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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么些年，人们早已忘了，谁又还记得……”谁又还记得曾经辉煌一时的许家？
李岳轻声呢喃，笑容微苦，时过境迁，那事他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如今佑儿也六岁了，这几年他们掩藏的好，谁又能知道他就是当初那位许家遗孤？
齐善梅放下手中物什走过来，将眉宇间拢上哀愁的夫郎揽入怀中，低声劝慰道：“那事既然过了，便别再想了，孩子还看着呢。”
李岳顺着妻主的拥怀拭去眼尾的泪花，抬头一看，果见许佑从齐燕怀里露出了脑袋，眨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呆愣看着他。
许佑听不懂大人嘴里的那些话，他只听到自己可以和姐姐出去玩。可是，当他高兴地抬起脑袋，就看见爹爹的表情变得不太对劲，好像要哭鼻子。
许佑紧紧揪着手指，白嫩的脸蛋因为听到可以出去玩而浮起的雀跃新奇慢慢消散，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岳。
见对方看过来，他不知所措地咬唇垂下脑袋，声音如同蚊子般响起：“爹爹……是不喜欢佑儿出去吗？”
这些年，每每齐燕出门，齐善梅出门，许佑都被李岳牵着手站在门前，睁着眼看着她们次次离去。
每当他问起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出去时，所有人都跟他说他还小，等长大了就可以。现在…他、他都六岁了。
想到爹爹不喜欢自己出门玩的可能性，许佑鼻子一酸，昂头求救地扯了扯齐燕的袖子，期盼渴望地望着她，诺诺喊：“姐姐……”
齐燕顺着他攥她衣摆的动作垂眼看他，便见着怀里的小孩眼梢有点儿红，轻耸鼻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黑亮的杏儿眼里热切焦急太过强烈，仿佛只要她不帮他说几句好听话劝劝李岳，豆大的泪珠子就要从那双泛着水雾的眸仁里掉下来。
明明怀里的人着急的要掉眼泪，齐燕心情却格外的愉悦。
她唇边弯起一抹笑容，指腹轻轻摩挲过他泛红的眼尾，温声与他解释：“傻佑儿，你长大了能出门，爹爹是太高兴了才会如此，不是不愿让你出去。”
“是真的吗？”许佑抽了抽鼻子，巴巴朝李岳望去。
“自然是真的，爹爹高兴都来不及……”
李岳生怕被许佑这敏感的孩子再看出些什么不好的端倪，趁着刚刚那会儿的功夫，已经拭了泪，神色恢复如平常般，轻柔地笑了笑：“好孩子，这些年肯定在家里闷坏了，燕儿，你便带他出去走走逛逛，也别玩的太晚，记得天黑回家吃饭。”
“好。”齐燕点头应允，她做事有分寸。
“太好了，佑儿好开心！”许佑一听自己能和姐姐一起出去玩儿，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胳膊便已经环住了齐燕的脖颈，小脸晕红，兴奋地往她怀里拱。
齐燕手臂抱紧他，唇边噙着笑。
她比谁都清楚，许佑有多眼馋大门外宽阔的天地。
不管是清晨送别，还是夜里梦醒时，他都会攥紧她的手指，一遍遍的撒娇哀求，要她带着他一起出去。
齐燕想，大概是庭院里的绿荫雀鸟，已经无法满足一个逐渐成长的孩子旺盛的求知欲。
…
去闹市里逛了一圈，许佑看着眼花缭乱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险些移不动脑袋。
前一秒指着糖人，随即眼睛便黏到了红润晶莹的糖葫芦上面。
走到热闹不绝的酒楼客栈外，他便睁圆了眼睛，盯着里面人豪爽饮酒，大气掷杯的动作，吸了吸快从嘴角流出来的唾沫，攥着齐燕衣摆也要进去尝尝。
齐燕好生劝说，那不是男子和小孩能喝的东西，好不容易让他挪了眼，谁知转身便瞧见卖首饰的铺子。
才几岁的人儿进了铺子后便开始认真挑选起来，一手拿朱钗，一手捡香囊，昂起脑袋笑出了两个小梨涡，脆生生地喊，要将这些宝贝都送给她。
齐燕身为女子，在这些胭脂粉饰的地方已经有为不妥，偏偏许佑纯真不懂，只晓得把自己喜欢的给她。
对着他兴冲冲欢喜的目光，齐燕拒绝不了，只得抿紧唇，接过这些烫手物件。
这一幕惹的周围的年轻公子纷纷掩唇失笑，既羞还迎朝齐燕抛去视线，夸赞她对待弟弟真是十足温柔耐心。
齐燕沉默听着，耳尖有些发热，正想着带许佑出去，便见本来亮着杏眼挑首饰的人儿抬起头，鼓着腮帮子，将连同她手里的朱钗一起放了回去，闷声要她抱着回家。
明明刚才还欢天喜地，拉着她说要将每个铺子都逛一遍，怎么这会就耷拉着眼皮，蔫了下来？
齐燕有些愕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了，便一只手提东西，右臂托起他的小屁股抱起他。
走在回家的街上，黄昏已经彻底落了，月亮悄上枝头，投下幽幽稀疏的树影。
夜里生风。
齐燕低头看了眼安静抱着她脖子的许佑，他整个人与刚出来时的欢悦不同，无精打采极了，白胖手指缠着她的发尾，闷闷地勾着打圈玩。
齐燕紧了紧手心，佑儿在她面前向来活泼好动，爱黏她，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与往常有些不同，更像是有了什么不开心的心事。
齐燕轻咳了声，尝试低声唤他：“佑儿，帮我拢拢衣裳可好，风有点凉了。”
许佑抿着嘴巴，小手松开她的发丝尾巴，蔫蔫地为她拢紧胸前的衣襟，弄好了，便又绕到她的脖子后面，指尖去勾她的发尾。
既不抬头看她，也不应她了。
齐燕低头看不见小人儿的表情，只瞧见月色下他细长卷翘的睫毛，投落在眼睑处两抹浅浅的阴影。
离得近了，还能看清那白嫩脸蛋上细微的小绒毛，衬的脸颊越发柔软纯净，叫人忍不住想捏捏看，是不是真如看起来那般软糯。
不过齐燕这会倒是没工夫欣赏脸蛋，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佑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更能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比如此刻，是他这五年来最不高兴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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