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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蓄意谋娶 >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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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林愉在,也一直等她来。让他意外的是,林愉躲着,直到这一刻出来。

    这脾性,倒…也不错。

    林愉是个记仇的人,她的心软从来只给愿意的人。顾氏欲贱她,她又凭什么以德报怨。傅承昀为她冲冠一怒,林愉痛快。但同时,她也清楚的知道,只能到此为止了。

    傅承昀的身后,不能因她再多骂名。

    “你在,不怕。”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顾氏的哀呼近在耳畔,林愉忍着,一双明眸装作稀松平常的望着他,没有惧怕。

    “相爷!”

    她握着他的手,甚至不敢去深究这手上是否沾染鲜血,傅承昀为她沾血,她不能怕。

    “回家了。”她扯着他。

    夜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乌泱泱的墨色随着寒意沾在泛白的脸颊,衬的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他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嫌弃的伸手给她把碎发夹在耳后,揩掉林愉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出来不看戏,你出来做什么?看星星吗?”

    林愉抿唇,“今夜没星星的。”

    她面上始终莞尔,眼神却一动不动,生怕什么入眼。傅承昀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稍微用力,又把人带进怀中。

    “行了行了,没人看你,要哭就哭!”他拍着她,“装的一点也不像。”

    “我…”林愉藏在他温暖的怀抱,寒风被他刻意垂下的长袖挡的严丝合缝,他有意无意的轻抚就在肩头。

    林愉揪着他的衣襟,小声嘟囔说:“我才不哭,也不怕。”

    傅承昀轻笑,正要嘲讽两句,又感觉林愉蹭了蹭他胸膛,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我就是…”林愉断断续续道:“就是醒来不见你,睡不着。”

    其实她的泪已经出来了,心口突然钻进去的滚烫那样熟悉,傅承昀如何不知,只是不愿揭穿。林愉今日受惊,对他格外依赖。

    他“恩”了一声,旁若无人的哄着林愉,温柔的模样跌碎一众暗卫眼眶。

    顾氏看着,她恨透了傅承昀。失去舌头更让她疯癫凄喊,扑腾着要来抓人。暗卫制服这个一府封君,顾氏狼狈的被按着手脚,殷红从深不见底的口中不断流出,如红梅入雪,刺目腥红。

    林愉看不见她,但耳朵听的见,鼻子也闻的见,傅承昀的怀抱止不住那些乱象,甚至一寸一寸寒冷。

    林愉不可怜她,只是…不敢直视。

    她终是如小顾氏所说,亲眼看着傅承昀手染鲜血。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林愉睫羽煽动,水珠滑落,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阿愉困了,很困很困那种…”

    她仰着头,讨好的摇着他的身子,“相爷,回去嘛!”

    傅承昀垂眸,见她着实可怜,带着她走出让人窒息的屋子,站在台阶上,风吹在两人脸上,他看着她。

    林愉喘息多下,方觉复苏。

    傅承昀亲自解下外衫,披给她,他自己穿着薄薄的单衣,林愉拧眉,按住他的动作,“冷的,相爷穿。”

    她打着哆嗦,一天又哭又吓,声音有气无力,傅承昀捏了捏她的脸,“松开爪子,否则把你丢进去。”

    他指着身后的屋子,瞥她一眼。林愉缩了下脖子,抗拒的摇摇头,“相爷,别丢我。”

    她听话的把手松开,傅承昀点点头,满意的给她穿好衣裳。

    林愉个子娇小,因为是临时醒了跑来,满头墨发尽散,穿着他的长衫就和小孩穿了大人的衣裳。神色懵懂,模样娇俏,又好看又好笑。

    傅承昀穿好点点头,在她前面半蹲。

    “上来。”

    林愉不敢置喙,乖巧的搂过他的脖子,呼吸微弱和瓷娃娃般俯在他后背。飞白深觉林愉今夜不同,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见状,从孝安堂夺了一盏灯笼,小跑过来。

    “相爷,路上黑照明用。”他和傅承昀说着,灯笼却递给林愉。

    傅承昀其实看得清路,但他背着林愉,忍不住多份小心,朝林愉说:“接灯,照着回家的路。”

    照着回家的路,林愉心里一暖,顺手接过了灯笼。她记得就在今日,她和顾氏说,傅承昀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照亮她的,从来不是一盏灯笼,而是带她的人。

    他在,她亦在。

    林愉想笑,可哭的多了,她一时笑不出来,鼻口酸涩又怕人听出什么,索性一言不发,举着灯笼照在前头。

    傅承昀背着她慢慢的走,他衣衫的暖和后背的宽,如同在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把林愉紧紧的护在其中。

    他们都没有说话,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却又比任何一次鱼水共欢时更加融洽。因为他们知道,这一路除了彼此,他们什么都没有。

    许久之后,在不断吹来的寒风中,他听见林愉趴在后面,和他说了一句。

    “夫君,谢谢你。”

    谢你风雨中来,照亮回家的路。

    傅承昀一愣,他也不知为什么,期待已久的“夫君”,听到的时候,忽然就没了那种愉悦,甚至心酸。林愉这一声夫君,藏匿了太多。

    是他没能护好她,让她独自熬过一切,然后无虞叫他一声“夫君”。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无论他对顾氏惩罚再多,有些伤害终究留在了林愉的心中。

    这样的林愉,心疼之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丑陋。

    他配不上林愉的好,可又没有机会给他停下来,他只能背着她往前,走向越来越近的北院。

    两人回到北院的时候,满院子正灯火通明的找她,唯独书房,是暗的。傅承昀不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那边铃铛都要急哭了,恰好枳夏看见他们,跑着就过来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夫人,夫人回来了…”

    林愉已经昏昏欲睡,傅承昀没让那些人靠近,直接把人背进去,放在床上,林愉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盖了被子缩到里面睡。

    傅承昀站着看了一会儿,见她神色舒缓,便准备出去。

    林愉忽然转身,抓住他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别走,我要你陪我。”

    傅承昀一愣,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弯腰平静的笑着,“不走,我去沐浴,很快回来。”

    林愉就松了手,他强忍着回身的步伐走出去,脚上绑着千斤的重量,他今夜回来本就是有事的,后来被林愉绊住了脚…

    林愉仰面躺着,看着头顶被风吹动的床帏,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林愉脑子嗡嗡的响,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等着他,时间一点一滴流走,没人进来。一个人的时间总是难捱的,林愉撑着坐起来,她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反正很乱。

    然后就看到架子上的衣裳,他们没有分房,所以傅承昀的衣裳都在这里,他沐浴好似没有拿衣裳。

    林愉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终于松了一口气,下床抱了一身衣裳,开门出去了。

    幽深的竹荫道,林愉清楚的看见书房亮着灯,傅承昀应该在哪里,除了他没人会去,林愉一心走过去,稍微带着笑意。

    这边竹叶响的厉害,隐隐听见里面他和人交谈的声音,难道他在办公吗?

    林愉从门上糊着的纸上看着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进去会不会影响他。他还和往常一样,点着书桌右侧的蜡,手里拿着卷书,在他旁边坐着另外的人,声音也有些熟悉。

    她没多想,她太累了。

    这个时候外面天色很暗,大片乌云缓慢的遮挡了光彩,从里面是看不见外头安安静静站着的林愉。

    此时里面讲完一件事安静了,林愉冷的不行,正要趁此机会进去,忽然听见有人问:“相爷可有想过,这种事情如何和阿愉解释?”

    林愉手就停在门上。

    “她本无辜,相爷该顾虑些。”

    林愉垂眸,紧张的不能呼吸。

    “你要阿愉称孕,时间上差一个多月。到时候生产也需阿愉配合。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总归…是件大事。”

    冷风吹着,吹在林愉呆愣的侧脸,她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肆意摇曳的竹林上空被白色的两道光劈开,随之就是一声巨响。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铃铛所说的那天,电闪雷鸣劈开北院那片密竹林,风吹的叶子乱飞。

    花落了,人在哭。

    那么响的雷,劈的林愉猝不及防,她还是无比清晰的听见了傅承昀寻常的声音。

    “林愉心悦我,养一个孩子而已,我开口她定愿意。”

    林愉穿的单薄,早有预兆的雷雨不要命的劈下来,几乎吞噬北院所有的温度。

    她攥着手心,忽然就累的喘息不过来。林愉咬着唇,紧紧的搂住自己,顺着墙壁滑下,眼泪跟着无声的落下,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她的夫君当爹了,孩子娘不是她。

    林愉独自困在悲伤里,耳目不见所有,里面的谈话却在继续。

    萧清撑案,并不认同,“可这一切,对阿愉不公平。”

    傅承昀翻过一页书,想起林愉依恋他的眉眼,“最开始,傅轻竹问过,林愉自己愿意。嫁我,她心之所愿,很开心…不是吗?”

    “你为何嘴硬。”

    傅承昀抬眸看着萧清,忽而笑了。

    他不允许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哪怕冷血无情,也不能把软肋讲出去,留下隐患,他不信萧清,甚至…他恨萧清。

    恨不得杀了他。

    傅承昀把书册拿的很紧,若无其事的让萧清看不出破绽,“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只有你无懈可击,才能永远凌于山巅。我让她梦想成真,我宠着她,纵着她,难道不够吗?”

    “可这次你瞒着的,是一个孩子,对于身为妻子的林愉,她有权力知道。再说了,就是…”萧清说不下去,因傅承昀看过来的眼神如腊月寒冰,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别提那名字,你不配。”

    傅承昀捏着书,狠瞪着萧清,一股子怒火自心底蔓延开来,手掌重重的拍在书桌上,站起来和他眼神焦灼、争执、对抗。

    两人静默着,半晌萧清上前,被佛养育多年的眸子悲悯的看着他,食指扣着他的扉页。

    “傅相爷,林愉远比你想象的重要,因为…你书拿反了。”

    “我就爱反着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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