌紧绷,生硬地蹦出两个字来。

    ……从头?

    徐稚头疼,但她不敢问这个头到底要追溯到哪里,想着程晏还没听过自己的悲惨身世,就大致概括了一下:“我在山里一个村子长大的,那座山叫蜚山,你听都没听过吧。家里挺穷的,我们那个村的男人都讨不到老婆的……”

    她还想继续发散下去,被程晏警告地瞪了一眼。

    “我本来还有一个哥哥,后来……后来我妈带我哥跑了,没几年,家里起了火,人都烧没了,所以我亲人里也就剩婶婶和堂哥,”她看他一眼,“这个真没骗你。”

    “大学考到A市,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做兼职实习……”这几年的生活只有学习和赚钱两件事,讲起来都嫌枯燥。

    她说着说着,还颇有点理直气壮了:“唉,这些说了你也没什么可听的,有什么说的必要呢?”

    “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嘛,怎么可能完全了解呢?你不了解我,其实我也不算真的了解你啊……这很正常的。”

    她声音低下去,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在叹什么。

    程晏双手插兜,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她说得对,他根本不了解她。她就像一片捉摸不透的云,突兀地停在他身边,轻飘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她就要飘到别人身边,半点痕迹不给他留。

    她叹口气,竟让他觉得她似乎就要这么被吹走了。

    徐稚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知道程晏一直嫌弃,“反正我跟你不一样的,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之前是不是还叫过我土鸡来着?别以为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哼。”

    她假装生气,余光关注着程晏,以为多少会在他脸上看到尴尬之类的神情。

    程晏忽然停下来,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似的。

    他半点都不愿意再提的事情,她偏要往他肺管子上戳。

    他面容骤然冷厉,指着她:“你到底在哪里上班?”

    见她眼珠子又开始左右来回转,被她糊弄怕了,他咬牙,恶声恶气地威胁道:“别打小算盘,不说明天我就去查,真叫我查出什么来,你死定了。”

    如果那么多个白天,她要是去的不是公司而是……他真是会被气吐血。

    只要这个不是骗他的就好。

    那他就再放过她一次。

    徐稚知道自己瞒不住,老老实实跟他交代:“中程投资。”

    “什么?”程晏眉心皱起,重复问了一遍。

    “中程投资啊,”徐稚歪歪头,“程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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