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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吞吞地一边擦脸一边往客厅去，想看看猫。
很好。
懒猫还在睡觉。
辛勤的糕糕已经开始工作了。
洗漱完，冬荣习惯性走到厨房，打算随便弄点吃的。
一进门，便看见冰箱上贴着两张粉嫩的便利贴。
【油条和小笼包在蒸锅里，摸摸还热不热，不热就开火热一下】
【牛奶在微波炉里，叮一分钟再喝！】
两年以来，冬荣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照顾。
即便是在两年以前，助理做得远远比这周全，但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很温馨的感觉。
吃完早饭，薯球也醒了。
它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儿起床气，走路的姿势懒得不行。
冬荣坐在沙发上，看胡先给他发过来的视频。
上次发过去的曲子已经做出来两首，准备给公司一个出道不久、此时正在热度正高的新人用。
能听得出来他们特地在编曲上下了许多功夫，节奏也改掉不少，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冬荣的个人风格。
胡先问他的意见。
冬荣其实没什么想法。
他现在整个人的思维都比较迟钝。
患病以后，冬荣偶尔会迸发出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灵感。
惊艳的，美妙的，或者令人震撼的灵感。
但是仅限于灵感。
因为思维迟钝，他很难把那些学过的乐理知识理清楚。
他的灵感就像散落在夜空里的碎星，虽然美，但毫无章法。
如果有一个同样懂得作曲的人帮助他，可能结果会好得多。
甚至比他生病以前还要好。
但冬荣无法接受。
他在自己喜爱的领域里有着堪称偏执的控制欲。
如果不是完全由他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他宁愿不要。
胡先也曾劝他从别的方向来考虑。
比如，艺术原本就不该有条条框框。
一首曲子为什么非得循规蹈矩？为什么非得有他口中所说的那种“完整性”？
然而胡先一直不知道，他的这种说法一度加重了冬荣的病情。
在冬荣眼中，这是在侮辱他曾经十几年自学乐理的努力。
这是在肯定地、确切地告诉他，你就是一个废人。
冬荣是一个废人。
所以他现在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写不出来，要依靠这样的自欺欺人的谎言来安慰自己。
有时候，冬荣其实很清楚自己是在钻牛角尖。
但他就是很容易陷入一个很小的字眼里面走不出来。
自那以后，他就下定决心离开首都，远离胡先和公司的所有人，将自己彻底雪藏。
到现在，胡先都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脚背上传来温热的柔软触感。
冬荣回过神，随便给胡先回了两句话，弯腰抱起薯球。
“你吃饭了吗？”
他伸手在薯球脑袋上揉了揉，随着自己的问话下意识看向薯球的自动喂食器。
云念说过这个东西会自动放粮。
现在已经十点多，按理说食盘里面应该有粮。
但冬荣这个角度看过去，里面是空的。
薯球“喵”两声，拼命往他身上爬。
冬荣一手搂住它，起身往喂食器走，想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薯球顺势又往上面挪了一点儿，爪子勾住他肩膀上的衣裳，弹出舌头去舔他的脖子。
“嘶——”
冬荣低低笑了一声，将它按下去，无奈道：“怎么和你主人一个德行……”
撩人精。
喂食器里只有零星的三五颗猫粮。
冬荣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拨了拨，没看出来到底什么情况。
“你这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话音刚落，薯球突然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到正在充电的糕糕面前，抬起爪子就是一顿爆锤。
冬荣挪过去抱起它，“你怎么了？平时你俩不是很要好么？人家还给你当马骑，你就这么报答的？”
薯球上面两只爪子被他摁着动不了，就拼命伸长腿，又狠狠踢了糕糕一脚。
这力道有点儿大，踢得糕糕脱离了充电座。
糕糕：“哟喂！俺屁股歪了！”
“……”
冬荣给他挪正。
糕糕：“充上电了嘿！眯会儿的，眯完就干活。”
薯球持续挣扎着还要去揍它。
冬荣终于察觉到什么，取出糕糕的集尘盒，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一堆猫粮。
薯球啪地一爪子打翻了集尘盒，垃圾落了冬荣满身。
“……”
冬荣拎起它的后颈与它对视，“你家主人说我不会伤害你，但我现在真的想揍你。”
薯球委委屈屈地“喵”了两声。
“你要是没把猫粮扒拉出来，它能吸得到吗？”
冬荣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给它重新满上猫粮，收拾好垃圾，然后重新去洗了个澡。
再次出来，他看见薯球用自己整个身体护住了食盒，一边吃还一边盯着糕糕。
冬荣有理由怀疑，等它吃完，必定还要去揍糕糕一顿。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两个小家伙隔离一阵，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现在还会给他打电话的基本只有胡先。
还没看手机屏幕，冬荣身上就已经聚集起一股低气压。
倒不是他对胡先有什么意见。
而是，胡先这个人，实在对抑郁症太不了解，几乎每次说话都能戳中某个点，让冬荣陷入极其难受的境况。
调整好心态拿起手机，出乎意料的，来电人却是云念。
准确地说，是她甩了个视频过来。
冬荣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接通视频。
“我现在在超市啦。”云念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给他看超市的背景，“现在在蔬菜区，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冬荣有些发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做这些事情总是能够很自然，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很多年。
明明是合租的第一天，却让他感觉熟悉又安全。
没等他说话，云念骤然凑近镜头，皱着眉问：“你头发怎么湿湿的？”
“刚洗了澡。”
云念表情微松，“才起床吗？”
“不是。”冬荣简洁地解释，“薯球打翻了集尘盒。”
“……”
沉默两秒，云念说：“我回去揍它。”
冬荣笑了笑。
“我买完菜就回去。”
云念又重复了一次：“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冬荣摇头。
“那你帮我想想，”云念说，“我也不知道吃什么。”
冬荣努力地想着。
“哥哥没觉得我太瘦了吗？”云念提示道，“吃点儿容易长胖的吧。”
“……”
冬荣真的不能理解，她现在看起来明明挺漂亮的，干吗老想着胖？
别的女孩儿都不这样。
他努力想了几个不那么腻，又比较容易长胖的菜式，指挥着云念去买。
两人就这么说着话，云念什么菜都不认识，买菜的效率很低，过程非常艰难。
过了会儿，糕糕再次开始工作。
薯球也正好吃完猫粮，慢悠悠踱到了充电座的位置。
冬荣抬眸看了眼，没怎么在意。
一个小时后，云念终于买齐所有东西，拎着袋子往回走。
她正准备挂视频，蓦然听见那边传来糕糕崩溃的声音：
“俺的粮呢？？？”
随后她便看见冬荣似乎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走到某个位置，又重新蹲下去。
他微微垂着头，眼神里带着笑，很温柔的模样。
“先前糕糕把薯球的猫粮当垃圾吸进去了，然后薯球拔了糕糕的充电座。”
冬荣一边给云念解释，一边把充电座插上去。
云念正要说话，便听见他似乎轻轻拍了糕糕一下，开口道：
“谁让你抢它的粮？”
仍然是清冷的音色，却带着蜂蜜一般甜软的、缠绵的、撒娇似的尾音。
“……我的天。”
云念捂着胸口，感觉心脏都要被这声音给揉化了。
“谁让你可爱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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