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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着黑色马丁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脸上笑意潮水般褪尽，只剩下刻骨冰寒。
萧烨紧盯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恨透了他。
她的仇恨和残酷表现得明明白白，丝毫都不肯遮掩，肆无忌惮。
他眉心紧皱，为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带着她的四个侍卫，消失在了街角。
而他跪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怜虫。
“王爷，怎么办？”
耳边，传来迟意有些失神的嗓音。
总不能真的，给王妃心口捅两刀吧？
萧烨回过神来，沉默了很长时间。很久很久之后，才道，“起来，跟上她。”
“她昨天伤得那么重，现在却生龙活虎，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这证明，她身上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只要楚宁不死，她肯定救得活。
但若她不出手，那楚宁必死无疑！
迟意挣扎着起来，顾不上自己冻僵发疼的膝盖，伸手去扶他，“王爷……是要答应她的要求？”
他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多可怕啊？
“要是，她还是不愿意出手呢？”那楚宁，岂不就变成了被王爷亲自杀了的吗？
这要是传出去……
逍王暴戾，欺男霸女，害楚大小姐自杀拒嫁。如今，娶了楚二小姐，又亲手杀了她……这样的名声，往后别说是夺嫡，就是连参与朝政，恐怕都难了吧？
迟意不敢想。
萧烨咬牙站起来，沉默如冰。
他身上每个骨头，都传来刀割一般的剧痛，膝盖骨更是又酸又涨……
想到两个月前，真心实意为了楚辞……
一时，又心如刀绞。
他闭了闭眼，道，“走吧。”
天已经彻底放晴了，寒风凛冽，阳光打在雪地上，晃得人眼花。
正是沧元冬季最冷的时候。
楚辞冒着寒风走向十字街，银衣跟在身侧满目忧愁，“主子，您这个要求，逍王怕是不会答应的。”
“没想过要他答应。”
她就是不想去给楚宁解毒。
她就是要楚宁生不如死！
主仆五人到了十字街，摆开桌子给百姓治病，这一次大家比之前还积极。
因为，上次楚辞给大家开的药都拿回去吃了，药效特别好，而且还没收钱，经过这两天时间，她医术超群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百姓们看到她高兴极了。
“还以为楚大夫从逍王府出不来了，今天能看到真的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们家老婆子咳血好些天了，楚大夫开得药，只吃了三四次，就已经好多了。”
楚辞低着头给病人拿药。
这样的赞扬，她前世早就习惯了，自然不为所动。
远处的楼上，一个暗金色衣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这边。
元福小声道，“宠辱不惊，生死不移。奴才从未见过如此坚韧不拔的女子。”
又叹，“若是男儿，必将是沧元之幸。”
男人闻言，眼底闪过一道久远的回忆之色，像是在对元福说，又像是自语，“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个时候，迟意扶着萧烨从街面上走了过来，把正在看诊的百姓吓得跪了一地，“拜见逍王殿下！”
桌边，楚辞瞳孔缩了缩。
跟到这里来了？
这一次，又想把她怎么样？
萧烨走向了她。
百姓跪在地上，窃窃私语。
“上次王爷差点杀了楚姑娘，把人都抓走了，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又来了？”
“听说是因为皇上。”
“啊？”
“说是，王爷要杀了楚姑娘，却被皇上派人给救了。说是皇上重病，需要楚姑娘救人，这才把人带了出来。”
“天！那岂不是说，要不是皇上，我们今天可能就见不到楚姑娘了？”
“不止如此呢，我还听说，这楚姑娘说自己就是平襄侯府大小姐。逍王大婚那第二天，楚姑娘去找过平襄侯和孙氏，但是没被认，还差点被活生生打死。”
“那她真的是楚大小姐吗？”
“不清楚，那天下午，她还找了逍王殿下。但是逍王殿下认为她是个冒牌货，赏了她一丈红……”
“是不是真的楚大小姐不清楚。毕竟之前楚家大小姐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人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逍王必定是认识的。”
“据说人长得一模一样。”
“若非有人出手相救，那日楚姑娘就死在了逍王手上。”
“难怪……”
百姓唏嘘，“难怪上次在街上，楚姑娘和逍王争锋相对……”
“我不相信楚姑娘是骗子。”
“楚姑娘那么好，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楚辞听着百姓议论纷纷，心中一股酸涩压不下去。
是啊，陌生人都觉得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可是她的爹娘，她曾经倾心相付的人，却信了！他们相信楚宁……哦不。爹娘明知道棺材里不是她，却还是配合楚宁，他们分明就是一伙儿的！
萧烨呢？
二话不说，就赏给她一丈红的萧烨呢？
她压了涌上来的泪意。
抬起头来，满目寒光地看向他，“逍王殿下若是没事，请不要打扰我义诊。”
前头，男人站在阳光普照的雪地上。
他微微弯着的膝盖颤抖着，眼神幽深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道，“本王，如果答应了你的要求，你能能保证出手吗？”
不等楚辞说话，他又道，“我要她活着。”
那五个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要是她死了呢？”
楚辞仰头看着他，嗓音很轻很轻。
掠过他的心头，让他产生一种有什么东西轻轻一碰就要碎了的惶恐。
但他不知道是什么。
他刀子般的眼神盯着她，还是那种不容忤逆的说法，“如果她死了，本王会让你，”他的目光掠过她头顶，扫过背后的银衣四人，道，“还有所有和你有关的人，统统给她陪葬！”
“本王，说到做到！”
楚辞身后，银衣四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眉心紧皱。
楚辞眯着眼睛盯着这个男人很久很久。
久得感觉耳畔的风都像是从上辈子吹来的，吹得她魂都发冷，她听见自己说，“好啊，那逍王先把答应我的事情，做了吧。”
她说着，葱白的手指直接指着前方的桌面，“把她带来，当着我的面，就这里。”
她嗓音不大，但也绝不退让。
四周死寂，只有流风回雪，簌簌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的心疼到麻木，恨不得破罐子破摔在这街面上，碎成一地的冰雪。
雪那么亮。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他们上辈子肯定是敌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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