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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花千骨之小师父 > 第 40 章 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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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鱼亭。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

    姜令第一次约朔风告知其身世来历时,约在了知鱼亭,眼下,姜令约朔风谈起他的来历时,又一次约在了知鱼亭。

    无端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命运之数,何其巧妙。

    人如蜉蝣,寄生天地间,渺小却也坚韧地活着。

    “友人你来了。”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姜令转眸去看来人朔风,抿嘴轻笑,这次换做是她来等友人了。

    “嗯。”

    “你为何不问我有没有久等?”姜令等了一会等不到他开口,只好调侃他了。

    “你会让自己久等吗?”朔风淡淡地一句反问。

    姜令一噎,怪道人总遗憾人生不如初见:“友人你诛心了。”

    “你是真的变了。”

    “不过是变得很好了。”她笑笑。

    朔风垂眸轻轻浅浅地一笑,如山间清风不燥,他倚靠在柱子上,轻声问姜令:“寻我出来有何事?”

    有何事吗,她暂且没回他。

    在此之前,她倒有个问题想问问他:“还记得当日所言吗?你我已来长留两年多了,你可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方才于亭中独坐,她便在回想当日的对话,彼时朔风陷于为何存在之谜中,再想起他的身份来历,姜令倒是懂得了些他困于其中、执着于此的感受——独存于世,孑然一身,守护着不得不守护的秘密,看万家灯火会生出何种感受?如何不孤寂?当时她的答案是——重要的是自身的存在,剩下的,该寻到的只会寻到。而如今,她寻见了存在之意义,勘破了身上肩负的天命,她来长留仙山,是为命数使然。

    那么友人呢?

    心有疑惑不得解的朔风呢?

    孤身存在这许多年又是为何选择了前往长留?于长留修行两年有余,得师得友,亦生爱慕,他又是否扒开了这云雾寻到了答案呢?

    朔风一愣。

    他显然没料到姜令说了这话。

    “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

    他愣了一愣,继而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我想你那日说得对,重要的其实是我存在,存在于光怪陆离、瑰丽奇幻的世间。”

    “我已经不再执着于寻求一个为何了。”

    朔风的眼底很温柔,落了细碎的光,温和,宁静。

    “因为漫天吗?”姜令打趣。

    当日他虽也认同她所言却仍放不下心中之结,如今却可坦然而坚定地说出不再执着了。

    他点头又摇头:“但也是因为你,姜令,因为火夕,因为青萝,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友情,也因为师父,因为同门”朔风轻轻的笑了笑。人有时之所以不再执着于一物,也是因为有了更为重要的存在,朔风口中的这些人与之产生了羁绊,最重要的是,使其感受到了之前向来渴望却不得不退避而不得的感情。

    “至于漫天。”他称呼霓漫天为漫天。或许从没在她面前这么叫过她,却在心底这样唤了许多次。

    风徐徐,叶萧萧,水潺潺。

    这一刻的朔风,很温柔。

    “在我看来。”

    “她如火般灼烈。”

    “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无论是欢喜、忧伤还是愤怒,都可以无比的强烈,漫天她活的就像是一把火,燃烧的肆意,燃烧的热烈而张扬。或许,对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是他羡慕、渴望却又一直触碰不到的人生。

    他在袒露自己对霓漫天的心意,简单而赤诚。说来这二人的性情截然相反,却又彼此吸引,一举一动实则于最初时,就已经牵动了对方。

    姜令笑了。

    “这话你最该同她说,我们都看得出来,漫天她其实也极为喜欢你,就不知道她自己发没发觉了。”

    朔风点了点头。

    “我会与她说的,”他犹豫着,“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说。”

    “你们两人日日待在一起,最是近水楼台了。”姜令玩笑。

    “你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个?”

    朔风抬眸去看姜令,他直觉不是。

    “并不全是。”

    “问这些只是有点想知道,友人你是否还执着于存在的意义,”姜令摇了摇头,她目光渐渐深邃,“上一次在这里,我告诉了你我的来历,如今我在长留窥见了我之存在为何,窥见了自己的天命。”

    “天命?”

    姜令点点头。

    “大楚原是卜者一族。”

    “天地之间一点人,是为卜,卜有聚神气之能,凝聚神气,重现神界,助天道修补天地秩序。”

    命,天命如斯。

    “降神,此乃我之天命”

    姜令看向友人,这个曾让她感到异常亲切熟悉的友人,神器,本就是十位上神的贴身法器,不怪她会熟悉其气息了。

    “降神?”

    朔风轻声重复。

    神吗?

    “友人。”

    “你或许与炎水玉有关吧。”

    她也不顾这番话若落入旁人耳中该是何等惊世骇俗,姜令只管继续说了下去,友人的存在原也就是惊世之所在了。

    “你是炎水玉的器灵吗?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来历?”

    法宝有灵,炎水玉这般神器生出器灵来,也不奇怪。姜令以为,友人朔风会是炎水玉的器灵。

    “你知道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保守的秘密。

    莫名其妙来到这世间走了一遭,朔风曾经最想弄明白的不过是,自己为何存在,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可现在他不想明白这一切,只想作为一个人而活下去,在世间,有血有肉的活下去,可他仍旧有重重忧虑,不得安然地生活下去,不能全然随心的贪恋这一切。

    ——炎水玉整体聚合之日,就必定是碎片个体消亡之时。

    姜令一一道来。

    “我见过流光琴,当时已隐隐有所察觉,后来再见不归砚,再见幻思铃,三样神器同你给我的感觉一般无二。”

    姜令笑了:“十方神器,如今只有炎水玉不知在何处了。”

    朔风的来历又是什么呢?炎水玉,代表着生与希望的炎水玉。

    感觉吗?“一般无二吗?”

    “我不是炎水玉器灵,我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他和盘托出又否定自嘲。

    “不。”

    “我甚至连一块完整的石头都称不上,只不过是炎水玉的一块小碎片而已,姜令,你或许不明白,”朔风看着姜令,他说“我最怕的,是这千年来如水一般冰冷的透骨和孤寂。”

    姜令垂眸。

    她更明白了一些,除却朔风的来历,还有他为何会对霓漫天情有独钟。“所以,你会喜欢上漫天这个如火般的姑娘?”漫天在朔风眼里当为最明亮的颜色。

    “漫天虽然是大小姐的脾气,有些骄纵,可却是我们之中活得最恣意的,敢爱敢恨,也有些傲娇可爱。”

    朔风点了点头。

    “姜令。”

    “之前,我一直想要明白我究竟为何存在,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而眼下,你知道我不在固执于此了,我不想离开,不想化身炎水玉,我,我只想……有血有肉的活在这里,有朋友,有爱人,有知交。”他做了决定,看着姜令,有不舍,也有无可奈何。

    “不会离开的。”

    “你来长留,体会到了至交友情、师徒情分、同门之谊,还有漫天带给你的欢喜爱慕之心。”

    既然有此机缘,有此造化,炎水玉碎片化作人形,他就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没有人要你离开,这是你的人生,你就当这般活下去才对。”

    朔风不懂:“那你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他茫然疑惑地望向姜令。

    姜令瞪他,反问:“我几时说过要你合身炎水玉?”即使活下去的心愿这般强烈却仍生有悲观心思?既有选择的余地,为何要选最悲怆的一种呢?

    若可皆大欢喜,它不好吗?

    “你这念头极为危险。”

    “我觉着你这人似乎正处在万仞悬崖边上疯狂试探。你可是原就有随时合身毁灭的心思吗?”

    姜令眯起眼眸,瞧上去着实危险。相比之下,朔风则显得无害。

    朔风苦笑。

    “是。”

    姜令反乐了:“这可好极,就不辛苦你调动炎水玉的力量了,这多麻烦拜托友人你原地化作神器吧。”她翩翩有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一惊:“炎水玉的力量?”

    “是啊。”

    自那日桃翁说罢,姜令便生起了这个念头,若有朔风的力量在,再有卜元鼎在,或许掌门师伯所中之毒当有化解之法呢?她与笙箫默提了此事,故而有了今日她来寻朔风。

    朔风心底隐隐有了猜测,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懂得炎水玉究竟可作何用了。

    “可是要救人?”

    没等姜令回话,朔风接着道。

    “我虽只是神器一角,却也的确能够调用炎水玉的力量,若是救人的话,我当可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再好不过了。”

    她道:“我与师父想让你出力试试看是否可救尊上,他中了卜元鼎之毒,毒入深入骨髓,若非如此,我们都不愿扰了你的安静。”姜令心底松了口气,眉宇舒展开来,展开一笑,直言道:“一会儿告知师父,他也定可安心了。”

    “尊上身中卜元鼎之毒?”

    朔风惊诧,前不久白子画归来的确是面色发白,后来听说去闭关了,原来是中了这般厉害的毒吗?

    姜令将实情说与他听。

    “此事关系重大,掌门师伯与师父都瞒着大师伯呢,你可别不小心透出风声去。”

    朔风顿了顿:“好。”

    姜令朝天边指了指。

    “走吗?师父当在等我们。”

    若此法可行,她便带朔风同往销魂殿,若不行,她便独自回去,笙箫默在上面等着,届时一看便知。

    他说,他就不下来了。想来这下,他该舒心了。

    姜令低低浅笑。

    “儒尊?”朔风若有所思。

    “嗯。”姜令点头。

    朔风意有所指。

    “你说漫天敢爱敢恨,其实我觉得你也不让。”他这话没有挑明了说,可说的人、听的人却都明白。

    姜令静了一瞬。

    “……我的确敢爱敢恨。”

    “所以呢?”

    她看向朔风,突然就好奇他知晓此事后会是何等反应。

    “所以,你与师叔一定要好好地走下去。”朔风双手环胸,嘴角微微翘起,难得明显地笑,眼底也流转着笑意。

    “嗯,我们会的。”姜令一愣,继而笑意吟吟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是来自友人的祝福咯?”姜令打趣。

    “是,是祝福。”朔风颔首,世俗礼教在他看来并不及好友来得重要。

    姜令莞尔。

    说来这可是他们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弥足珍贵,也意义非凡,来自友人的祝福,同样也是来自代表着“爱”与“希望”的炎水玉的祝福。

    单就这份寓意,实在极好。

    “友人,我一定没同你说过你其实很犀利吧?”友人实在是太犀利了,她欲拜笙箫默为师也好,她恋慕笙箫默也好,友人竟都能最早察觉到。

    朔风语气淡淡地:“没有。”

    “你眼睛也挺毒的。”

    姜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她托着脸,说,“不说这些了,快走吧,他该等急了。”已被点明了,她也不遮掩了。

    “好”。

    姜令与朔风御剑飞行,眨眼就到了销魂殿。他抬眸见是二人而来,扬起了嘴角。连日来萦绕于他眉间的忧色散去了大半,姜令也随他笑了。

    生方炎水玉,十方神器之一,生生不息。代表“爱”与“希望”,使用此神器枯木可回春,死人可复生。

    希望,是希望。

    朔风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笙箫默带着朔风去了绝情殿几次,又时常聚在一起琢磨法子,想着该如何融合炎水玉的力量与卜元鼎炼制丹药,别说,笙箫默这几日喂白子画服下丹药后,白子画的病情的确缓和了许多。

    这一日他们又不知在琢磨着如何炼药了,姜令于此道不精,也的确帮不上忙,故而并未与他们一起,反而是独坐于院子外感悟己道。

    她如今已至舍归修为,其上仍有造化、飞升,飞升上仙后更有十种境界,修为是为聚神之时神识强悍以纵横四野,聚神最主要的仍当是通灵。

    姜令折了节桂枝,把玩冥想。

    她修炼的神通万灵之术,有三洞篇,有万物通灵术。

    最重要的在于通感二字。

    何为通感?通悉生灵是为通,感应神息是为感。

    通悉生灵,通灵。

    这一点她做到了。

    感呢?

    感应神息更是关键,感应不到神息又如何聚合神魂,召制神明呢?

    感,要如何感?

    姜令拨弄着桂花,桂花香味香甜,很好闻。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小小的一朵桂花又有何玄机呢?

    神殒没,神魂似燃烧化作光烬散落大地,世间万物皆受了神的恩泽。

    恩泽,恩赐。

    她点了点桂花,姜令吐息,这有点难度,得慢慢想。

    她这边愁云密布。

    他们那边朗声大笑传了出来。

    是笙箫默抒怀欢喜。

    她正想着,笙箫默大步流星行至她身畔。此刻,萦绕他眉宇之间的忧色伤神终是全然散去了,一扫多日的阴霾。

    姜令一眼即懂,轻笑了,如春风新绿,如碧水微波。她欢喜着他的欢喜,他开怀她会更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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