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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踉跄，恍恍惚惚听见自己在质问蔚忠行，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先生、池华甚至是钦王的模样，以及那天晚上，这女人护着那个老男人时那句：
“他是我的人！”
如今，她怀上了！
两个月！
那她和别人，在一起起码三个月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嫁给他？
是在侮辱他吗？
又想到，那天楚辞临死时，写在雪地上那些字，一字一句，像是沾着血的刀子一样。
说他欺男霸女，说他横刀夺爱……
摇了摇头，不忍多想。
就是曾经那人，也从不曾爱过自己哪怕一分一毫，她的心里装的全是钦王。
为了钦王，不惜自杀。
何况，这个只是长得像她而已。
物是人非事事休，唯有他还站在原地挣扎回望，甚至企图大梦一场，不再问她们真真假假……可就是这么卑微的祈求，上天也都不肯满足他。
她终究不是那个人。
她怀着别人的孩子，死在他的床上……刚刚那一幕，他现在想起来，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就觉得可悲又可笑。
他就像个小丑。
喝醉了酒，演给那些人看。
又把什么自以为重要，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给打碎了，拼都拼不回来。
恍恍惚惚的，他听见蔚忠行硬着头皮，道，“王妃两个月身孕，因为行i房事而引发了出血，其余病症……”
“恕微臣等人无能。”
他回神，缓缓转身看向床上。
那女人仰躺在床单上，无声无息，脸色比楚辞死的那天还苍白，像是透明的纸一样。
她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汗水浸泡过的皮肤，显得越发脆弱苍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又想到了她躺在雪地上的样子……她的皮肤，是被雪浸透了吗？
怎么那么白？
白得让他心慌，疼痛。
“退下吧。”
他说。
几个太医如蒙大赦，赶紧从屋里离开。
逍王洞房，新娘子死了，身怀有孕，这每件事情都是皇家秘辛，说出去要被杀头的。
谁愿意待在这里？
转眼，屋里只剩下他和银衣，还有一动不动的楚辞。
“你也出去。”
他盯着银衣。
“你想干什么？”银衣紧盯着他，没忍住，直接道，“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楚家大小姐！而你，生生害死了她三次！”
“三次？”
他笑了，“以为她是什么？可以死而复生吗！”
他怎么可能相信她的鬼话？
那日，楚辞死的时候，他亲眼看到的，他把她抱在怀里时，她的身体都已经冻僵了，没有任何呼吸，没有一丝丝脉搏。
从他看到她的尸体，到带走楚宁，这中间足足耽搁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她都是尸体。
他亲眼看见平襄侯和孙氏哭得死去活来，那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的眼底，满是讥讽冷笑。
银衣无法反驳。
看着眼前那人，只觉得一股绝望席上心头，最终也只是道，“行，你爱信不信！”
“希望他年，真相水落石出，逍王可千万不要后悔！”她咬着牙，离开了房间。
萧烨盯着背影，瞳孔狠狠地颤了颤。
后悔？
他后悔什么！
男人眼底闪过一道讽刺又悲戚的寒光，砰一声关上了门。
举步走向床边，那股戾气又被压了下去。
痛感袭来。
看着她那张脸，他就感觉心如刀绞。
“楚辞。”
他喊了她的名字，爱恨情仇在心头翻滚，想要说话却无从开口。
他掀开了她身上的毯子。
手帕蘸着温水，一寸一寸帮她擦洗身子。
到了身下的血迹，动作僵了一下。
终究，还是轻轻擦掉。
等擦洗干净了，这才把手放在她小腹上，看向她的脸，“你怀着别人的孩子，为何还要嫁给本王？死罪，你明白吗？”
“还是，你本就是来寻死的？”
“和楚家那位大小姐一样，就想死在本王大婚的时候……一尸两命！”
“楚辞，你怎么敢的啊！”
心那么痛。
他明知道她不是她，也明知道今晚这事情传出去，引起的轩然大i波会让他身败名裂，但是他还是下不去手。
那张脸……
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她容颜。
那都是熟悉的，刻骨铭心爱过的。
可从未属于过他的。
该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
他闭了闭眼，俯首贴近她的鼻子，好久好久。
触感是冰凉的，那种凉不像是自然尸体冷却，像是把一个人给冰镇了一样，仿佛贴着个大冰块。
她没有一点点呼吸。
他的心绞成一块。
拿起她的嫁妆，一件一件给她穿好，眼泪无声无息打湿了她的头发。
外面狂风怒吼着。
四周一片红。
喜庆的色调，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却抱着一具尸体，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暴风雪当中。
她现在不出汗了。
那肌肤苍白到几乎透明。
纤长的睫毛静静伏在上面，像是飞累了的蝴蝶，再无声息。
“楚辞，你起来跟本王打一架。”
他看着她一身凤冠霞帔，却一动不动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攥住了。
呼吸疼得发紧。
“你醒来，把你杀人不眨眼的那个暗器拿出来，和本王对峙啊！”
他前面吼着，后面变成了哭腔。
没有人回应他。
他捂住了脸。
眼泪顺着指缝无声无息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许久，才抽噎了一下。
转过身去，打开了桌上的紫檀木盒子，恍恍惚惚的，脑袋里好像又变成了另一个人，“阿烨，这个眉毛我经常画不好，往后你帮我好不好？”
“你不画也很好看。”
“人家就要。”
她撒娇的样子，眉眼如画的样子，笑得他心口发疼。
他从盒子里拿出眉笔，俯首落在她眉宇间，“阿辞，本王帮你。”
“帮你。”
眉峰青黛，眉间朱砂，鬓角梅花……
那人笑着笑着，就在画面里苍白了。
红胭脂点了她的唇，每一寸都精致，他的眼泪却止都止不住，“别人都是三天回门……你倒好，后天本王给你送葬。”
“楚辞，你……真的，很过分。”
他再一次，分不清她到底是谁。
烛光摇曳着，精心打扮后的她，美得像是一幅画，让他自私到想要把她永远这样珍藏下去。
门外，突然传来了花若的声音，“王爷，不好了呀，我家主子突然腹痛难忍，好像是要小产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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