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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响起，杨清跟前便多了一个人。
只见他素袍加身，面容清瘦，但那双眼睛，却是极为有神。
“不知这位师父有何事？”
杨清与江之洲双双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这位僧人。
“今日乃腊八，寺院众僧为众生祈福，这是福袋。”
僧人将手中所执之物，慢慢举过胸前，示意于江之洲与杨清。
杨清双手轻抬接过，颔首：“多谢。”
那僧人双手合十还礼后，又自袖筒之中取出一只福袋，递到江之洲跟前。
江之洲不好拂其好意，当下接过，也一并谢了。
此时，回云禅寺门前所聚民众愈发地多了，声音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三人顿足默看几许，只听得那僧人又再度开口道：“尘世中不过贪恋痴癫狂，却不知此间种种皆虚妄。”
杨清微笑着看向僧人：“但若不因如此，又何谈来这尘世一遭？”
“可若明知一切不可为而为之，此为何解？”僧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神色亦无多大变化。
“生而为人，总有些事情是不以自身所喜而为，就算是痴望罢。”
“施主随喜……不过贫僧见施主面色泛白，手甲带青，须是火症拿寒物压制过界，体内阴阳失调，生火不显所致，如今这天气严寒，施主还须万般小心才是。”
那僧人对着杨清打量了几眼，踌躇再三，终究是开了口。
“多谢大师提醒，陈年旧疾罢了，不足为惧。”杨清道。
“施主心如明镜，当知欲速则不达之意。”僧人接言。
“大师此言……”杨清与江之洲互看几眼，皆有惊色。
“不过是相劝于施主多关注些本体罢了，或许是贫僧多言，天寒地冻，施主还须早些归家为好。”
那僧人说罢，便转身离去。
江之洲和杨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还拿在手中的福袋，良久，才齐齐开口道：“回罢。”
……
不二远远地看着杨清与江之洲缓步而来，正想上前说话，却见杨清冲着他摆了摆手。
不二心下了然，忙将踏凳取下，置于杨清跟前。
杨清迈步而上，身影一闪，便已经入了车厢。
江之洲紧随其后，却是并未用踏凳，而是直接一步上了马车横梁，正要弯身而入，却又转过来抬手往不二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你家少爷心里有事，莫要多虑。”
不二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看到不二面色趋于缓和，江之洲这才闪身入车厢，与杨清并肩坐于一处。
“对于那僧人，你怎么看？”杨清的声音极轻，但一个字不落的，全进了江之洲的耳朵。
而此时的江之洲，正将那个福袋自袖筒内取出，置于掌上，细细相看。仿佛，那福袋上头，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江之洲正要回话，就听得不二在外头道：“少爷，前面有人拦车。”
拦车？闻言，杨清与江之洲对视一眼。
稍后，江之洲便听得杨清开口相问：“可知是何人相拦？”
不二道：“看那车外饰，与普通车马无异，但那车把式，下盘沉稳，目如鹰隼，绝非寻常人家所能相与。”
听之，江之洲与杨清二人不约而同地眸色一黯，看来这一晤，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不二，你且去问问因何事拦我车马？”杨清吩咐道。
不待不二下车，便听得前方有人迈步而来，在杨清他们所坐的车厢前方站定。
“车上二位，我家主子有请。”
杨清起身，早有不二将那马车帘子往边上撩起，他往外探首：“不知你家主子为何人？冒昧前往，恐有失礼。”
那人却道：“我家主子交待，两位公子无须担忧，不过是相遇有缘，想要结交一番。”
结交一番？若那段王爷真如此礼贤下士便也罢了。
可他……
杨清整了整外袍，便慢慢地自车上而下，稳稳地立于车前。
江之洲也紧随其后，与他并肩而立。
“既然如此，还请这位小哥代为引见。”
来传话的那人应声道：“两位请随我来。”
离他们的马车不到五米处，果然看到那外头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道旁。
但生人哪怕是靠近半步，便能感觉到这周围的空气之中，飘忽着一丝杀气。
这杀气，对于江之洲来说自然是极为明显的，但是他却是有意地收起自身的那点防备之意，只留下忐忑。
杨清与江之洲二人走到那马车前，便双双躬身向那车内之人行礼道：“不知是哪方大人相见？草民二人不甚惶恐。”
话音未落，便看到眼前的地面之上，出现了一双黑面锦缎靴，上头的外袍边缘，绣着锦绣祥云纹。
“抬头。”一个沉稳且自带威严的声音，自他们的头顶上方响起。
江之洲和杨清双双抬头，正与段鸿卓那不带任何波动的眸子对上。
“你们，是何人？”段鸿卓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接着说道：“能入回云禅寺方丈青眼之人，依本王所见，并不多。”
杨清再度跪俯下去：“回王爷的话，草民不过是平日里也甚喜饮茶，又因身体之故，长年居于家中，极少出门，闲来无事，便是拿翻书打发时光。”
“因喜茶，故而对茶类典籍所阅颇多。方才与寺中得遇方丈，听他提及雪里梅，一时技痒，竟是斗胆与方丈交谈了一番，受益良多。”
江之洲立于一旁，并未插话。
杨清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再接着说道：“谁知方丈手中竟有雪里梅，盛情相邀之下，便随他去了禅室。”
段鸿卓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裹了一圈厚厚衣物却仍是被冻得身材微微发抖的男子，接言道：“仅是如此？”
杨清点头：“王爷相问，草民自不敢妄言，不知此中可有何不妥？此事跟方丈真没有多大干系，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莫怪罪于方丈？那本王若是怪罪于你呢？”段鸿卓道。
“王爷威加海内，震慑四方，自然不会同草民这般小人物计较过多。”杨清垂首道。
“倒是个伶俐的，若是本王现在便办了你，倒是本王的不是了。”段鸿卓说完，便转身回到马车上。
“不过，天下人如何看本王，不在本王的考量之内。倒是你，使得本王的兴致又高了几分。”
“来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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