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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洗了下手，男人关了水：“不认识。”
小团子愣了一下,三舅舅跟他说过，自己在外面名气很大，没有认不认识他的，如果走丢了就报他的名字，让人把他送回秦氏集团，就说三舅舅有很多钱,会重谢。
雪白的团子歪了歪头，看来三舅舅的说法也不怎么可靠。
“二舅舅是秦淮,叔叔你还是不认识吗？”
“不认识。”林句垂眸看着小屁孩,他随口道：“你怎么几个舅舅都不同姓，还有个大舅舅吧,叫什么。”
“阿??呀！”提到最疼爱他的大舅舅，小团子清澈见底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光。
“大舅舅是阿??，幸??。”
林句罕见失神，他弯腰与小团子平视,语气稍微和缓，没那么冷硬：“你妈妈叫什么？”
“幸而。”小团子笑得很甜,他还稍有得意,家里的人名字他都记得很好。
“叔叔，你跟我妈妈是朋友吗？”小阿时对上这位叔叔的眼睛时,下意识觉得这位叔叔是好人。
他的眼睛太纯粹啦,就好像澄净的溪水,一眼见底。
“嗯。”见小团子有些兴奋，林句说：“但我不喜欢你爸爸。”
小团子：“为什么呀？爸爸很好的，虽然爸爸好像爱妹妹比我多，但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呀。”
林句一把抱起小团子，“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小阿时觉得自己不是很懂这些大人，叔叔可以和妈妈做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和爸爸做朋友呢？
抱着小阿时往外走，林句从兜里摸出手机，幸而的联系方式在他列表躺了三年，他从没拨过。
“喂？”那边女人嗓音慵懒，听着有点冷。
“是我。”林句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你来说吧。”
“林句？”幸而有些讶异。
顾矜递了杯果汁给她，两人正在海滩度假，“谁？林句？”男人略微挑眉。
从他离开泗水街，就跟林句没联系了，后来偶尔回去，听席朗说，林句虽然没搬走，但是很少露面，应该也不在泗水街。
他名下那些铺子网吧都是他的小弟在管，顾矜在泗水街时林句就很佛系，店面他不会看不会管，没生意照样给小弟们发工资。
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会穷得连个打火机都买不起吧。
也可能是抠，自家开超市的，打火机都舍不得换，天天划火柴。
顾矜在幸而身边坐下，他想听电话里说什么。
林句没说话了，幸而等得有些不耐烦，正准备挂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那头奶声奶气的声音：“麻麻！”
幸而手一抖，不小心按了挂断。
小阿时捧着手机看着手机页面不可置信，愣了好一会儿，他瘪了瘪嘴，把眼眶的泪忍了回去。
“叔叔，手机还你。”
林句接过手机，眼底难得带了点笑意。
幸而挂断了电话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转头问身边的顾矜：“刚才是……阿时？”
“……是，”顾矜忍俊不禁：“你没听错，就是我们的儿子。”
“他怎么会和林句在一起？”幸而觉得天方夜谭，林句这样的人，跟小孩玩？
顾矜打开周沉朋友圈：“今天是阿沉带他吧？”果不其然，周沉屁大点事都要发朋友圈——
今天带小外甥出外觅食，新开了一家好吃的儿童餐厅，吃完了舅舅带你去游乐场啊乖宝贝！
［周沉和小阿时的自拍图片］
顾矜默了片刻，他说：“你打电话问问林句在哪儿，我问问这个弟弟，看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带了个小朋友出门。”
幸而又回拨电话，这次是林句接的，他言简意赅：“我在金漾餐厅，二楼拐角处休息室。”
“……好。”幸而揉了揉眼尾：“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阿时，他舅舅马上来。”
，
“嗯。”
电话挂断，小阿时眼巴巴看着林句：“叔叔，是我麻麻吗？她还要我吗？”
“嗯？”林句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要？难不成你还想跟着我回家？”
小阿时垂下头，有些不开心。
林句把手机揣回兜里，又把他放到休息室的沙发上：“你长这么好看，你妈妈舍不得不要你。”
“你叫阿时？”
“顾时。”小阿时看着沙发椅背，小手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衣角，揉成一团又松开，反复如此。
林句从桌上拆了瓶饮料给他：“酸奶，喝吗？”
“谢谢叔叔！”小阿时听到酸奶，眉开眼笑，他长相随了幸而，口味也像他妈妈，林句神色淡淡，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不是一个人，跟小舅舅一起来吃饭。”小阿时咬着吸管，“小舅舅在和一个阿姨聊天，我想上厕所，就自己出来了。”
小阿时一岁时口齿还不清晰，现在说话已经很流利了，他摇了摇头：“小舅舅带我出去玩，经常不记得我，他就自己玩。”
林句：“哦。”
有服务员闻声进来，看到林句，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老板。”
然后目光又转向老板对面那个抱着酸奶盒的雪白团子，她笑得更温柔了。
这个小朋友长得太好看了吧，酸奶盒子几乎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眼睛是她见过的除了老板以外，第二个好看的。
“老板，这是您儿子？”
林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底难得玩味：“嗯，我儿子。”
服务员听了老板的吩咐，去后厨拿了份儿童套餐来，周沉接到顾老大的电话才发现小外甥不见了，着急忙慌往休息室赶。
推门进来，小阿时正在吃芒果布丁，林句一身黑衣坐在小阿时对面的灰色沙发上，指尖玩着火柴。
周沉对林句不陌生，好歹他也在泗水街住过小半年，“林老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一时没注意，这次多亏你了。”
林句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看到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他就记起来了。
跟在幸而身边的那个小混混。
“嗯，下次注意点。”
周沉连连点头，他蹲下身问小阿时：“继续吃还是和舅舅回家？”
“吃完回家。”他也不想去游乐园了。
周沉帮他切牛排，然后诚恳道：“是舅舅不好，不该忘了我们小阿时，舅舅给阿时道歉，宝宝可以原谅舅舅吗？”
“没事，阿时不怪舅舅，因为舅舅经常带阿时吃好吃的。”小阿时牙齿长得不多，吃牛排很费劲。
周沉心里百味杂陈。
等周沉把阿时抱走了，林句才从沙发上起身。
刚才阿时走得时候，悄悄告诉了他一串电话号码，是幸家座机号，阿时说：“叔叔，下次阿时请你吃饭！阿时有钱。”
林句点头：“好。”
他以前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当然，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他都不怎么喜欢，这次反而觉得阿时不错，可能因为他是幸而的孩子，长得像幸而吧。
林句说不清楚。
离开金漾餐厅，他回了泗水街。
这边变化很大，老旧的街道焕然一新，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亮的路灯也换了太阳能的。
听说是幸家出钱换的。
这种事林句也不怎么关心。
西街，老房子。
林句驻足许久，才推开有些腐坏的木门。
房子不住就没有人气，这种老房子更是如此。
有人住一百年也不会垮，没人住一两年墙上就开裂屋顶会漏雨。
院子里的柿子树有七八十年了，是外公小时候栽的，树荫几乎掩盖住庭院，树下的躺椅积了一层落叶，硕果累累的柿子树承担不了这么多重量，风一吹，柿子滚落一地。
林句捡了一个柿子，走到躺椅前，也不拂掉树叶，就这么躺了下来。
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林句有些困倦，他半合着眼，睡意袭来。
整个下午他都睡在躺椅上，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外婆抱着年幼的他，一只手打着蒲扇。
外婆笑眯眯的跟他说自己的往事，说她们小时候摸鱼捉虾，夏天割稻子的时候，大人会买几个西瓜放到井水里冰着。
林句小时候外婆也经常买西瓜。
他对夏天的记忆就是没完没了的蝉鸣和青蛙叫声，但那个时候没有觉得很浮躁。
他记得外婆坐在躺椅上给他织毛衣，软软糯糯的红色毛衣，是新年穿的。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只穿黑色，他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黑夜，没有像谁透露过半分，就连神明也没有。
林句找不回以前夏天的感觉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现在是秋天，他透过树梢缝隙能看到天上散落夜幕的星辰。
手背遮住眼帘，他闭上眼，感受黑夜的寂静。
晚风微凉，他手里的柿子放在躺椅扶手上，身上落了几片树叶，一身黑色的林句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一身白裙的女人，她走向他，在他烟雾缭绕的视线里，坐在那陪了他一个下午。
可惜他不知道，泛起涟漪的时候，就是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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