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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长叹了口气，道:“还好，你没有告诉她，否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左鹤睁开眼睛，咕咕噜噜叫了两声。
他俊逸的面庞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眉角依旧皱着。
卫子好笑道：“你都不知道我要问什么，怎么就不知道？”
她敛起笑容，道：“我不会像她，因为仇恨而成为禽兽。”
欧阳光景突然动怒：“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如何确定她就是禽兽？！”
“那你告诉我，她如何不是？”
欧阳光景沉默了，怒气就在一瞬间消失，他说：“你在我这，什么也得不到，不要白费功夫了。”话毕，一股钻心的痛席卷而来，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滴在他苍白的嘴唇上。
“你痛吗？”卫子好道，“你知道痛到无知无觉而无求的感觉吗？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你永远不会体会到，因为你不是他。我跟你，只能是敌人！”
他单膝跪地，模糊的视线看着她渐行渐远，追不得，得不到。
太皇太后花白的发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她慢慢的踱步，在王权的搀扶下踏进慕容怀采的房间。
她推开王权，屏退众人，关好门窗后，才接近床上的人。
他死气沉沉，没有往日的生机，她再也看不到他在榕树下弄刀舞剑的风姿。
往事如风，却没人愿意回忆。想起来，只有不痛快。
她坐在他身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又摆弄了下他的衣襟。
“皇儿，额娘记得你最爱的就是凤凰花，额娘说过，你若喜欢，就算天上的星星，额娘都要摘了给你。”
“可是皇儿，星星终究是星星，它只能是黑暗里的骑士，真正的王者，是活在光明下的太阳。”
“那光太烈啊，额娘怕伤了你，不要怨我。”
她举起颤抖的手，从发上抽出发簪，替他换上。然后，抹掉眼角的湿润，像平常那样，尊贵，庄严的走完剩下的路。
“皇叔还没有醒吗？”卫子好问道。太医们束手无策，没有解药，亦是没有毒药。
卫子好说:“可有研究过皇叔的血？”
“公主的意思是……”
“放血。”
太医大惊，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王爷乃万金之躯，天皇贵胄，怎可伤之毫发！”
“治病救人天经地义，难道，非要等皇叔死了，你们才甘心？”说着，卫子好拿出一把小匕首，在太医震惊的眼神下，脱掉慕容怀采的鞋袜，在大拇指处割开一道口子，取出一酒杯的血。
“如果怕皇上怪罪，就不要声张，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们哪一个多嘴，我就让他喝了这杯血，尝尝这毒的滋味！”
太医吓的立刻下跪:“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她让金光收好，带回了宫中。
她培养了一片凤凰花，就生长在她的宫院中，每天以血喂养。直到有一天，她灿烂盛开，时机已到，卫子好立刻让金光拿出准备好的毒血，慢慢滴在凤凰花的花蕊上。只见花蕊立刻枯萎，转眼马上重生。
卫子好大喜，道:“原来真的可以！”
她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太医院，当着众太医的震惊的面，划开自己的手臂，让血流入慕容怀采的口中。
可是，并没有等到她期待的奇迹，慕容怀采仍睡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念着。
太医忧愁的拿起纱带处理她的伤口，说:“公主啊，微臣知道你救人心切，可是你不应该伤害自己啊，王爷虽然没有醒，可是还有气，只要活着一天，就有生还的希望。你放心，我们这一帮老庸臣们，虽然医术不佳，可是我们拼了命也一定会救醒王爷的！”
卫子好心灰意冷的离开太医院，抬眼环顾宫院的城墙，细碎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璀璨的光，这光，有太多的人羡慕，太多的人追求，又有数不尽的人，年复一年的爬进来，跌进这刺眼的光里，再也出不来。
她感到眩晕，轻轻闭上眼睛，就这样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琉璃不再闪耀，日光化为残阳。
卫子好对佩儿嘱咐道:“呆在宫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
佩儿乖巧的点头，卫子好带着金光离去。
俩人来到御花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曾经与慕容怀采对弈下棋的地方。还是一样的柳树，柳絮已经不再飘飞。
她坐下，默然良久，开口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落，只见一人从树后走出来。
卫子好捏起一枚黑子，道:“既然不肯帮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欧阳光景看着她的背影，道:“我也想知道，可是，这里，回答我的是，身不由己。”他摸向自己的心脏。
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她毫不客气的说:“我说过，再见你我绝不留情！”
他笑，“你可对我有情？”
她起身，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如果说，有呢？”
一瞬间的光彩夺目而出，他欣喜若狂。只见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还未升起的光芒瞬间跌入谷底。
“喝了它。”她说，“喝了它。”
欧阳光景接过，却没有动作，只是痛意袭来，左胸的阵阵绞痛告诉他，再也不能重头来过。
“你自己选择，我不会逼你。”
欧阳光景攥紧药瓶，拔下盖子没有犹豫，仰头喝下，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瞬间明了。只是，心若止水。
再回眸，卫子好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金光大惊失色的喊叫:“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
左鹤安静的卧在那人的身边，少有的乖巧，任他的手在它的头上一下一下轻柔的抚着，白玉扳指的温润质感让左鹤舒服的闭上眼睛。
良久，他开了口，对它说话。嗓音沙哑，像细碎的沙子细水流长，滋润着人心。
“是她叫你过来的吧，若不是我拦下玄夜，我岂不是就中了她给我下的圈套了……”
他眼波流转，视线落在石桌上的几株凤凰花。
“以血喂养，你说，我是吃，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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