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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欠身一礼，神情肃穆：“是。”
外头起了风，楚月苒透过窗户去瞧，发现月色也没了，天气阴沉了下来，院子里只燃着几盏烛火，灰蒙蒙的，像是飘着一层雾气。
她摆了摆手道：“叫他进来，去外头守着，没事的别往这里来了。”
玉簪知道今日事大，不敢懈怠，连忙答应了下去，给管事的说了几句话，便走到院子外头，将人都支开了，又找了几个人站在拱门前守着。
树枝上的乌鸦叫个不停，被院子里的人吓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管事的进来后依着规矩行了礼，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一身黑色衣服，烛火暗淡，瞧不出是什么面料，只是在烛火下泛着光。
楚月苒仔细瞧了，发觉那竟不是面料的光泽，而是管事的身上几处金线。
她不由牵起嘴角来，一个管事的，衣服上竟用得起金线。
一身黑色，白日里不仔细瞧是瞧不打出来，这金线绣的又少，但若是提点了，定然是能看得到的。
楚月苒抬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管事的手脚利索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两手交叠规矩地站着等候问话。玉簪给楚月苒奉茶的时候，也给他端了一盏，瞧着他喝了一口。
可他站了一会儿，却不见楚月苒开口说话，疑惑的同时抬头打量了她几眼，瞧着她只顾自己喝茶，心里便犯嘀咕。
于是思忖片刻，管事的自己垂下头去道：
“二小姐今日找奴才来，是为着白日库房积水的事情吧？”
台上‘哐啷’一声，是楚月苒手中的茶杯扔到了桌子上，瞧着是有些火气在了。
管事的却也不怕，他白日便知道楚月苒去过库房了，这院子积水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
平日里白氏几乎不管库房，他便也乐得自在，那库房地势好，轻易不会进水，他便一时偷懒没有处理，没成想正赶上楚月苒去。
管事的慌忙跪下，语气却不急不慢，解释道：“二小姐息怒，实在是昨日阴雨，奴才已经着人防备着了，可二小姐去时，雨刚停，奴才是想着待地面干一干再去处理的……”
还真以为是为着库房积水的事儿，既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外头的人即便知道了今日库房管事的来了她这里，应该也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楚月苒挑眉：“你当真以为我是为着这积水一事找你算账？”
“那，那是为何？”
管事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奴才一直兢兢业业，可从未懈怠过，不知二小姐有何事要问。”
楚月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说你从未懈怠，好，那我问你，库房东西可有定时清点？”
管事的抬了眼，眼珠转着，不说话。
“可有定时清扫各项物品？”
“可有日日上报？”
“每日进出库房之人可有纪录？”
楚月苒一个一个问题问过去，那管事的头却越埋越低，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只磕磕绊绊地解释着道：“二小姐冤枉啊！夫人的嫁妆那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奴才们是万万碰不得的，礼单也只有周嬷嬷有，奴才们怎么能踏足库房呢！”
“那为何你要冠以管事的名头？”
楚月苒走到他的跟前，语气越发凌厉了起来：“你既不敢进，又不敢管，又为何要当这个管事的？在其位谋其职，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能当管事？”
这菊花将管事的吓得半死，他连连磕头：“二小姐恕罪，是奴才失职，奴才日后定时时勤俭，将库房打理的妥妥帖帖，不让夫人和二小姐忧心！”
“日后？今日都做不好，谈什么日后。”
一番下马威给足了，楚月苒瞧着他是真的慌了，便心满意足地回去坐下，重新端起了茶盏，又恢复了方才冷冰冰的样子。
“今日叫你来，倒不是为着库房管理一事，但也是你的疏忽，若你能助我查清楚，将功补过，那往日之事便既往不咎，我不与你算账便是。”
管事的抬起头来，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二小姐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
“今日我去查礼单的时候，发现库房里少了一样东西。”
楚月苒端着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仔细地瞧着他脸上每一寸神情的变化，便瞧见他听见这句话时，身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她又接着说：“此物价值连城，是，玉质琉璃盏。”
“琉璃盏本就不多见，民间乃至皇室中所用多为玻璃制，玉质的因为罕见而价值连城，你要知道，这东西少了，若是找不到谁拿走了，这事儿，便只能算在你的头上。”
楚月苒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可其中威胁却是不少，她说着话，管事的便明显慌张了不少。
他抓着自己的衣服，险些哭出来：“这这这……这怎么会！奴才虽没有定时清点东西，可实在也是没见过有什么人去过库房，若说真的有，那，那便只有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和曹姑姑，再有……便是二小姐您了……”
“大胆！”玉簪一步上前呵斥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还怀疑到二小姐头上来了不成！”
管事的抬起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抹掉，这会儿说话却是得心应手，与方才的紧张判若两人，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样：“奴才只是按照吩咐办事，夫人让奴才看管库房，奴才虽未尽全力，可这清点物品一事，也实在是因为周嬷嬷与曹姑姑信任不得旁人，礼单从不让我们看，没有礼单，奴才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也别无他法，这东西丢了，自然是奴才看管不力，可也不能全然都怪奴才吧……”
说着，他俯下身子磕了个头道：“二小姐若执意要怪罪，奴才也没有法子，要打还是要卖，全听二小姐的，奴才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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