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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是因为别人的皮相产生占有欲罢了。
这一点,林越北很清楚。
因此在他听她说他很像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笑着调侃,“大小姐的记忆力不是很厉害吗？”
陈家的人在学习方面都有极高的天赋，记忆力也超凡，陈又薇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然以她这种三天两头因为生病旷课的性子是不可能把成绩保持年级前十的。
“不知道啊。”陈又薇慢条斯理把玩着指甲，“好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陈又薇沉思了会。
不能说完全不记得。
她是有印象的。
至于为什么印象慢慢消失，记忆消退呢。
大概是大脑的潜意识里知道十多年前的初遇和那个人对自己不会有任何影响,以后不会有交集，所以自动过滤遗忘了。
就像街上的陌生人。
走在路上,遇到那么多人,难不成要全部都记得样子吗。
没把人记下来，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茫茫之中她记着了那人与生俱来的温和。一个不属于那个少年时期的，对所有人都有的宽容。
陈又薇说：“我记得他长得很漂亮。”
林越北原本维持在脸上的笑，因为这句话逐渐凝固，慢慢地释怀,有些无奈，“大小姐总是这样。”
总是不止一次,只记得人的外貌。
他也不是不知道除了自己,她对其他长相好看的男孩子都驻足过目光。
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在一开始就应该认清自己的地位，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该出现,哪怕一秒。
车子抵达目的地,林越北先下车,打算一如既往地开车门的时候发现陈又薇自己先开了。
她可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懒散地拨弄着耳边的头发，和手机那边的姐妹通电话。女孩子聊的话题无非和衣服首饰打扮有关，旁人插不上话。
“不便宜啊。”陈又薇笑道，“我哥不一定给我买，他上次刚说我败家。”
大概能听得出来是想买某个限量版的娃娃。
虽然还在上学，但陈又薇尤其喜欢限量奢侈品，倒不是炫耀什么，毕竟陈大小姐不需要炫耀别人就知道有多有钱。她只是有奇怪的物品收集癖，喜欢收集限量的，稀有的。哪怕自己不是特别喜欢的，也想要占为己有。
等通话结束，林越北插话：“陈少怎么会不给大小姐买呢。”
“我哥不是不给。”陈又薇撇嘴，“他只是嫌弃我。”
嫌弃她买一些没用的东西。
但嘴上嫌弃行动上还是会依着她。
“我哥还是很宠我的啦。”陈又薇得意洋洋，“我喜欢的都会给我买。”
这一点，她说的没错。林越北也清楚，有陈沿在，从小到大，陈又薇没受过外面的委屈。谁都无法欺负他的妹妹。
谁要是敢做，就要承担难以预测的代价。
林越北盘算在心间的话，再次咽下去。再等等吧。
用晚餐时，陈又薇就提起自己的要求。
一周再忙也要回家一趟的陈沿刚落座便听见拍卖的事情只觉得头疼，扔下一张卡，让陈又薇去拍。
“叫我干嘛，人家还要上学啊。”陈又薇振振有词，“你的助理呢？”
陈沿慢缓缓地说：“叫他去。”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林越北。
“好吧。”陈又薇耸肩，“不过你不能告诉咱妈，不然又得????乱淮蠖选！
“你也知道妈不喜欢他。”
“我知道啊。”
陈又薇拿起柠檬汁，浇着盘上鲜嫩的肉，口吻漫不经心的，“但是她喜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就够了。”
她说的喜欢，和她哥说的喜欢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她喜欢林越北，主要情感集中于，喜欢他为她所有这件事。
就像她要去拍一件限量品。
她不是喜欢那个物品。
她只是喜欢收集物品这件事，在去做的时候感觉到很满足。
*
算上办手续以及归途的时间，陈又薇能拿到心仪的娃娃得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林越北被她派遣出国参加交易，买到手之后便第一时间通知她，陈大小姐自然高兴得不行。
十几个小时候的航程结束，林越北出现在陈宅，又等上两小时，才见到出去游玩归来的陈大小姐。
以前她出去总喜欢带着他。
身边的小姐妹们心照不宣地默认他们两个的关系。
看起来像是保镖，实际上比男朋友还要亲密一些，陈又薇身边出现过不少美男子，但待的最久的，她最喜欢的人只有林越北一个。
他最懂得讨她欢心。
事事让着她。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虔诚。
这一次，林越北看见她的另一个保镖给她开的车，开的门。
看着陈大小姐朝自己奔赴而来的欢喜模样，林越北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是爱还是利用。他知道吗，她又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吗。
他将娃娃交付于她的同时，突然拥住她。
陈又薇发怔，都忘记了挣扎。
林越北垂眸，薄唇印在她柔软的发上，“又薇……”
这动情的声调，本该是告白的开始。
就连旁人看到也会这样想。
夕阳西下，两人依偎，拉出长长的交织的身影。
然而在林越北的陈述语句结束之后，陈又薇手中的娃娃掉落在地。
“不是这样子的……”
她那不可思议的表情，是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出现在脸上的。
陈大小姐有多漂亮就有多骄傲，精致眉眼紧紧蹙起，牙齿咬着下唇，竭力在克制着自己什么。
林越北说，他该走了。
说感谢这么久以来大小姐的照顾和关怀，但她毕竟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之忧的人，而他是个普通人，想要一个完整而平凡的家庭。他不配陈家，也请陈家不要打扰他。
到最后，林越北留给她的模样，是温和而残忍的。
“再见了，大小姐。”
林越北是怎样的人。
陈又薇不是个擅长回忆的人。
但她记得，很久以前，她刚认识他不久，他还只是保镖之一。
那天，她转学到新的学校，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老师罚跑操场。
那么多同学看着，她的大小姐脾气不好发作，也不想借病为由，跑了两圈之后手脚冰冷，后来没接到人的林越北来学校找她，听说缘由之后表示自己来代跑。
老师表示不可以，还得由陈同学自己跑完才行。
于是他把她背在背上，跑完剩下的圈数。
不论怎样，这圈数，陈又薇都有经过，也算是自己跑完。
老师还是不依，依然要陈又薇自己跑。
林越北耐着性子解释，“老师，又薇她身体不好。”
老师嗤笑，既然身体不好，那就滚回家，干嘛还来上课。
林越北继续温和地解释。
解释不通之后，他便一拳将老师挥倒在地。
谁都想不到，前一秒还像个柔弱书生解释的林越北，后一秒就暴躁地打人了。
后来他被拘留。
又后来，他被留在陈家。
再后来，他成为陈又薇身边最亲近的人。
谁能想到，从始至终，都是蓄谋已久呢。
那个满眼深情，集世间温柔于看她的眼神的男人，都是假的。
——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怎么过平凡的生活，怎么白头偕老呢。
午夜梦回，陈又薇陡然从床上惊醒，猛地坐起来，摸了摸后背的冷汗，咯手。
再看身侧，是不知道用多大力道抱着的娃娃。
冰凉如水的夜色下，娃娃荞麦色的卷发被揉乱，精致大眼呆滞，身上的宫廷风礼裙像一块不值钱的破布，在此时的她看来凄凉又落寞。
怎么会这样子。
价值昂贵的娃娃应该是一件艺术品，不该这样被对待。
陈又薇轻轻理好娃娃的衣服，然后起身，那身白色睡裙，犹如深夜孤鬼，穿过走廊。
她奔跑于陈宅无人小径里。
一轮弯月高高挂于天边。
陈大小姐，怎么会有感情呢。
她的世界，应该只有美丽的事物，衣服，首饰，包包，车子。和男人这种生物碰上感情的话，结局只会像孟若云那样，连孩子都成为工具。连孩子都不爱。
她不会喜欢林越北的。
他不过是她的玩具罢了。
可是。
玩具坏了她也会伤心的。
宠物没了，她也想去寻找。
她是在乎的。
也会疼的。
陈又薇赤着脚，在冰冷石块上跑着。
从一开始，自己跑完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就不会遇见。
哪怕像现在这样，没力气到昏倒，也没关系。
*
少女埋在心底的种子，还没发芽就被自己掐死。死掉之后变成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刺，想不起来疼，想起来更疼。
这年夏天格外的热。
因为治疗，十八岁的陈又薇剃了光头，离开南城，坐车来到临水镇。
她的脾气退减了，对一路的颠簸表以漠视，对临走前孟若云那句“妈妈有事不能陪你”同样嗤笑，什么都没有发作，她只是拨了拨假发，问向旁边的陈沿：“哥，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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