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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花千骨之小师父 > 第 32 章 道为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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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走停停看风景。

    此刻,距月下老人祠已过去了半月,他们走到了一处幡仙镇。

    “大哥哥。”

    “买束花吧。”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小手想要扯一下笙箫默的一角,却又喏喏地收回了,亮亮的大眼睛只盯着笙箫默,又怯生生地看了姜令一眼,她手上挽着个篮子,有磨损的痕迹,像是用了许久,篮子里的花是刚摘下来的,还沾着露珠。

    “可以送给这个漂亮姐姐。”小女孩有些不安。

    说笑的两人停住了。

    笙箫默随意地蹲了下去,目光与这小女孩齐平,他抿着嘴笑了起来,温和可亲,眼中温柔宁和。

    “这都有什么花?”

    小女孩捏了捏衣角,小声说:“有野雏菊,有野牡丹,有秋海棠,还有山上开的这种小白花。”

    盛世之下,太平年月,百姓也不是家家有余粮,总有过得苦的。

    圣人所言的天下大同,究竟会应在哪一个时代呢?

    姜令也蹲下了。

    “想要哪种花?”

    笙箫默偏头去看她,眼中神色温和。姜令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都想要,看你给不给买了。”

    笙箫默指了指姜令。

    他笑问这女孩:“这个漂亮姐姐都想要,那你这些花,一共多少钱呢?”

    “二十文钱。”

    小女孩的眼中亮了亮。

    如此这般灵动,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神彩。姜令心中一顿,世人皆苦,如何渡人?

    笙箫默抱着一捧花,

    小女孩谢过,欢欢喜喜地走了。

    他任花上的露珠滑落到衣物上,任眼见之人的小声议论与指指点点。山野之花,虽不名贵,却有一种自然灵动之美,含着山川河泽赋予的灵气。黄色的也有,紫色的也有,粉红色的也好,白色的也有。小女孩摘下这些花时,一定小心翼翼,这花茎部处理得十分仔细。

    “想去看看吗?”笙箫默问姜令。

    “想。”姜令点了点头。

    两人如信步闲庭,动作优雅,可这一晃神,人却不见了。

    小女孩住在离镇子不远的山脚下。

    家中只有她和奶奶。

    小女孩的奶奶腿脚不好,腰也不好,腰已直不起来了,佝偻着身子,一双眼睛也不好了,听说是哭坏的,每日摸索着做点绣活,再给镇上一家小布庄做工。

    小女孩每日起得很早,做好早饭,端给奶奶,再去山上采些野花,有时也能采到些草药,采到了花就去镇上沿街叫卖,采到了草药就挑拣仔细了卖给镇上的药铺,每隔几日会去镇上的布庄交活。

    听说,这小女孩的爷爷在一场大病中去世了,而这孩子的父母则在山中采山货时,不慎坠落山崖。

    是意外。

    没有歹人作祟,不是另有隐情。

    或许这样可让人心不那么激愤。这些加在这个四十多岁的老人与这个六岁的孩子身上,却好像天塌了。

    可天没有塌,日子仍要继续过。

    “她很坚强。”姜令说。

    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上,隐去身形,在此处逗留了二十多天。

    “不坚强又该如何呢?”

    笙箫默腿上的鲜花过了二十多日,未改模样,有野雏菊,有野牡丹,有秋海棠,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山中小白花。他取出两株野牡丹,捋弯了花茎,又拿来两株野雏菊,编了进去。

    笙箫默道:“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远处的房屋,大门被推开,这卖花的女孩又挽着篮子上山上去了。

    他又道:“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自渡?”

    姜令当然明白人必须懂得自渡:“可,神爱众生,何为悲悯?世上已无神,可悲天悯人的仙,又在做什么呢?守着门户之见?为世俗束缚?可观大多仙分明不是责任,却是实实在在的勾心斗角,哪里逍遥世外?又哪里悲天悯人了?”她在仙门之中所见所闻,并非此前构想的一方世界。

    “人,信仰的神,不在了。”

    “人,依赖的仙,在哪呢?”

    “彪炳着博爱苍生,守护天下的仙呢?为何看不到?”

    “到底,什么是所谓的悲悯?”

    到底,为什么呢?她胸中有太多的疑惑,眼前的整个仙界,眼前的整个人界,眼前的整个五界,她总觉本不该为此等模样,为何她会这般觉得?不该为此又该为何?五界之中到底缺失了什么?诸多疑惑,此刻的姜令太需要一人来解惑了。

    笙箫默编花环的动作不停。

    “神,陨道,为匡世隐没。”

    “仙,曾是人。”

    “仙界中的仙,皆由凡人修来。大部分的仙,撇不开世俗羁绊,撇不开人间伦常的束缚,所以大部分仙做不到逍遥,反不如做人了,黄土一散,世事往矣。”

    “拥有了漫长岁月的仙,越来越执着与某事、某物或某人,法力上来了,可心性却仍是凡人,漫长岁月于他们而言,将是将执着无限拉长,有人了悟,有人执迷,终成了执念,逼疯了自己。”

    “所以有些仙,只是拥有了移山填海之能的人。”

    “如今修行的仙,大多没有炼心。”

    “何为悲悯。

    “所谓悲,是为慈悲,对世间的苦难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感;所谓悯,是为同情,而非为可怜之心,对世间苦难中挣扎的众生并不轻视蔑视甚至可怜,而是一种博大的爱。”

    “众生皆苦。”

    “姜令,你要善良。”

    姜令,似懂非懂。

    “修行了千年的仙,过了勘心,登堂,舍归,造化,飞升,堪破了生死,却放不下、看不透所谓执念?一念执着,爱恨纠缠,生死之间。仙,所谓的生死劫,不死不疯便成魔,又是否为执念?”

    “千万年来,仙门如此,为何天道置之不理呢?为何仙不自渡呢?为何不设下试炼之术以炼心?”

    “悲悯,慈悲,同情,善良。

    “自渡?”

    “仙悲悯众生,却从不插手相助?仙以天下人为己任,可又为天下人做过什么呢?仙魔大战,生灵涂炭,时不时地拉上天下人受苦?”

    “天道平衡,六界少了一界。”

    “神?六界少了神界。”

    “所以天道失序,所以大部分仙并非话本子里所写的灵动缥缈,自在逍遥,所以许多仙只是拥有了莫大仙力的人。六界少了一界,天道不稳,秩序倾斜。佛曰,一花一世界,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我们这个世界,仙不是真的仙,魔不是真的魔,是因为天道不稳。”

    姜令脑中一阵嗡鸣,思绪却又无比清晰,是的,非是五界之中缺失了什么,而是苍天之下缺失了一界。

    ——神界陨没,天道失序,此方为问题之关键。

    “姜令,”笙箫默捏起一枝花,插进花环里,轻声问她,“你可找到自己的道了吗?”

    她的道,是为何呢?

    姜令抬眸,天上风云在她眼中诡谲变化。

    “为何有神?为何有仙?为何有妖?为何有魔?为何有人?为何有鬼?既有神,何必有魔?既有仙,何必有妖?既然有魔,又有妖,即为天道允许之存在。万物皆有道,魔亦有道。”

    何处传来的声音呢?

    如洪钟大吕,响彻于耳边,回荡于心头,眼前掠过了一幕幕的画面,是千年前,是族人领悟了上天降下的旨意,围着篝火,由戴着面具的神圣祭司传达天意,于是合族布局,于是族中一脉承天意入人世,开疆拓土以立大楚,地宫拔起通天之意,一脉之力隐于人间,等待着一个契机。

    千年来,等待着一个契机。

    “我找到了。”

    “是为降神。”

    “大楚一脉,大楚祭司一脉,之所以存在,是为降神。”六界缺了一界,他们的使命乃召唤,使神重新降于天地之间。

    “是为,弥补秩序。”

    姜令的眸光乃前所未有的明亮,灵台通透,天命,从未有一刻如此这般清楚明晰,于她眼前铺陈开来。

    所以为什么她天生仙骨,所以为什么她修行日近千里,所以为什么她身有灵彩神光,所以为什么她灵通万物。

    是因为大楚一脉隐于人界千年,是为了降神,是真的天道所钟,是真的来自上苍的福祉与馈赠,是生来伴有的使命,是六界恢复秩序的契机许就应在当代。

    大祭司送她来长留,是因为窥破了天机,是送她来寻找自己的道,是为了成全她的道,也是成全大楚一脉的道。

    所有的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与朔风莫名的亲切感也好,神器、降神族聚于长留也好,拜入销魂殿修行也好,一切皆命数。

    她顺着命数一步步走到现在,终于窥破了天意,在笙箫默的指引下。

    “你为何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是上天定下的指路人。

    姜令荡着双脚。

    她脚上的金铃随之一晃一晃的,划出弧度来,在日光普照下,是耀眼金色的,亮闪闪的,惹得笙箫默想伸手按住她的双脚,无为其他,太晃眼了。

    “所以,我是师父,你只能为徒弟。”笙箫默将编好的花环为她戴上。

    姜令抬手摸了摸花环。

    她巧笑嫣然:“所以师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头戴花环,巧笑倩兮。

    或许,山鬼也是个爱花环的神明呢?

    这样,真有灵气。

    笙箫默没好气,徒弟啊笨呀。

    他说道:“山鬼舞啊,亏你跳了这么多年,亏你还敢自称是最喜欢山鬼舞,还自诩对其感悟颇多?你啊算是白学了。”徒弟怎么这么笨?

    “诶?”姜令震惊了,山、山鬼舞?

    笙箫默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甩了一句:“所以你傻要多读书。”

    “真的假的?”

    姜令不信了。

    “一个山鬼舞可以看出这么多?看出了我习万物通灵术与《云笈经》的凝滞之处就算了,可竟还看出了大楚一脉的来历使命与道吗?我不信。”

    姜令:“我不信的。”

    笙箫默:“你爱信不信。”

    看着挺灵慧的,为何就这么傻呢?难道是天道给了她加持了数不尽的祝福与馈赠,唯独忘了聪明二字?所以才要他笙箫默来点醒她吗?

    “噼”“诶?”“嗯?”

    青天白日落下了道紫电,直直落在两人眼前,砸到地上,土地焦黄,泛起了火光,细小的紫雷噼里啪啦的。

    “青天白日落惊雷?方才沉默不语的,这时候耍什么威风?”姜令无语。

    “被你感动的。”

    笙箫默瞟了老天一眼,心道,这坏话都不能说了哈。

    “怕不是师父你心底说了什么吧,莫非说人家上苍的坏话了?”姜令紧盯着笙箫默的脸,定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啊,净点子小聪明。”

    笙箫默这话,算是默认了。

    “果然是你。”

    姜令哼唧了一声:“我劝师父小心点,莫惹了上面不开心,下次这雷没准儿就劈在头顶了。”

    姜令伸出食指,指了指上天。

    笙箫默摸了摸下巴,抬眸望天,风轻云淡,天高气爽,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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